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他是世间少有的温柔

程云推开大门，门内饭香四溢，肖冰心跳加快了几下。

这种在记忆里曾十分深刻的“家”的味道就这样朝自己袭来了。

平时在自己家里，虽然赵姨也总会每天做饭，但总归只有他和程云两个人吃。

而现在，抛开所有误会和隔阂不谈，这一刻，还真像是一家人和睦幸福、其乐融融。

“爸妈，我们回来了。”程云放下东西，牵着肖冰朝里面走去。

首先是程云爸爸从书房走出来，他轻咳两声，“回来了。”

“叔叔好。”肖冰礼貌笑笑，就像他说的，不必爱屋及乌，也不必刻意为难。

“你好。”程云爸爸应声，有些不自然地不看肖冰的眼睛，指了指客厅，“来，过来坐吧。”

这时程云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她系着围裙，完全不见当日刻薄贵妇的形象，倒像是一个相夫教子的温柔女主人。

程云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大概一生都不会把那样尖酸刻薄的一面露出来吧。

如果程云喜欢的是女人，如果她真的娶了哪家的千金……

“老婆。”程云见肖冰有些走神，捏了捏他的手。

肖冰抬眼看了他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接着视线落到程云妈妈脸上，他轻吻颔首，“阿姨好。”

“哎，你好。”程云妈妈走过来，一双手有些无措，表情也显得尴尬，“那天……”

“阿姨，没关系，那天的事，我已经忘了。”肖冰知道程云妈妈要说什么，于是提前开口，缓解这令人不舒适的气氛。

谁知程云妈妈听完却怔了一瞬，像是缓了许久才回神，“好……”她顿了顿，转过身去，“那我先去做饭，你们先坐。”

“好。”肖冰应着，却在程云妈妈转身的那一刻，看到她泛红的眼角。

他虽然擅长读取别人的表情，可不擅长煽情，也不想去揣摩程云妈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来坐吧。”程云期间一直没有松开肖冰的手，这时又牵着他坐到沙发上。

就连自己爸爸递茶的时候，程云都没有要松开老婆手的意思。

“咳咳……”程云爸爸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肖冰无奈，轻轻瞥了程云一眼。

谁知程云却轻轻挑眉，意思是，就不松开。

看着肖冰又被自己逗笑，程云脸上也都是温柔宠溺的表情。

程云爸爸坐在不远处，却用余光将这两人的互动全然收进眼底。

他果然就这么喜欢这个孩子吗……

想到当初，他们接到电话，说自己孩子现在城郊医院，请尽快来一趟。

那时他们吓得连开车时手都在颤抖，完全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了之后医生说只是皮外伤，刀口虽然长但是并不深，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只是肯定会留疤。

男孩子留道疤倒是没什么，只是他们在得知，自己儿子是为了救一个同学挺身而出时，还是颇有惊讶。

肖冰当年被绑架这件事做得密不透风，肖泽清动用所有力量将这件事压下去，后来也把肖冰带回家保护起来，再后面直接送出国。

于是没人知道肖氏集团的小少爷是因为被人绑架才出国的，大家都以为是身娇肉贵的小少爷又生病了，出国修养身子而已。

后来程云醒了，无论怎么问，他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

只说，他不后悔这么做，哪怕真的丢了命，也不后悔。

那一刻，程云爸爸在自己儿子眼里看到了坚不可摧的信念，他们也知道，这样一样性格孤僻的孩子愿意舍身相救的人，一定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

对于程云当年的危险举动，父母意外地没有训斥，反而对自己儿子生了几分骄傲。

他们曾经也去医院问过，另一个被送来的孩子是谁。

可医院当然不会透露任何信息，程云爸爸也是在偶然间才瞥见被人保护着出院的，那个瘦小的背影。

这也为什么，他们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儿子当年救的是一个女孩子。

程云这些年越长越俊俏，小时候的婴儿肥全然不见，十六岁后个子突然长高，上了大学后便开始健身，也学会了如何拾掇自己。

几年间居然长成了各家千金都垂涎的模样，程云爸妈为此调侃他，说赶紧挑一个娶回家。

可程云都摇头，说，他在等一个人。

程云爸妈这一点与孩子心照不宣，他们想，如果这能等回来那个女孩子倒也好，从小就认识的缘分总归比商业和亲来得强。

谁知等着等着，却等来了当年那个日日都会出现在新闻各大头条的肖氏集团小少爷，肖冰。

他们在惊讶的同时生了愤懑，惊讶于儿子居然突然喜欢男人了，愤懑于肖冰和自己儿子签署的婚姻协议，一看便是冲着什么来的，多半是利用。

再加上周围人的挑拨，于是二人一气之下回国，苦肉计施尽，软硬兼磨，最后竟然也无法将儿子的心思掰正。

可闹了这么一出，转了一圈才发现，当年那个他们也放在心里，期盼了多年的“儿媳妇”，居然就是自己曾处处为难的人。

肖冰就是那个程云当年救下的孩子。

甚至……甚至自家儿子当年上了大学后就把名字改了，居然也是因为他……

所以在程云当时跟他们说了狠话，说再也不会回家的时候，他们居然没有因此伤心。

却觉得，如果肖冰就是那个孩子，那自己儿子说这些话，好像也没那么难理解。

于是他们花了很久去消化整个事情，又将二十年前关于肖冰所有的报道翻了又翻，一直翻到几个月前他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

最后，他们终于决定放过自己，也不想再为难自己儿子。

如果，那个孩子也对程云是一样心思的话……那就这样吧。

程云爸爸在客厅坐在单人沙发上，像被隔离的一个孤寡老人。

他独自回忆着，轻叹一声，肖冰却将视线从程云脸上收回来，看向另一边。

此时夕阳落下，有微弱的橙光给这间老宅蒙了一层纱，肖冰往光影的方向挪了挪，轻声对坐在窗下的程云爸爸说。

“叔叔，下象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