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姮走到了桐阳城下,满春和闻人聆都被扣留在了天龙寨。
莫轻书要以他们为人质,而杨姮只有十天的时间完成莫轻书的要求。对于莫轻书知道她是敬淳公主,却没有选择以她为人质去要挟桐阳城,杨姮对此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难道是莫轻书还不能够完全确认她是不是公主?
但不管怎样,虽然意外横生,杨姮还是到了桐阳城门口。
桐阳城的城门依然高大,人流络绎不绝,处处昭示着它的繁华,与十年前她离开时,并无不同。
杨姮决定先进桐阳城找到魏明,将天龙寨的事情告诉他,行宫和堤坝的修建如今都是魏明在负责,她必须直接找到魏明才能阻止这两样工事的修建。
莫轻书给的那张图纸杨姮已经看过,但是她看不出什么端倪了。魏明精通此道,应当懂这其中的蹊跷。
除了把图纸给魏明,她还需要通知他们,桐阳城内有莫轻书的内应,让他们做好防备,然后让司徒风出兵天龙寨,将人救出来。
只是,到时候,动静大了,不知道她还没有没机会去找母亲的踪迹。
进了桐阳城,杨姮寻了一圈,才得知如今魏明住在桐花山庄,因为魏曜出事,整个温国公府已从上到下已经隐形地将他认作是温国公世子了,待遇自然也不同往昔,
至于司徒风,因为河道和行宫的选址都距离桐花山庄较近,也为了保护魏明的安全,所以司徒风直接带着军队驻扎在了河道附近的高地上,都不在桐阳府府衙。
杨姮只得往桐花山庄前行,途中经过了正在修建堤坝的河道附近,也看到了正在修建的行宫。
无论是河道还是行宫,都有许多的器械,各种起吊升降,运输工具,都十分精巧,与母亲曾将制造出来的滑车,辘轳,筒车都十分相近,比寻常杨姮所见的那些构造要更加简单。
虽然这些年,这些运用于工事和农事的器具也不断在进步,但是大规模使用如此之多的器具,非常少见,这里头每一种都根据工事需求做出了调整,好让器具承重增加。
有好些,是杨姮工部见过的那些最先进的器具图纸中也没有见过的。
杨姮激动地抓紧了手中的缰绳,这些器具是否与母亲有关呢?
杨姮仔细将莫轻书图纸上标注的一些地方看了,可是这些地方都是修筑工事的百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若说特别,那就是杨姮所见的百姓都是瘦骨嶙峋,其中除了青壮男子之外,竟然还有许多老弱妇孺参与其中,可明明劳役也好,徭役也好,从来只需要男子。
行宫修建已经初见规模,尽管只是骨架,却依然可见行宫宏伟,殿宇面积布局,堪比太极宫。
杨姮皱了皱眉,想到莫轻书的要求,这行宫,如此庞大,花费必然不少,但实际上可有可无,若是能制止修建,倒也是避免劳民伤财的好事。
思索之间,远处行宫修建之地传来巨大的喧哗声,烟尘高高扬起,杨姮跑了几步张望,竟然看到是修建行宫的木料堆坍塌下来,无数巨大圆木滚落,竟有好些搬运木材的人被圆木砸在了下面,一时惨叫连连,连在远处山坡上的杨姮都听到了。
很快便有一队差役跑了过去,可是这些人却并没有帮忙将人救出来,而是挥起长鞭对着那些倒在地上的人抽打起来,甚至将一旁帮忙打下手的妇人驱赶过来搬运圆木。
杨姮看得怒火中烧,丢下马便跑了过去。
跑到近前,杨姮便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被鞭打倒在了地上,浑身血迹斑驳,竟然无一处是没有受伤的,那人躺在地上已经是气息微弱了,可是却差役却并没有停止抽打的意思,仍然在挥鞭。
“老不死的东西,让你搬个木头都能摔,还不起来,给我装死是吧?耽误了工期老子把你丢到江里喂鱼,不起来我抽死你!”
一旁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正在哭求差役不要再打,却被差役两脚踹翻,驱赶他们去搬运木头。
杨姮环顾,周围的人眼中闪过憎恶,愤怒,更多的却是惊恐和麻木,无人敢过来阻拦,都佝偻着去搬运散落在地上的圆木。
差役又是一鞭子回下,杨姮抬手甩出马鞭,狠狠打掉了差役手里的鞭子。
“别打了,你再打,岂不是将人活活打死!”
差役抬头看向杨姮,看清是个瘦弱书生,顿时大怒,直接拔刀就砍向了杨姮,吼道:“哪里来的管闲事的小子,活得不要耐烦了,胆敢耽误行宫修建!”
杨姮一脚踢开差役手中的刀,反手一马鞭重重抽在了差役脸上,那差役顿时嚎了起来。
“你将修建行宫之人活活打死,才是耽误行宫修建。这些人不过是抽调的劳役和雇佣的工人,都是平民而非奴隶,你岂可随意决定他人生死,谁给你的权力如此行事!”
杨姮话音刚落,那差役便大吼了起来,叫喊声片刻便引来了许多差役,大约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杨姮这种出头之人,差役们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动手来抓杨姮。
杨姮眉头一皱,捡起地上差役掉落的长鞭便挥舞了起来,她的鞭子是向宫中的师傅学过的,虽然耍得没有多好,臂力一般,但是不让众人近身没有问题。
不过杨姮也知道她不可能一直打下去,于是杨姮在隔开众人之后,直接用抓住了一名看上去是头头的差役,以差役做要挟,要求见监督工事的官员。
只要见到官员,杨姮便能想办法见到魏明。她随身带着一块温国公府的令牌,还有以防万一带出来了一块东宫下属官员的令牌,这牌子是她好不容易弄到的,原本也没想用,还是上次去平州出了那样的意外,她这次才取出来带在了身上。
良久,杨姮已经彻底被包围了,才有人姗姗来迟。
不过来的不是什么需要杨姮动用令牌的人,却是她想找的魏明和司徒风,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司徒将军,魏大人,就是这个小子,不仅打伤了差役,还拿差役做要挟要求见大人们,实在是太凶悍了!”
一身冷玄色铠甲泛着寒光,司徒风寒着脸从人后缓步走出来,却待在看清杨姮的面容后,沉着的面容下,眼底波澜惊起。
而杨姮,则是弯了弯嘴角,一把丢开了差役,负手昂首对他飞快地眨了眨眼。
“真巧,司徒将军,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