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二十一人疾行于九峰东方官道之上。
幸好此行主事王云还算体恤下情,没有策马狂奔,仅是催马快行,众人步子迈大些就能跟上。
真实修为已经达到九牛二虎境的吴讳,甚至还能分神欣赏沿途景色。
值得一提的是,自与吴讳二人相认之后,杜九儿便牵着马走在两人身侧,引得同行武人纷纷侧目。
威远镖局的掌上明珠,在整个九峰城谁人不识?
若是能攀附一二,甚至更进一步盗得芳心,岂非等同一步登天?
须知威远镖局家大业大。
若单论财势,除内城三大家之一的刘家之外无出其右者。
更有威名赫赫的家传武学纯阳指作为嫁妆。
诸般种种,怎能让聚集在此的编外武人们不心动?
特别是出生各大武馆、除吴周二人外的八人,更是心痒难耐。
大家境界相当,年岁相差不大,大都在十六七至十八九之间。
大炎孩童早熟,婚嫁年岁较小,特别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十三四岁若是无甚出息,便要早早成婚养家。
因此来自各大武馆的八人走了一阵后,无不是眼冒绿光!
杜九儿本身相貌本就清丽。
随着其年岁渐长,超过及笄之年、面目逐渐长开后,近年已是有好事者将其排为九峰四美之一。
“九峰四美?”
九峰城往东五十里外。
摸雁坡下,小河蜿蜒,景色怡人。
正午将近,王云大手一挥,令众人临河而息,吃了午饭再赶路。
趁杜九儿回归威远镖局队伍用饭的间隙,周熊兴致勃勃的与吴讳分享他近期听到的传言。
“对啊,我就知道你没听过。
老吴你没发现吗?杜九儿跟咱两说话的时候,边上那群龟孙跟大冤种一样看着我们。
这九峰四美听说是从烟霞楼传出来的。
说是宋家玉珏容颜倾城、何家司巧气质无双、烟霞花魁舞可沉鱼、杜家九儿冷若冰霜。
这四人,合称九峰四美。”
吴讳斜眼扯嘴,心道“你周黑熊才是大冤种,天天就关注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你咋这副表情?我说的是真的,就近期才炒起来,你不信?”
“我信”,吴讳用力嚼着着衙役发下来的五香牛肉干,含糊道:“可这关我两啥事?你相中杜九儿了?”
“怎么可能!”
周熊压低声音惊呼道:“就她这样的,指不定心上肌肉比我都结实,我咋能相中她呢?
我可是中意小家碧玉类型的,温婉可人,你知道啥叫温婉不?”
“行了行了,你管人家四美五美,有那闲心关心别人,不如多练练力,争取早日达到九牛二虎。”
“然后早点雷音,我好带你入境啊铁子。”
吴讳前一句有种开玩笑的意味,他时常与周熊这般说。
后面一句却是只在他心中。
“不是我说你啊老吴,你这人可真没趣……”
两人吃饭间隙低声交谈着,忽闻身后传来一句低沉男声。
“周熊!”
二人同时回头,实际上吴讳早就发觉有人靠近,为掩盖超凡五感,这才不动声色。
只见来人一身黑色劲装,中等身材,长发白面,淡眉薄唇,算不得丑,只是近看莫名有种阴柔之感。
“钱日升?”
周熊念出这人名
字,吴讳脑中闪过的却是黑虎武馆的诸多信息。
馆主裴鸿,雷音巅峰,以一手毒辣爪功闻名九峰。
其功名曰黑虎爪功,练到高深处十指坚如钢钩,可生撕金铁!
“作甚?你我貌似只是一面之缘吧?”
周熊大喇喇的抱着手,又是那副混不吝、吊儿郎当的表情。
而他的言外之意,那明显得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找我干啥?我跟你又不熟。
“哈哈,也无甚要事,只是去岁武考,周兄一手撼山拳打得威风凛凛,时隔数月,仍旧令小弟记忆犹新。
心中早有结交之意,奈何时不与我。
今日有幸相逢,自要达成所愿。”
吴讳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
钱日升面带微笑,一番话更是说得情真意切,听得周熊心中欢喜,咧着大嘴,不自觉的伸手挠头,道:
“过誉了过誉了,哈哈哈,我对钱兄也是神交已久啊,来来来,趁还有时间,我两坐下说。”
两人席地而坐,三两句话说完,周熊已是满面飘然。
吴讳暗自摇头,就凭钱日升有意无意的提到杜九儿,他便猜到了这人所为何来。
“这钱日升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没想到小小年纪,还有这般心思。
周熊喜张扬炫耀,他便极尽恭维之语,所求无非是利用周熊接近杜九儿罢了……”
吴讳虽不是多智如妖,可他两世为人,看过的类似桥段不知多少。
钱日升再有城府,见识总归囿于这一城一县,手段也算不得高明,自然是很容易看穿。
当即打定主意,待会儿要暗中提醒周熊,免得他大傻子一样乐呵呵被人利用。
然而出乎吴讳预料的是,两人相谈片刻之后,肖元义高喊整装出发、钱日升告辞离去,周熊站起对吴讳道:
“嗬呸!这娘娘腔,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是想套近乎接近杜九儿嘛!
老子不过是想多听他说几句好听的罢了,老吴你看他高兴那样。”
吴讳挑眉,这一次,他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心中对周熊的评价标签自“守口如萍、好为人师、喜炫耀”之后,又多了个“粗中有细”。
又听周熊接道:“他要遭!我最讨厌这种耍心眼的小人,待会儿杜九儿过来,我就给她实话实说,嘿嘿。”
队伍出发。
杜九儿先是骑马跟着杜烈、也即那位出声吓过周熊的人熊般的壮汉二叔走了一路。
而后许是骑马骑得累了,又下马牵着,与二位师弟同行。
周熊一顿叭叭,前后不过数息,钱日升就成了居心叵测、想利用九儿师弟接近九儿的坏人。
并让她不信就看着,不出片刻,那人绝对会靠过来。
然后,九儿很气。
因为在摸雁坡下吃午饭时她是亲眼看到的,那位黑虎武馆的如柱学徒,的确过来与周熊说了什么。
“滚!”
刚刚靠近撼山拳院小团体的钱日升还没开口,就被眉目含煞的杜九儿兜脸骂了个“滚”。
其声之大,甚至走在队伍前方的王大人都听到了,扭头侧目。
杜烈更甚,直接催马前来,居高临下的嚷道:“九儿何事?可是这小子欺负你了?!
你是哪家武馆的小杂碎!当我威远镖局无人吗!”
钱日升哭丧着脸好一番解释,取得杜九儿确认之后,才让杜烈相信他真没有欺负这位烈性美女。
见其神色惊慌,又联想到他之前谈笑风生时的潇洒模样,吴讳心中好笑,周熊更是直接埋着头,双肩急速抖动。
“你这样不怕招他记恨吗?”
吴讳暗中提醒。
“怕个鸟!他家也是内城开客栈的,都是血气如柱,我怕他作甚?”
周熊大大咧咧,“再说了,我老舅还在呢,就整他了,他能拿我怎么样?
要不是他心怀不轨,能被我摆这一道?
我给你说啊老吴,虽然咱对杜九儿没意思,可她这人心肠还是不错的,实话。
你别看她闷着不说话,一年也来不了拳院几次,可咱拳院的师兄弟们她全都认识。
赵老三知道吧?
入院两年了,还在练习第一式拳架。
老实巴交的,家里也穷,平时也没啥存在感,咱一个院子的,有好些人连他的名字都叫不上。
第二年学费交不上了,还是杜九儿帮他交的。
你说这样的女子,能让那群只想着入赘杜家镖局的小人欺负了?”
吴讳点头,心说“我当然知道她心肠不错了,她上次还劝我别去烟霞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