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佛是一石二鸟,一来通过贩卖兵器获利,二来通过北狄进攻告诉朝廷镇北军的重要性,以此便可以保住他的兵权不被削弱。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杨姮整个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顾佛这个人太可怕了。
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个应该是个下十八层地狱的人,但是也没能想到他如此的丧心病狂。
“如果我们能找到证据证明顾佛将铁器贩卖给北狄,就一定能搬倒他。”
杨姮说完之后,只喜悦了一瞬,转瞬却想到如今顾佛已经知道了平州的事情,还会冒险去交易吗?
也许为了避风头,他会将那一批铁器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风平浪静再去处理。
司徒风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搬倒顾佛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事情。
所以,司徒风劝道:“我们已经知道了镇北军这个点,日后盯紧了镇北军,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用平州这些罪证,让顾佛狠狠摔一个跟头。”
“不管他想用这些武器做什么,总之私自铸造大量的兵器和私铸钱币,这两件事是不可能被朝廷轻易饶恕的。”
杨姮也清楚这一点,于是说道:“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去处理。魏曜也会帮忙,但是你,你如今在陆鼎的手下,陆鼎和顾佛的关系密切,陆鼎知道了你在这件事情的存在,必然会认为你背叛了他,不如之后我直接将你调到我的身边来,做我的侍卫长?”
司徒风起身,忽然退后了几步,在杨姮惊讶不解的目光中跪了下来,说道:“我不是徐风,不是公主的故人。我不能入宫,也不愿意去做侍卫长,但是如果公主需要,我会投诚公主。”
杨姮垂眸,想了片刻,说道:“你做我的人,却想潜伏在陆鼎身边是吗?我也想报仇,可是你在陆鼎身边,生死都不能由你自己决定。”
司徒风双眸平静,神色坚毅,说道:“难道不做这些,生死就真的能由我们自己来定吗?”
杨姮看着手中的茶水,茶水上映着自己的面容,红袖姑姑和陛下都说,她长得像娘,可是她有时候也记不得娘的容貌了,便只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娘如果活着,如今是什么模样。
是啊,他们的生死,难道真的是他们来定吗?
顾佛和陆鼎两个人,一日不血债血偿,她和徐风就真的能好好活着吗?
杨姮起身,拉起了司徒风,道:“等你的伤再恢复一些,我让人悄悄送你离开平州,我会和魏曜说,抹平你在平州出现的所有踪迹,你干干净净回到陆鼎身边。这一次,我来做顾佛的挖墓人。”
平州城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好些日子,荀侍官作为信得过的人,这些天都在帮魏曜他们处理平州城内的事务。
平州太守被抓,他的事务总得有人帮忙处理,魏曜在考察过荀侍官的才干后,便让荀侍官暂时代理太守,直到朝廷任命新的平州太守。
听说来平州处理矿山事宜的特使这两日便要到,尽管司徒风的伤还未痊愈,但是杨姮也不得不送他离开平州了。
他需要去其他地方休养一阵,然后再回应安,与杨姮他们不顺路。
因为要抹去司徒风的行踪,所以送他的时候便只有杨姮和半夏两个人在,雨水顺着油纸伞淌下溅落在杨姮藕色的裙摆上,深深浅浅的像无数飞花。
整个平州都笼罩在烟雨里。
“清明将至,闻人聆说这雨会一直下到清明之后,你如果路过南梦村,替我给乡亲们上柱香吧。如果可以,我倒是还想亲自去一次,已经十年没有回去了。”
杨姮望着遥远的南方,想到了曾经的故乡。
司徒风亦然,他这十年辗转边关诸镇,也没有机会回去故土,这次,怕是也没机会,他时间紧迫,只打算去泯洲待几日便回应安。
“清明之后,应安再会。”
司徒风放下马车门帘,在雨水里安静离开了平州。
杨姮站在城门口,心中因为司徒风的离开变得越发沉甸甸,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明明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雨要下上许久,微臣听闻公主今日有些咳嗽,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接应特使的事情微臣来就可以了。”
荀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杨姮回头,才发现荀恪带着许多平州城的官员来到了城门口,魏曜的侍卫清河也在。
“特使今天到?”
杨姮以为还有两日,若是特使今天来,也不知道司徒风在路上会不会撞到特使。
荀恪点头,说道:“既然城门刚开,我便收到了加急快报,说是午时左右,特使就会到了,不过雨天路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公主回城休息吧。”
杨姮本来也不是为了接特使,便点了点头,她提着裙摆走过清河身边时,清河忽然碰了一下半夏的胳膊,半夏旋即悄悄将一张纸塞到了杨姮的掌心。
杨姮心念微动,却装作若无其事,避开了脚下的一个泥水坑。
还不等她寻到僻静处看纸条,便听到荀恪大喊,“特使来了!”
杨姮转身,远远便望见了一条长长的骑兵队伍从朦胧的雨幕里缓缓走了出来。
竟然派了骑兵护送吗?这骑兵数目,怕有上前,应安城中也只有东西二营有这么多骑兵了。
杨姮有些兴奋,觉得派出骑兵来,一定是因为皇帝震怒,可等她看清了骑兵蓑衣之下的军服时,顿时惊骇在了原地。
西营兵马?
那不是顾佛的兵吗?
一旁的半夏也察觉到了,目露震惊,可他看向清河和荀侍官,发现所有人都很淡定,好像早知道了这些。
杨姮攥紧了拳头,几乎将掌心那张没展开的纸条捏碎,就在这时,行到近前的两列骑兵缓缓退开,一辆青罗马车上前停在了众人面前。
荀侍官面露喜色,快步上前。
“恭迎清平君。”
远处有紫色的雷电劈下,带着轰鸣声响将杨姮震响,她抬起伞沿,在雨水花里望见一只修长纤净的手掀开了车帘。
魏明穿着一袭绛红官服,面如冠玉,笑着走到了她面前。
“公主金安,一路多雨,来得慢了些。陛下封我为特使,全权处理平州顾佛私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