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岁月无常

「有可能，我很难判断自己的精神状况，但我还能控制这个反应堆让它达到超负荷。」

奥金涅茨这时候罕见平心静气，「我会首先增大磁场，然后导入更多的氢同位素，五分钟内反应堆的功率会提升到最高标定值的4倍，这里会热得就像太阳的核心。

地下河被加热到接近沸腾，但是蒸汽站并没有配套地提高输出，蓄水池会首先爆炸，然后是蒸汽站本身，但这样造成的泄压口仍然不足以缓解地下河的高压，冻土层会崩溃，023号城市整个地沉入地表以下。我跟你说这些的时候，功率已经上升了300%。」

「我被你当告解神父用了这么久，你到底能不能听我说一句啊！」苏恩曦真的急了。

这不想活的老家伙如果真的引爆反应堆，她实在不确定自己这伙人有没有机会逃出023号城市，她甚至不知道路明非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吗？活下去你至少有张嘴可以吃东西和呼吸，有个脑子可以思考你到底错在哪里了，就算你想死你也可以想个优雅的办法死在莫斯科某个安静的公园里，还他妈的有落叶诗意地飘在你身上，***的还能有场葬礼有块墓碑，还不用拉着我们这些无辜路人陪葬！」

苏恩曦几乎是咆孝，「现在听话乖不要闹听阿姨给你讲，关闭那个该死的反应堆，从里面给我游出来，你想杀谁想毁掉什么我们帮你搞定！」

奥金涅茨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这是唯一的机会，女人，否则我也会思考要不要回莫斯科再死。事实上不存在我们威胁布宁的可能性，第一代的氘氚反应堆有个非常严重的缺点，就是它仍然会释放出大量的快中子，中子弹就是根据这样的原理制造的。

这个聚变堆被放在地下河里泡着，一个用意也是减少中子辐射。这个聚变堆没有铍合金的中子增殖层，所以在外面的你们虽然受到了中子辐射但只是细胞受损，但对我来说，在我开始增加反应堆功率的时候，我已经被数以亿计的快中子打穿了。

某种意义上说，现在跟你说话的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结束这场闹剧，再没有什么拍卖会了，也没有血清工厂，没有什么永生，让我们这些苟且偷生的老家伙能在地狱团聚。」

他低声道：「一切的罪恶，都要以火清洗。」

苏恩曦忽然抓下合金门边的电话，以最大的声量吼叫，「撤出023号城市，撤出023号城市！反应堆正在超负荷运转，它要炸了！」

她转身就往外跑，五分钟的时间够不够她跑出023号城市的市中心都是问题，奥金涅茨对于这个临时盟友的死活倒也没有特别在乎。

可跑了好远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铁管，莫名其妙地想那个待在反应堆中心、仰望恒星般光芒、等待死亡的老东西是什么心情。

「女人，我很羡慕你，即使是要奔着死路去，至少还是跟朋友一起。」铁管中传出奥金涅茨豪爽的笑声，「我的朋友们都死啦，现在我也该出发了。」

……

小布宁用尽办法，终于攀上了黑蛇的后背，这样他就不会被恐怖的低温火焰波及。

他用黏液固定自己，爪刃疯狂地撕扯着黑蛇后背的血肉。

黑蛇的状态像是人类中的僵尸，大脑严重萎缩，连神智都基本丧失，攻击它的头部或者心脏都未必有效，所以小布宁选中了黑蛇的嵴椎作为进攻对象，那是神经的高速公路。

他远比路明非想的更加强悍，即使黑蛇这种看起来像是纯血恶魔的大家伙也没法碾压小布宁这个新生的恶魔，真不敢想像片刻之前老布宁面对的压力，至于嘴炮战力爆表的路明非，事实上在不变身的情况下，连在小布宁面前站十秒钟的机会都没

有。

【鉴于大环境如此，

黑蛇后背的鳞片被小布宁扯落了大片，一道巨大的创口被爪刃犁了出来，露出黑金色的骨骼。

刃爪钻机一样继续打下去，打在黑蛇的骨头上，发出敲击金属般的声音，每一次都带出大泼的黑血。

黑蛇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可它无论怎么弯曲长颈都无法触到自己背后的小布宁。

这时某个神经质的女人声音忽然回荡在防空洞里，「撤出023号城市，撤出023号城市！反应堆正在超负荷运转，它要炸了！」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包括路明非。

他刚刚随着顾谶上了那架工程电梯，但还需要清理工程电梯上的网状网，这群龙形的蜘蛛在防空洞里喷洒了不计其数的黏液，形成纵横的丝线，把工程电梯也牢牢地黏住了。

路明非挥舞着短弧刀，徒劳无功地敲打着那些干结的黏液，楚子航和老布宁也握着刀干同样的事，就像三个勤劳的瓦工。

小布宁惊恐地抬起头来，他跟其他人不同，完全清楚反应堆的情况，更清楚自己错误地把那一男一女留在了反应堆那边。

他当时实在是太激动了，忽略了奥金涅茨很可能有足够的技术绕开他的系统接管反应堆，那家伙曾经是莫斯科大学的高材生。

他立刻放弃黑蛇，对空喷出大量的黏液，黏液和之前已经凝固的网接触，立刻形成了新的丝线。小布宁沿着那些有弹性的丝线轻盈地跃起，仿佛凌空蹈虚般上升。

这家伙可能变的不是龙形蜘蛛而是龙形的跳蚤，在自己和别人织成的网之间轻盈地跳跃，他的目标显然是工程电梯，那是唯一能逃出这个空间的缺口。

老布宁抓过路明非手中的短弧刀，挺胸挡在了最前面，看样子是准备沿着那些网跳下去和小布宁玩命。

「让我来！」楚子航抓住他的手腕，声音低沉而不容抗拒。

顾谶在想刚刚那声音，那是苏恩曦的，老实说，他之前带路明非等人跑路的时候，忘记了这个女人

龙文的吟诵声中，连续数道火红色的气浪在工程电梯的正下方炸开。是楚子航连续释放了言灵「君焰」，就像是瞬间构筑了几道烈焰的护壁。

小布宁高亢地吼叫，一道黏液黏在了工程电梯的底板上，借助那道仍有弹性的丝线，他闪电般向着工程电梯飞射，洞穿了一道又一道气浪。

路明非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小布宁的躯体竟然强悍到这个程度，之前把他看作不入流的角色也不尽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