29. 他的慌乱

程云只离开家一个小时便返回去，再久一分钟他就会提心吊胆，时时刻刻担心肖冰又把行李收拾好了。

以至于刚刚离开的一小时也后悔万分。

于是，他回去后为了不打扰肖冰，轻手轻脚爬电梯走上四楼。

先是凑到卧室门口看了眼，发现老婆不在。

在慌乱了几秒之后，他走向走廊另一头的画室。

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果然看到身上落满灿阳的肖冰。

他一时怔住，不敢打破这片美好。

肖冰感受到了门口的影子，侧脸看过去，然后对着门口站着的这捧风雪笑了笑。

风雪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化了。

他走近肖冰，坐到旁边的位置，小声说了句，“老婆，我错了。”

肖冰一愣，扭过头去，“为什么道歉？”

“嗯，刚刚不该凶你。”

肖冰“噗嗤”一下笑出声，“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刚刚凶我了。”

程云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肖冰笑笑，轻声说：“等我一下。”

接着程云便乖巧地坐在旁边看着肖冰将底稿画完，然后换了另一副画布。

“不继续画了吗？”程云帮他放好刚刚的那副，出声问他。

“嗯，想画点别的了。”肖冰抬眸，程云看到那双永远闪烁着光芒的眼睛，睫毛颤了几下，程云没忍住，俯身想吻上去。

结果被肖冰一把按住……

“老婆……”又听到从这副低沉嗓子里发出既性感又委屈的声音，肖冰浑身上下的血液快速淌了一瞬。

可他还是清了清嗓，翘着嘴角想逗逗人。

“程先生刚刚说自己错了。”

“嗯。”

“那是不是要补偿我。”

“要。”

肖冰弯着眼睛凑上前去，冰凉的手指划过炙热的脖颈，“那我想让程先生当我的模特。”

程云怔了怔，他看着肖冰意有所指的眼神，胸中隐约有种预感。

“老婆，你不会是想画……”

“嗯……想画中世纪风格的油画。”肖冰笑了笑，眼神从上至下扫了程云一遍，“带有清晰人体结构的那种。”

程云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他承认，他无法抵御肖冰的任何一个眼神，以及他任何一个要求。

在一个主动又缠绵的吻之后，程总裁清了清嗓，一贯动作沉稳地换上浴袍回来，锁门、拉窗帘、开灯，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得逞的肖冰认真盯着这具完美的躯体，没过多久便开始心猿意马。

沙发上的模特也是。

肖冰边心里感慨自己的“不专业”，边起身往沙发走去。

“程先生这么好看。”他哑着声音凑在程云耳边，“所以我还是不画了……”

“用身体记住就好了。”

漫漫长夜，画一幅哪够。

·

这次兴许是没了酒精的缘故，程云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肖冰身体没有太多不适，但常年缺乏运动还是让他在家睡了一天。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收到了一份“礼物”，是fiona打电话送来的。

她说公司的几个股东被查了，经核实他们背后有许多不合法的营生，有一个提前得知消息连夜出境，其他的正在接受调查，怕是再难翻身。

肖冰消化了片刻，挂了电话，给宋行拨过去。

“花孔雀，替我谢谢宋叔。”宋行一接通电话便言简意赅地步入主题。

宋行“哈哈”两声，说“不客气”，然后问他，“对了，你谢他啥？”

肖冰轻笑一声，无奈道：“老肖公司的股东，不是宋叔叔帮忙查的吗？”

“嗯？”宋行想了想，“没有啊，我爸最近在外地出差呢，查这件事的那几个人办事不利索，已经被发现了，我听说有个都跑路了。”

“这样……”肖冰转念一想，唇角上扬，“好的我知道了，挂了。”

“哎——”

还没等说什么，花孔雀就被无情地挂了电话。

·

程云这几日很忙，经常晚饭时分才回来，白天andy接送肖冰去公司，下班回来他总会等上程云一阵。

他心里知道这件事一定是程云做的，心里十分安心。

有感激，但好像还有心动。

是，他心动了，他终于愿意承认了。

于是那晚肖冰主动帮厨赵姨准备晚饭，还亲自动手做了程云喜欢的汤羹。

在等程云回家时他收到一封邮件。

是大学时期导师发来的，他邀请肖冰参展国外春季的画展。

肖冰几乎是立刻做好决定，在北城待了太久，差点忘记自己是名画家。

肖氏集团的烂摊子也算帮老肖收拾完了，一切都尘埃落定。

他想，自己也是时候回归本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但在回复导师之前，他需要跟程云聊一聊自己的想法，希望程云能够支持。

半小时后程云回来，看到在厨房系着围裙的肖冰，脚步一时顿在原地。

肖冰放好汤碗，笑着看他，“程先生怎么不过来？”

“你……”程云喉咙吞咽一下，声音有些颤抖，“你做的？”

“是啊，犒劳程先生。”肖冰牵着他回卧室换衣服，二人一起坐回餐桌。

程云在坐到椅子上时还是飘飘然的状态，幸福在今天过于满溢，呼吸都不敢太过大声。

“怎么突然做这些？”程云看着肖冰给他盛汤，激动地手在餐桌下攥紧。

肖冰笑着把汤放到他面前，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意。

“首先，当然要感谢程先生了。”

“谢我什么？”

“我都知道了。”肖冰说，“那几个股东，是你做的吧？”

程云愣了愣，点头承认。

“程先生言而有信，帮我完成了‘协议’里的内容，我没什么能帮上你的，就只能先做顿晚饭还一点了。”

肖冰始终笑着，其实还是想逗逗程云。

他喜欢看程云一本正经又揣着燥热的样子说些什么，总有种禁欲式的迷人。

可谁知，程云听到了那句“协议”之后，心中“咚”地一声，像有巨石落入。

接着，那颗心脏快速跳着，跳进血液、进入胸腔，最后卡在喉咙又吞咽不下。

他不知道肖冰提“协议”是因为什么，难道是他帮忙清理的不相干的人，完成了协议内容，所以肖冰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了？

程云这一刻开始百般后悔，他不该将两人婚姻协议的期限定为肖冰说了算，他就应该写个10年，然后肖冰签字之后他再加上一个“0”。

可现在是不是太晚了，肖冰已经达到目的，确实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看着程云逐渐转沉的脸色，肖冰有些疑惑，他握了握程云拿着勺子的手，柔声问：“怎么了？”

“没有。”程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贯沉稳的微笑，“好好吃饭，我记得你爱吃冬瓜。”

说完他给肖冰夹了一块冬瓜，自己低头喝汤。

餐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赵姨不想打扰，转身去做其他事情。

留下二人各怀鬼胎，静默地吃完这顿饭。

饭后，肖冰躺在程云怀里，二人窝在影音室的沙发上看纪录片，肖冰十分享受这种温存。

当影片播放完毕，他想，是时候跟程云商量自己的决定了，自己也好尽快回复导师的邮件。

于是，他拉住程云，亮着眼睛看着他，“程先生，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程云僵硬片刻，乌黑深邃的眸子跟着光点颤动。

他轻轻抽回那只被肖冰拽住的手，忍着情绪说：“别告诉我，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