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明月摔倒,谢忱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稳住她的身子。
他看向眼前的姑娘,脸色像是熟透的苹果,敛下眼眸沉声提醒,“小心。”
明月定了定神,“没事。”
一阵风过,扬起阵阵花香,空气中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软。
明月再看谢忱,眼前之人清俊高洁,儒雅深沉,一时竟有些迷了心智,豆蔻一般的年华,多了许多困惑,更是不解自己奇异的感觉。
自她大半年未见谢忱,他意外再次归来时,明月对他便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旦靠近他,便烦乱从生心如鹿撞,她想逃离他,可又那么渴望时时能与他一起,遂变得越发的黏他。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假装欣赏远处的美景,掩饰自己的慌乱。
谢忱伸出手里的花枝,在她眼前晃了晃,温和道:“今日花朝节,赴宴各家小姐都要簪花,月儿可要戴着?”
明月才想起自己想簪花一事,只是当时被那妇人调笑,自己竟忘了这回事,如今见谢忱手中拿着那花,心下暗想,若是自己答应,谢忱是否会亲自为她簪花?
她朝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谢忱拿着那花枝,在她身前站立,伸手将那花枝仔细地插到明月的飞仙髻旁,多了发间的海棠花,更衬小姑娘娇媚甜软。
他低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大半年的岁月竟长到了他的肩头,暗叹明月竟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这般身量,再一细想再过几月她便要及笄,恍然时间竟如飞梭。
簪好花枝,谢忱后退半步,沉声道:“好了。”
明月不敢在盯着他的身前,只低头回:“哦。”
随后谢忱又朝她伸出手,明月见此朝谢忱粲然一笑,欢快地将自己的手放心谢忱的手心里,这次倒是走得很稳未再摔。
走了足有十几阶台阶后,明月终于看到气派的皇家别院,门口立着两棵高大的古松,宽阔高大的门庭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南松院。
明月跟着谢忱走了进去,别院里面清幽雅致,更为宽敞大气,是平日达官贵族门客清谈和重要宴会的场所。
再往前,便有侍卫上前查探来者身份,谢忱刚想让三余拿出请帖,侍卫再细瞧,认出谢忱身份,立刻躬身施礼,“谢大人。”接着侧身,直接放行。
谢忱抬手示意免礼,带着明月一行人走了进去。
那侍卫望着谢忱背影颇为疑惑,今日邪了门,谢大人竟然来赴宴?
堂内有小厮恭敬地引着谢忱去往最里面的望春堂。
谢忱带着明月踏进堂内,里面已聚集多方的世家公子小姐在三五谈笑着,或作诗抚琴,或对弈品茶,再有投壶射箭等游戏供众人取乐,更有三五闺蜜约着写好花笺去往院内的花园中践花神。
谢忱刚想问明月想去做什么?便听到有人唤,“月儿?”
谢忱明月回过头,见是柳家的二小姐柳玉凝朝惊喜一般地朝明月碎步跑来。
明月笑着朝柳玉凝招手,“玉儿!”
两人在此等场合见面更显格外亲昵,互相拥抱后,便手拉手笑着站在一起聊起天。
柳玉凝身后跟来的柳东风见到谢忱,折扇一打,颇为潇洒地摇了摇,“有生之年能在这见到你,也算一大奇观。”
谢忱找了一方幽静的桌前坐下,淡淡道:“陪小姑娘来逛逛。”
柳东风爽朗一笑,“你对你家小姑娘倒是说一不二,早些年,这个郡主那个公主邀你不知多少次,都以公事为由推得一干二净,如今你倒是不忙了?”
谢忱淡淡一笑,未在说话,抬眼见明月正和那柳玉凝跑去写花笺,两人写完后撂下笔,便笑着去往后花园。
挂花笺之时,也是各家小姐争相展示自己貌美之时,各位姑娘只愿自己在花前貌美窈窕身姿,能得心仪公子窥见,好的一段好姻缘,遂会在践花神之时多在花下流连一番。
明月始终带着围帽和柳玉凝在花下伸出自己的藕臂在花树上挂上五彩花笺。
有那其他小姐站在花荫下谈笑地传进明月的耳朵。
“不知今年花朝节集宴,哪家小姐能够当选花魁。”
“还能是谁呢?左不过就是桓王妹妹,明阳郡主,赵梦含呗,不年年都是她。”
“又是她啊,那我们可是当真没有一点机会了。”
说起赵梦含,又有另几位小姐加入谈话。
“听说了吗?明阳郡主痴恋谢首辅多年,都过了及笄还未说亲呐。”
“当真?可谢大人不是一向不近女色么?明阳郡主便是再好,怕是婚事也难吧。”
“那到未必,如今桓王在朝中一手遮天,亲妹妹婚事不是圣上一句话的事?”
“”
此话被站在花树下的明月听得一清二楚,稍不注意,让她掉了手里的五彩花笺纸落到那些贵女的脚下,明月慌忙去拾捡。
众女见明月带着围帽,又未常见明月,私语起来。
“哟,这也是不知是哪家小姐,这等重要场合竟带着围帽来赴宴。”
“左右不过是乡下丫头,有几个见得了世面的亲戚,混进来的呗。”
“这花朝集宴可是越办越差,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这等节日,带着围帽?莫非是容颜丑陋,不敢见人。”
“未敢见人倒是其次,若是出来吓到人可就不好了。”
“吓人?若是这样,那得长成什么样?”
“哈哈,反正比你长得难看便是”
“”
柳玉凝在旁见众女言语间讽刺明月,越听越是气恼,带上五彩纸后,便带着明月气冲冲地走到她们面前,气嚷道:“喂,你们说谁长得难看,说谁身份低!!!”
众女听过,纷纷用扇面帕子掩嘴,轻视一笑,娇声回应,“呦,这不是柳家二小姐么?干嘛这么生气?”
“柳二小姐何必动怒,自古以来从未有人带着围帽参加花朝宴,这家小娘子如此不拘礼数,才得其他姐妹私议。”
柳玉凝自然气不过,拉着明月的手道:“哼,你们怕是觉得我家月儿容貌比过你们吧。”
听此,不知是谁在人群中,一喊,“左右是个乡下丫头,容貌与我们又有什么可比的呢?”
明月从未见柳玉凝如此生气,只拽着她的衣襟,“玉儿,要不算了吧。”
她自小长在皇宫,从宫中出来又长在谢府,从未有人说过她的容貌丑陋,遂她并不十分在意自己容貌如何,如今见柳玉凝为她与众人冲突,委实不愿。
柳玉凝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半个不字,今日见明月受非议,怒火上来,“嘿,本小姐偏不信了,月儿的容貌放眼整个京城都未必能找到一个人来比,不信你们就来试试!”
此话一出,惹来众人一阵唏嘘。
忽听得正堂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叫起。
“桓王和明阳郡主来了。”
只见堂内踏进一位玄衣贵气清冷的王爷携着一位气质高贵容貌艳美的女子走进来。
那公子便是当今朝堂上权势一手遮天的桓王赵桓,而那女子便是他的小妹,明阳郡主,赵梦含。
赵梦含一袭赤红鎏金丝绸彩衣,挽着高髻,上带着全套金饰,显得华贵非常,她神色清冷,虽然被人簇拥,却是目下无尘。
在场在正堂的世家公子,清贵门客,皆都盯着赵梦含去往后花园。
众女眼见赵梦含走过来,便都上前簇拥着谈笑,其间又有人递过五彩笺和笔墨叫她践花神。
赵梦含写上祈愿话,便来到花树上刮五彩笺。
明月不想再与众人冲突,便趁此机会拉着柳玉凝去往堂内,正巧一阵风过,又将明月的围帽刮起。
明月下意识地将围帽扣在头上,可还是晚了一步,当她慌乱回头去寻时,那围帽则是好巧不巧正好刮在赵梦含的脚下。
明月只得无奈地用手遮着半边脸,跑到赵梦含身前去捡那掉下的围帽,匆忙拾起。
起身后明月怔怔地看着赵梦含,二人对视一眼,明月只觉一阵冷意,便转身离去。
众人本就对明月容貌颇为好奇,见明月抬起脸,众家小姐仔细瞧去,正想调笑一番,待众人看清,皆都倒吸一口气。
到底什么是美呢?
明月的出现刷新了众人的审美高度,那是一张精雕玉琢般的脸,粉嫩的肤色,光洁如婴孩一般,眉不画而自黛,眼亮如星,玲珑剔透,鼻尖高耸,朱唇榴齿,身姿如兰。
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最要命的便是那眉心正中的一点朱砂痣,直将明月衬得瑰丽脱俗,去似九天仙子一般。
明月带着柳玉凝,踩着碎步风一样的穿过花园,众人眼眸也穿过花园,好似没看够一般。
临走,柳玉凝回头看了看众女,见大家如此反应,得意地笑了笑,她就说没人能及的过她家小月儿。
待明月进了正堂,众家公子愕然,纷纷投去惊艳的目光,私议起这是哪家的小姐?容貌怎能如此
惊为天人!
一阵阵的目光朝明月投去,可明月并未理会,她回到了谢忱身边,偎在他身侧,惴惴不安的心里,才平复下来。
谢忱这厢刚与柳东风饮了茶,见明月脱了围帽红着脸,坐在自己身侧喘着粗气,扭过头朝她温柔道:“践完花神了?”
明月回是,谢忱见她出了薄汗,便为她拿了一杯温茶,叫她饮下祛暑,又打开手中的折扇在另一侧慢慢地摇着,为她送去阵阵清风。
柳玉凝则是愤愤地坐在柳东风身侧,她一口饮下凉茶道:“叔父可是不知,她们竟嘲笑我家月儿貌丑。”
柳东风折扇一打,轻摇起来,朝谢忱笑了笑,谢忱听此亦是低头扬起嘴角。
二人心有灵犀般,若是明月貌丑,那这世上便在无貌美之人了。
赵梦含踏进堂内之时,正巧看到谢忱为明月递茶,对她温柔的笑,见此一幕,手心里的帕被搅作一团,转身坐在桓王身侧,不发一言。
赵桓见自家妹子如此气恼,转头问道:“这是谁惹到含儿了?”
赵梦含又见谢忱为明月摇扇,更是气恼,她仰首便对坐在身侧的赵桓低语道,“还请哥哥明日便为妹妹求圣上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