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姮和满春被带到了天龙寨,当然因为闻人聆的出现,他们没有被捆绑起来,而杨姮这也才明白,原来天龙寨之所日日在山下抓人,是因为闻人聆这个盲眼军师。
他依然在装瞎,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络腮胡子是二当家,天龙寨的大当家,却并不是和络腮胡子一样的五大三粗,比起莽夫,更像是个读书人。
他看到杨姮和满春之后,也从闻人聆口中了事情经过。
杨姮暂时没有暴露出自己和闻人聆认识的关系。
她和满春脸上的易容也没有完全擦掉,那大当家也没有要让杨姮他们洗脸的意思,而且根据杨姮的观察,这位大当家似乎对于抓女人做山寨夫人这事儿也没什么热情。
不过他倒是仔细盘问了杨姮和满春的来处和去处,甚至连家世也细细查问。
杨姮不方便暴露身份,便说自己是应安城商户的女儿,她父亲要去桐阳订购一批丝绢,但是因为生了重病,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便干脆女扮男装去桐阳买丝绢。
大当家没有质疑这个说法,暂时让人将杨姮和满春关了起来,倒也没有虐待,还送了饭菜。
杨姮和满春不敢吃,便硬扛着。
进天龙寨的时候,杨姮观察过,这寨子藏在山窝深处,上山的路易守难攻,非常复杂,不是常年在山中行走的人,很难走到寨子附近。
寨子里的人杨姮估算了下,他们看到的便有两百多了,要想逃跑的话,绝对不能惊动他们,方才他们上山的时候,那二当家没来得及搜身,所以满春藏在身上的迷药毒药和其他治伤药粉都还在。
有这些,她们还是有机会逃跑的。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你说桐阳城能看到我们的信号吗?”
上次去平州带的信号,这次杨姮带了两个以防万一,只是这信号一般人不认得,不过司徒风上次应该是见过这个的。
但……
这里距离同样还有一段路途,司徒风也未必就那么恰巧能看到信号。
杨姮想了想,对满春说道:“现在不能用那个,我们先等等,今天晚上他们应该不会动我,我看那个大当家对于抓压寨夫人没兴趣,这很可能只是个幌子。”
满春不解:“那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强盗不都是抢钱抢女人吗?”
杨姮一时说不上什么直接证据,但她觉得这件事一定和闻人聆有关系。闻人聆是军师的话,行动应该自由,今天晚上,不出意外,闻人聆回来找她。
“满春,你先去休息,晚上听到有什么动静,也千万别出声。”
满春听话的窝在了床上,手里还抱着一个茶壶当武器。
杨姮吹灭了蜡烛,搬了椅子盯住门,就在门口坐着。
得益于这么多年她总是晚上从地道溜出碧梧宫,所以夜里她一直很精神。
夜半,屋外也只剩一点微弱火光的时候,杨姮听到门外有了动静,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她拿出匕首防备着,拍醒了满春。
那木门老旧,外面被上了锁,开门的时候动静很大,杨姮皱了皱眉,将匕首收了起来。
这动静这么大,守在附近的人不可能不发现什么,但是没有人阻拦,那只能说明周围的人被放倒了,或者这个开门的行为是被默认允许的。
门打开之后,看到来人是闻人聆,杨姮便彻底放下了戒备。
闻人聆立刻将门关上,也不敢点灯,问道:“麻鲁有没有伤到你们?我去的应该还算及时。”
满春不知道闻人聆,手里还抓着那个茶壶,问道:“麻鲁是谁,你一个土匪大半夜来我们这里,想做什么!”
杨姮拉住了满春,说道:“麻鲁是二当家,那个络腮胡子吧?”
闻人聆点点头,说道:“这寨子一共三百零八个人,都是桐阳城附近活不下去的人落草为寇的,大部分只是不会武的壮丁,都是没有了田地的农民,还有做苦役活不下去逃出来的人。”
“那麻鲁以前是个屠夫,在军营也混过两年,有蛮力,一手大刀也用的好,不过犯了事,被赶出了军营,于是跟着莫轻书上了山当土匪。”
杨姮柳眉微挑,若有所思道:“莫轻书,大当家?”
闻人聆点头。
杨姮:“他和其他土匪不太一样,麻鲁说你这个瞎眼军师让大当家抓压寨夫人,可是上山之后大当家却对我们兴趣乏乏。这中间必然有隐情。”
闻人聆立刻鼓掌,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猜出来。莫轻书这个人原本是桐阳城附近一个村读出来的秀才,去应安参加科举却因为无钱打点考场上下名落孙山,他回来后便投了军,后来又离开了军营,直接在这山上落草为寇,他很有智谋,官府打了几次都打不下天龙寨,反倒是天龙寨的名声越来越大,投靠的人越来越多。”
杨姮也不是很意外,看遍史书,这种读书人当土匪的往往还都能当出点名堂来,莫轻书这个人从闻人聆的描述来看,算得上有勇有谋?
“那么他为什么要离开军营来做土匪,又为什么要抓我们?”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笑声,杨姮抬眸,便看到莫轻书笑着走了进来。
莫轻书相貌平平,皮肤偏白,身材到还算魁梧,不过却穿着读书人穿的长儒杉,所以看上去与周围人不太一样。
他这个人,乍一看,没有什么攻击性。
但杨姮知道,一个看上去并没有攻击性的读书人,能够掌控这么大的山寨,必然不是一般人。
“我为何要离开军营和我为何要抓你们,其实都是因为一个原因,我想更好的活下去。”
闻人聆将门关上,点亮了灯。
莫轻书说道:“我当年名落孙山,觉得应安官场已经腐朽不堪,干脆弃笔从戎,想要实现一腔抱负。可是军营之中的晦暗隐私与那官场别无二致,麻鲁当初因为气愤不过,砍伤了一个侮辱良家妇女的官兵,那官兵仗着有人撑腰,便想杀了麻鲁,于是我看不过,带着麻鲁逃了出来,一路上所见,同样百姓过得水深火热,不知道多少死在服劳役,苦役之中,失去田地,家破人亡,于是我就上了山。”
“这山下,已经没有普通百姓的活路了。”
杨姮嗤笑一声,冷声道:“说得冠冕堂皇,可你们做土匪抢的难道不是平民百姓吗?我这样辛苦做生意的,安安分分的老百姓,你们不也没有放过?”
“你们没活路,就要让没伤害过你们的人,也没活路,这是什么强盗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