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凝听此瞪大了眼睛,附在明月身侧,低声试探,“你这香囊是给谁做的啊,谁值得你下这等功夫?”
“大人啊。”明月未及思考便自然说出。
柳玉凝深深吐了口气,“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家那老头?小月亮,如果是给他,你那不叫心悦。”
明月被柳玉凝说得有些糊涂,“不叫心悦,那何为心悦。”
“何为心悦?”柳玉凝起身转了转手中的团扇,“自然是你心中是时时牵挂一人,见面的时候会开心,不见的时候会惦记,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想着他。”
明月从一堆丝线中抬起头,细细揣度柳玉凝的话,她转头朝她道:“你说得我好像貌似都有。”
“不光是这些,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
柳玉凝又思虑片刻,“如果看到这个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就会难过,生气,那个叫吃醋。”
明月忽然想到那日赵梦含送香囊给谢忱的场景,确实让她生气,“这个,我好像也有。”
“这,也有?那,你面对他时可会小鹿乱撞?”柳玉凝俯身仔细对视明月的双眼。
明月朝她点点头。
“那,你可想时时与他亲近,靠在一起?”柳玉凝再次逼问。
明月又朝她点点头。
柳玉凝一下坐在明月身侧,“完了,完了,小月亮,这是哪家公子勾了你的魂啊?”
明月见柳玉凝如此反应,倒是不敢随意承认心中所想皆是谢忱,含糊起来,“我也不是很确认,还需再想想。”
柳玉凝见明月又犹豫起来,“小月亮,这件事情,你一定要仔仔细细地考虑清楚,万不可随意相信他人。”
她家小月亮如此单纯,真心容易叫哪个见色起意之人骗去,她实在不放心定要知道小月亮到底喜欢谁。
一日时光,弹指一瞬。明月做了半日的女红,又跟着柳玉凝学了半日的规矩。及至晚间,两人便在卧间说笑一阵柳玉凝便回到客院中睡下。
弦月高挂之时,明月依旧没有睡着,她抬头看着梢头的弦月,心里反复思量着柳玉凝白日所说的话。
她似乎桩桩件件皆都符合,那是否就意味着,她喜欢上谢忱了?
谢忱这么多年之于她,有救命之恩,有养育之恩,她视他为亲近之人,信任之人,依靠之人。如师如父一般的存在,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感情变得不一样了?
明月的世界很简单,这些年谢忱将她保护得很好,从未让她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更是每年花费大把的金银来娇惯着她。
最初懵懂之际她只将他们之间的感情视作亲情,可如今还是不是亲情?她该怎么才能证明自己对谢忱到底有没有动心?
明月微微抬起头,透过轩窗看到谢忱院中的灯刚刚亮起,看到谢忱的身影刚刚进了卧间。
她便急急起身,连鞋都为穿,穿着月白素纱百蝶及地裙散着过臀如瀑布一般的发,在廊下踩着碎步朝谢忱房间走去,又因今日脚腕坠着一只铃铛,便听着那铃铛响了一路,远远望去那一道身影便像是天上的仙子落了凡尘一般。
及至谢忱房门前,门却是敞开了并未关,明月进了门,悄然来到内间,透过屏风。
却忽然看到男子光洁的后背,散着发还微湿着,许是刚沐浴过。宽厚的脊背,尽是精壮的线条,散发着一丝神秘的魅力,吸引着明月去探究该是怎样的触感。
“三余,去关门熄灯吧。”谢忱沉声吩咐。
明月不自觉地伸手触上了那肩膀,奇异的感觉袭来,谢忱下意识反手握住了那袭上肩膀的手腕。
转身看过,眼中尽是惊诧,“月儿?”谢忱见此忙松了明月手腕。
明月见谢忱光着身子转过,眼中尽是好奇与探究,原来男子胸膛长成这样,她刚想伸手摸一摸,谢忱便转身背过,将里衣穿好才转过身面对明月。
“这么晚,还不睡?”
明月上前跨住谢忱胳膊,头靠在谢忱肩膀,娇柔道:“睡不着。”
绵软慵懒的声音袭来,姑娘穿着的外罩纱裙略微单薄,纯白胸衣更透着隐隐曲线,加上明月天生的香气和那娇媚的脸,正贴在你的身上朝你撒娇,眼中极尽单纯和柔媚。
谢忱深吸了一口气,他稳了稳心神,柔声道:“那要怎样才能睡?”
明月想了想,抬头道:“抱着大人睡。”
“不可。”谢忱未及思考便拒绝,小姑娘已经十四岁了,也该守些男女大防。
见谢忱拒绝,明月眼中的希冀转为暗淡,低头絮语,“从前都是抱着睡的”
从前,谢忱却是多次抱着明月入睡,可那都是明月生病时或者梦魇时。
见谢忱并未松动,明月也未再看向谢忱,转身慢慢朝门口走去,一下下踏在石砖上,脚边的铃铛一步一响。
谢忱见她光着脚离去,任命一般摇头,“月儿。”
明月听到谢忱唤她,茫茫然回过头。
“就这一次。”温润沉厚的声音传来,透着些许无奈,宠溺,还有纵容。他真的是不舍得拒绝这样一个粘人的小姑娘,见她又是光着脚来,定是知晓他回来,连鞋都未及穿,便跑过来。
明月笑着双手提着裙,跑回到他身边,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就像是她跳跃起来的心思,那么高兴,今夜她格外的高兴。
谢忱让明月睡坐在床里,先用手暖着她已经凉透的双脚,握了好半天才一点点地回温,对她嗔怒道:“下次来,再着急也要记得穿鞋,现下入了春,已经不燃地笼了,石砖太凉。”
明月点头,“知道的。”
暖好了脚,谢忱叫明月躺在里侧,准备入睡。小姑娘个安静地躺在他身边,怀里抱着他的一只手臂。
纤长的羽睫,覆在眼下,瓷白的皮肤,眉间的红痣,多年以来已经出落的极致的貌美。
谢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他未敢再多想,宁静自己心绪。
淡淡的沉水香萦绕在明月鼻尖,她抱着谢忱的手臂,越是靠近,心跳便越是重了几分。
如此这般就是喜欢?
她仔细地回想柳玉凝在他她身边说过的话,她喜欢上谢忱了?她真的喜欢谢忱了?
明月在心中反复地问自己,可问了很多次,她一边又一遍地想回答那个答案,都让她很肯定地告诉自己。
对,她喜欢上他了。
思及至此,她的脸又在谢忱肩膀蹭了蹭,仿若这样才能离谢忱更近一些。
谢忱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以往他抱着小姑娘,都能够平静地度过,可今夜,不知为何,心中总是能够隐隐地策动。
谢忱强压着自己的心跳,直到听到身侧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谢忱轻声唤道:“月儿。”
回应他的是安静的沉睡声。
谢忱起身,将明月抱在怀中一步步踏向沉星阁,将明月安然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拉下账幔离去。
谢忱刚刚离去,明月便睁开了眼,长久以来困惑在心中的问题,答案浮出了水面,竟是一身的轻松。
她抱着被子,嘴角扬起笑意。以后,她要给他很多很多的喜欢,原来喜欢是叫人这么高兴的一件事。
是日,学习规矩依旧在进行。
明月一边学习施礼,一边对柳玉凝道:“玉儿,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柳玉凝问道。
“我是不是喜欢。”
柳玉凝来了兴致,二人停下手中动作。
“快给我说说,你看上哪家公子?我好替你参谋。”
“就是大人啊。”
“我说了呀,你对你你家大人,那不叫喜欢。”
“可是你说的我都符合呢?我时时想他,不见他就会惦记,有好东西就想送给他,见到他和别的女子好,我就会生气,更喜欢和他亲近,靠近他时,心就会跳得很快,这还不叫喜欢吗?”
柳玉凝听到明月一番话语,怔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明月见此,“怎么了?”
“没什么,若是这样,那确实是喜欢。”柳玉凝回了回神,“可是你喜欢的是你家大人啊,小月亮。”
“喜欢大人不好吗?”
“好是好,可他不是你的叔父吗?他是你的长辈啊?”柳玉凝特别疑惑,不是,这个事情有点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叔父,长辈,就不能喜欢吗?”明月天真的问向她。
柳玉凝刚想摇头,可又停下,“你们之间没有实际血缘关系,倒是可以喜欢。”柳玉凝自然知晓明月是谢忱早些年收养的孩子。
明月听此倒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很好。”她可以喜欢大人了,“那喜欢一个人以后呢?”
柳玉凝自然还未从明月喜欢谢忱的事实中摆脱出来,被明月这样一问,她回过神,“确定自己的心意,自然是要”
明月见柳玉凝未再说下去,弯起眼角笑着,“自然是要怎样?”
柳玉凝思及,明月这样单纯,若是说应该大胆追求这个人,小月亮如此单纯,她会不会真的照做?若她真的做了,那速来厌女的谢大人,会不会伤了我们小月亮的心?
天啊,有没有人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