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母仪天下
司徒风一直在边境,拿下十三镇后,义父便觉得,他回京的时机快成熟了。
陆凌云临阵脱逃,又领了十三镇的军功,为了安抚司徒风,陆鼎定然会提携司徒风,同时也为了掌控住司徒风,他们一定会让司徒风去应安,
然而事情比他们预想地更快发生了。
应安城似乎有人知道了边境十三镇的真相,并且有意大肆宣扬他是战神,这原本是锋芒毕露之事,但是他和柳如漻却认为,这也是个机遇。
要一步一步在陆鼎身边爬上高位,甚至成为陆鼎的心腹再去搬倒陆鼎和顾佛,耗费的时间太久。
而且陆鼎必然时刻提防他,很有可能还会故意打压他。
可如今他的时机被宣扬开,陆鼎反倒是不能对他下手二楼。而且,还有一定的机会让皇帝看到他。
“皇帝重用陆鼎和顾佛,但是未必心中不忌惮他们。你一个一清二白从底层小兵杀出来的将才,还得罪了陆鼎,刚好是可以用来制衡陆鼎和顾佛的棋子,只是还需要时间成长,而杨竟身为皇帝,便能给你足够的时间和支持。”
“虽然义父觉得如此锋芒毕露,容易招来祸端。但我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既然应安城中有人故意宣扬十三镇的事情,那么显然这个人与陆鼎不合,我们可以再推波助澜一把,最好能查出,应安城里的这个人是谁。”
司徒风确认之后,便让柳如漻安抚住了义父,自己快马加鞭往应安而来。
只是如义父所料,陆凌云盯上了他,上京一路,竟然处处有想要他性命之人,于是他只得一路乔装打扮,两日前才进应安。
他来之后,柳如漻这些年在应安城安排下的桩子便找到了他,告诉他,京城最先传出十三镇之事的,是秦楼楚馆之地。
而正巧,柳如漻在应安城安排的五个桩子里,其中之一,便也在这烟花巷中。
“是一艘叫‘九月青’的花船上传出来的,那艘花船的主人有些神秘,只是到似乎与宫中有些关系。”
应安城恨陆鼎的人不少,但宫中有这样势力,又与陆鼎关系不和的人却极少。
“陛下最宠爱的敬淳公主,便与顾,陆两位将军不和。除此之外,还有六皇子,八皇子,都与陆鼎不和,这两位皇子的生母与陆妃素来有嫌隙。”
司徒风并不觉得一个深宫公主或者妃子能够在应安城掀起这样的风浪,也不怕被陆鼎查出来。
相比之下,年岁与太子相近,母族势力庞大的六皇子倒像是有这个底气。
或者,就像他们猜测的那样,皇帝也忌惮顾佛和陆鼎,难保应安城的事情不是皇帝主导的。
摸清战神之事,司徒风让桩子继续查探花船背后的主人,而他则是次日,直接在陆鼎下朝的路上显露了身份。
陆鼎掌管边境大军,然而从四年前开始,陆鼎便回应安城了,只留了儿子陆凌云在边境磨炼,可陆凌云那个纨绔,整日游手好闲,欺男霸女,军中事务,便全部由陆凌云身边之人接手。
他和柳如漻便是在那时,迅速掌握了边境军的核心力量,只是因为边境军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陆家军分拆而来,所以他们很难动摇。
于是他们放弃了原本直接分化大军,杀了陆鼎的计划。
而是选择先假意投靠陆鼎,然后让陆鼎和顾佛自相残杀,此次来应安,要么让自己成为杨竟的心腹,要么就必须得到陆鼎的绝对信任。
陆鼎只看了他一眼,便笑着夸了他一句,让他明日一同去赴桃花宴。
和他猜想的半分不差,陆鼎不是顾佛那种肆无忌惮之人,他的外号是笑面虎,他会暗箭伤人,却不会在众人之前置他于死地。
但司徒风着实没想到,陆鼎没杀他,却是由着陆凌云羞辱他,将他扔在了宫门外。
在宫门口苦笑的不得的等了半日,守门的士兵应该是早就的了吩咐,完全不肯替他通报。
司徒风怎么也没料想到进入应安城的第一件难事,竟然是一道宫门。
一筹莫展之际,他瞧见一个太监低头匆匆跑了过来与那守门的人说了两句,守城门的便放行了。
领他入宫的太监自称是太极宫的宫人,知晓宫门口的事情,这才着急赶来,原以为他是和陆鼎一起入宫的。
那宫人没有细说,但是司徒风也知道,一个宫人是不可能做主放他进宫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相助。
会是那个在京城宣扬十三镇之事的幕后高人吗?
司徒风倒是很想结识一番。
然而在见到那位高人之前,司徒风遇到了第二个难关。
早上入宫时还趾高气昂,对他不屑一顾的陆凌云,不知道在桃花宴上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要把气洒在他的头上,恨不得杀了他。
司徒风已经习惯了隐藏和表露出自己的卑微顺从,更何况,他今日来此,便是要寻机会得到陆鼎的信任。
所以当陆凌云怒吼后,司徒风只是皱着眉站在台阶下,硬生生受了那一击。
一旁的太监吓得不敢出声,司徒风倒也不觉得这个小太监需要为他做什么,转头说道:“劳烦公公与您主子说一声,司徒风晚些到。”
那太监回神,立刻跑开了。
司徒风抬头,冰冷深邃的目光越过气急败坏的陆凌云望向了高耸的太极宫。
听闻太极宫一共八十一级台阶,九九归一,还是曾经的国师闻人非亲手设计的,历经多年,费了不知道多少民脂民膏才建立起来。
从他跪下的角度仰望宫殿,苍穹浮云之下,真犹如天上仙宫一般美轮美奂。
太极宫吗,此刻在这殿宇内参加宴会的那些贵人们,一定快活似神仙。
可会有人知晓,为了这太极宫,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背负着朝廷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竟至绝户。
正欲收回目光,司徒风却忽然望见一抹艳丽的红色出现在了那八十一级台阶之上。
风吹云动,不知道为何,司徒风觉得那抹红刺眼极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贵人,高高在上,俯瞰着他。
陆凌云砸中司徒风,想要故技重施,然而身后陆鼎缓步走了出来,拦住了他。
“他能走到这里,必然是有人在帮他。不管是他背后有人,还是有人想看戏,都得谨慎一些。我平日里教你谨言慎行,你自己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情?”
陆凌云不喜,在他眼里,他们陆家也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是惩治一个小小参将,就算他在宫里杀了司徒风,别人又敢说什么?
“爹,那个司徒风没有丝毫背景,不过是运气好些!他除了一个整日酗酒当把总的义父还有什么?在军中混了十年也不过是个参将!”
“义父?司徒破的养子?”
陆凌云皱眉:“爹你知道那个司徒破?听说司徒风这小子是他从当年路口镇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当时边境外族打过来,爹你不是和顾将军去江城了,司徒破和当时的副将不和,那副将让他带一百人人去守路口镇那段送死,他被困在路口镇一个月,最后守下了镇子,但是死了半个镇子的人,司徒风就他从路口镇捡回来的。”
陆鼎依稀记得这件事,当年他回到边境,知道之后原本还想重用那个守下路口镇的把总,但知道是司徒破后就算了。
司徒破可是司徒家的养子,虽然早早就和司徒家断绝了关系,但他听到司徒两个字都膈应,就别提用司徒破了。
陆凌云见身后有宫女路过,抢过托盘便又想下手,被陆鼎狠狠瞪了一眼。
“你怎么就这点出息,还不及你妹妹十分之一的冷静。”
陆凌云神色不耐地说道:“凝云自然比我冷静,她可比我狡猾多了,人前菩萨样,人后送人全家去死。”
“混账东西,你明日就给我滚回边军,别在应安城丢人现眼。要是因为你临阵脱逃让你妹妹到手的太子妃之位飞了,我废了你!”
陆凌云不屑地丢下铜盘,说道:“当太子妃有什么意思,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熬出头,要我说,不如爹你做——”
陆鼎一脚狠狠踹在了陆凌云腿上,面色铁青。
“司徒风一个小小参将,也不过带两千兵马,就能连拿十三镇,还能击退外地,你一个总兵,领着两万人被打得临阵脱逃,真是不知羞耻!”
陆凌云恼火地看向台阶下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咬牙切齿:“怎么,爹还想换个儿子不成?你现在招揽司徒风,他可还不得一定乐意呢,人家可是战神,今日来便是要面见陛下。”
背后传来一声轻讽的笑声,光彩夺人的陆凝云缓步走殿内走出来,说道:“兄长真是天真,有父亲在,陛下如何还会用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过,此人天生将才,若是能为父亲所用也得在他身边安插下心腹避免来日背主。若是不能为父亲所用,还是尽快斩草除根的好。”
陆鼎回头,对上笑意盈盈的陆凝云,神色满意。
“吾女有如此格局决断,自当母仪天下。不过为父今日看那太子,气魄做派连陛下都不如。”
陆凝云漫不经心地向台阶下望去,说道:“那不正好,拿捏一个傀儡可简单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