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严将杨姮带进了树林,树林外没有人看着,但是有很多的栅栏。
此时六月,天气很热,树林里虽然凉快,但是温度依然很高,越往里走,一种腐烂的臭味便越是明显,令人作呕。
小严带着杨姮走到了深处,杨姮便看到了一个大坑,坑里埋着一层浅浅的土。杨姮在土里看到了一只胳膊,上面布满了尸斑。
小严回头看到杨姮脸色煞白,说道:“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这个坑是好些天前挖的了,你找的人当时还没断气,老杨他们应该是将人扔到了那个破草棚里,一般还没咽气但是很难活下去的人,就会被丢到那里去。”
杨姮走一个又一个尸坑,气味渐渐淡了些。她终于看到了小严口中的破草棚。
这里距离最近挖的尸坑很远了,小严说最早的尸坑就是在附近,这个被废弃的草棚子就是给挖尸坑的人过夜用的。
“这里埋着的是去年死掉的人了,一个冬天都过去了,早就没臭味了。当时的人也没想到,后面还要挖那么多的坑。一直往外挖,这草棚才弃置了。”
杨姮跑进草棚子,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毫无生机的司徒风。
他还穿着那日在水下的黑衣,双唇干裂,面色苍白中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动不动的。
杨姮急忙伸手贴上司徒风的额头,果然手底下是滚烫一片。
杨姮摸了摸自己身上,想要找药包,可是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她随身带的那些药粉,早就在水里没有了,臂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只剩下红雨还绑在腰间。
杨姮想到在水中的时候,司徒风背后中了一枪,急忙让小严帮忙,将司徒风翻了过来,果然看到他背后的衣服有一条一掌长的口子。
杨姮把司徒风的外衣从破口处撕开,发现他背上的伤口已经化脓了,伤口在水中浸泡之后又是高温,一直无人处理肯定不行。
杨姮想了一下,决定让小严帮忙看着司徒风,她立刻回去营地找洗棋和柏琴他们,现在也不知道魏明是否回来了,若是回来了,她就能找到大夫来救司徒风。
若是魏明还没回来,她也好去报信让人上山救魏明。
但是杨姮刚刚交代完小严,才走出几步,便迎面看到几个人推着一辆小木车,边上还跟着拿着鞭子的监工一起走了过来。
那晃动的木车上,甚至连一张草席都没有,重叠着几具已经失去生机的人。
小严一看,说道:“快躲起来,不然他们看到你,会抓你去修河道的。”
杨姮无奈,只得躲到了半塌下的草棚子后面。
远处的监工指挥着让人将尸体丢下,喊道:“快点挖起来埋了,这天热死了。”
推着车的人唯唯诺诺,立刻拿起一把锹开始就地挖坑,而那两个监工也看到了小严,骂骂咧咧走了过来。
“又是你死小子,活干不了,整天混在民夫的队伍里骗馒头,看我不抽死你!”
小严贼精,见状拔腿就跑,那两个监工追着去打。
原本在挖坑的人便丢下了铁锹,往草棚子看了一眼,便走了过来,然后伸手在司徒风身上摸索,然后骂道:“一定被老杨他们摸过了,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命倒是大,就这样都没死!”
那人正骂着,忽然瞥见司徒风的怀里有一个铁牌子,立刻就拿了起来,杨姮见他并不认得那铁牌子上的字,只是说着这是个不值钱的东西便扔掉了。
那铁牌是司徒风在军中任职的证明,想来之前有人搜身,一定也是觉得这东西不值钱才没拿走。
小严不在,杨姮也不敢离开,倒是那挖坑的人挖了一会儿,见监工不回来,便把铁锹丢在了一边,然后将司徒风从草棚子里推了出去,自己躺在了棚子下的阴凉处打盹。
杨姮等他睡熟了,悄悄将司徒风拖到了推车边,然后搬了上去,推着司徒风离开了这里。
这里太危险了,小严也靠不住,毕竟还是个孩子,杨姮得带着司徒风一起离开。
杨姮认不得方向,闻人聆之前给的罗盘,还有从山上得到的罗盘都丢了,于是她就跟着日头沿着河道附近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杨姮看到了村庄。
可是,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村庄的上空却只有零星几家飘着炊烟。
杨姮觉得自己大概是走错了方向,原以为能进桐阳城的,这个地方也没有山,显然也不在凤凰山和桐花山庄附近。
杨姮将司徒风藏在了一处长满杂草的荒地里,然后去村里敲门。
进了村,杨姮一路走过,竟然都是紧闭门户的,杨姮踮着脚往院子里看,好几家院落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院墙全是蜘蛛网,院子里是荒废了的菜田。
寻了半响,终于在井水边上找到了一家有动静了。杨姮欣喜万分,立刻上去敲门,可是她一敲门,门缝里露出了那点光顿时就灭了。
杨姮愣了愣,喊道:“有人吗,有人吗,我抓到了一只鸡,是你们村子里丢的吗?”
杨姮甚至还用拟声学了两声母鸡叫。
门,突然就开了,一个老妇人探出了头来,目光从杨姮的脸上移动到了杨姮的手上,等看见杨姮手上空空如也,那妇人立刻就想关门,可杨姮已经撞开了门。
那老妇人惊吓地摔在了地上,却立刻从门背后摸出了一根棍子就对着杨姮打了过来,杨姮躲过,看到桌边居然还坐着一个小孩,只得抓住了小孩威胁。
“你放下棍子,否则——”
杨姮一掐,那小孩子感觉到痛,顿时哭了起来。
那老妇人急了,丢下棍子忙捂住了小孩的嘴,甚至都忘记了将孩子抢回去。
“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就抓你去修河道!”
那老妇人一句话,便让原本正在哭的小孩子憋住了哭声。杨姮皱了皱眉,头一次觉得修河道这件事好像真的太可怕了。
竟然能让三四岁的小孩子止住哭泣。
杨姮放开小孩,将地上的棍子踢到了一边,说道:“老人家,我没有恶意。刚才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我只是想和你打听一下,这里是哪里,距离桐阳城和凤凰山有多远。还有……村子里有没有大夫或者有人家种草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