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凝转身冷看向谢忱,“大人!你可知月儿为你绣这个香囊,熬了两天两夜,手都要被扎成筛子了,你不喜便算了,可为什么还要毁掉!!”
柳玉凝还欲想上前帮明月,便被人一把拉住,柳东风在旁波澜不惊的模样,“让他们自己说呗。”
柳玉凝急急道:“你看月儿都哭成什么样?怎么能说明白?”
“那道未必,你不信谢忱?”柳东风看着柳玉凝。
柳玉凝思及明月之前心思,若是能借此看清楚谢忱的心思,早日断了也好,便不会那么伤心,想了想,便随柳东风回到宴上。
柳东风这厢回了宴上便替谢忱向惠帝告了假,只说明月身子不舒服,为照顾她不便回来。
谢忱听到柳玉凝的话,心里像是被人紧握住一下,他疾步跑向前,拉住还在走的明月。
“月儿,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他急急地走到明月前面,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月儿,你听我解释”语气又急又柔。
明月满脸是泪,“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的,没,没关系。”
她挣开谢忱的双手,转身又要离去,她真的再无法面对谢忱,她那么害怕谢忱看穿她。
谢忱再次上前拉住她的手,“不,我喜欢,很喜欢,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很喜欢。”
明月强迫自己冷静,拿起谢忱手中残破的香囊,淡淡地看他,“这便是你喜欢的方式。”不是质问,而是陈述一件事实,语气中尽是生冷。
她不得不承认,她也和那些女子没什么不同,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或许有那么一丁点的不一样,如今看来大错特错,她动心就一样了。
明月只觉腹中丝丝的阵痛加剧起来,涌出一股暖流,怎么也收不住。
谢忱捧起她的脸,“不,这不是我喜欢的方式,是赵梦含借机接近我,偷走,毁掉的。所以我讨厌的是她,而不是你。”
我讨厌的是她,不是你。他当真不讨厌她吗?
那一幕自然也被明月见到,谢忱的解释能够说通,明月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不,讨厌我?”
谢忱依旧抚着她的脸,让她正视他,柔声问:“你当真觉得我讨厌你?”
这句话让明月缓和一些情绪,眼中依旧挂着泪,她疑惑一般的看着他,久久未给出答案。
谢忱掏出袖中一方素帕为明月擦掉眼泪,“不哭了,嗯?”
明月渐渐收了泪,脸色越发地苍白起来,下腹的阵痛剧烈起来,让她生出冷汗,她无奈地看向谢忱,“大人,我”
谢忱见明月脸色苍白起来,额头也沁出冷汗,眼中含着焦急,“月儿,你怎么了?”
明月伸手捂住腹部弯下腰来,下腹的温热阵阵涌出。
她低头一看,借着宫灯,那温热竟是血,已经顺着自己的亵裤留到了脚踝,□□染出一片血迹。
明月难堪至极,含泪带着窘迫,“我”她到底是怎么了?
谢忱低头见此,便明白了一切,姑娘长大了,竟在这种情况下来了月事,怪他从未将此事与她讲明。
谢忱上前柔声安抚,“月儿,别怕啊,这件事很正常,嗯,先同我去偏殿。”
明月阵痛着,她苍白着脸色迷茫地看向谢忱,点点头。
谢忱打横抱起她,明月在他怀中似有挣扎,抖着声音,“大人,脏”
谢忱向来干净,整洁,在他身上从未有过丝毫凌乱与脏污,如今她身下竟是血污,他抱她实在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无妨。”谢忱沉声回她,收紧了手臂,脚步加快,带明月去了他在宫内处理政务时常住的一处偏殿。
进了门,他将明月放在榻上,便出门唤小太监,叫来御医给明月诊治。
不多时候,御医过来,诊治一番,开了汤药,说明无大碍,叫明月休息一阵便可好转,谢忱才放了心。
又叫平日负责偏殿的嬷嬷拿来一身衣服和月事用的东西,又询问了具体用法,叫打了热水来。
小太监已经把药煎好,谢忱端着药碗来到明月面前,轻声劝她,“月儿把这碗药喝了,再休息一下,便能好。”
明月依言起身一口一口喝下谢忱端来的药,她在床上蜷缩着身子,下腹阵阵的抽痛,让她脸色发白。
谢忱让嬷嬷为明月清理了身子,又换好了衣服。一番折腾后,明月阵痛逐渐减轻,谢忱见明月好转,又抱起她,“我带你回家,可好?”
明月点点头,无力的闭眼靠在谢忱怀中。谢忱将她一路抱到宫门口的马车上,连上了车,也未将她放下。
明月清醒了一些神志,轻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谢忱听此,嘴角抿出一抹笑,他的月亮长大了,“这是每个姑娘长大都要发生的事,以后每个月都会见一次红,民间女子称之为月事,这说明你已经长大了。”
明月听闻每个月都要来一次,那岂不是她每个月都要疼上一阵,她在他怀中有些担忧,“下一次也会这般痛吗?”
谢忱伸手抚了抚她凌乱的鬓发,“第一次来,自然会疼些,下一次我们再提前服些药,便不会这般痛。”
明月点点头,她痛得很疲累,靠在谢忱怀中阖上眸,便沉沉地睡去,今夜她真的太累了。
待回到谢府之时,已经过了亥时。谢忱叫纤云弄巧仔细照顾明月,又将一应需要注意的问题事无巨细地交代好,才回了兰芳榭。
清洗沐浴后,谢忱穿着宽松的素袍坐在床边,遥想今夜明月委屈愤怒的一幕,他抓紧了手中破碎的香囊,破碎中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兰香,他无奈地笑笑,将那破碎的香囊放进了床头的一只锦盒当中。
明月自那夜以后便很少再主动见谢忱,除了必要的晨昏礼,其他时间大多时间拘在沉星阁。尤其是在柳玉凝那处知晓女子的月事是一件如此私密内围之事,而自己第一次的难堪竟然让谢忱全程见证,更要命的是他还抱了她,天知晓那日她染了多少的脏污在谢忱洁净的衣袍上。
自此明月见谢忱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再不会循着借口理由成日黏在他身边。若是在府中偶然撞上,明月也会沉着脸拉开距离,对谢忱恭敬地行礼后再淡淡走开。
如今谢忱便是想和她说上一句话也不能,这种感觉让谢忱别扭了好一段时间。便是连纤云弄巧也都说明月对谢忱未免有些冷待。
明月心里何尝好过,只是她们当然不知,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难堪是一件多么出糗的事情,尤其喜欢的人并不喜欢自己。
一晃一月已过,明月与谢忱好像渐渐习惯了这样冷静的相处方式,她就想避着他,那他便不见她。只是会叫人在临近月事的时候为她准备好止疼的汤药,会叫人在夜半的时候为她盖好被子,会派人监督她不要多吃甜食,怕她无趣,便时时叫柳玉凝过来小住。
燕都渐渐入夏,四月终时,城中杨花落了满地,空中都是漫天如飞雪一般的杨花到处飘落。
谢忱每到这时都会被梁惠帝外派往别省,来避开这段敏感的时间。只因为这段时间的杨花会引发谢忱的咳疾。
若是一咳起来,真真是要了命一般。
而今年因为些特殊情况,谢忱没有被外派,尽管他已是再三注意,但还是无可避免地犯了咳疾。
惠帝特命谢忱在家养病不必出门上朝,谢忱自然不敢轻怠,将所有文书都放到家中来处理。
明月听着谢忱镇日的咳声,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她始终不知该如何能够帮助他。
柳玉凝来见明月时,便是她这幅焦急的模样。
“小月亮,你都在房中走一个时辰了,我头都要被你走晕了。”
明月听此,只得坐在妆奁前,支着头看向谢忱的院落。
柳玉凝忽想起出门时路过一间药铺门口排起的长队,“我来时见一间药铺门前,有好多犯咳疾的人在排队,好像他们那里有治疗咳疾的药物。”
明月听此,眼色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柳玉凝转过身,把玩着手里的团扇,“不信算了。”
“自然信。”说着,拉起柳玉凝出了门,只说自己出去走走,又叫纤云弄巧不许跟着。
明月和柳玉凝到了那药铺门口的时候,皆都瞪大的双眼,那排队的人已经占满的整条街。明月无奈,“想不到这燕都城中有咳疾的人这么多?这药铺卖的是什么药啊?”
在明月前面排队的妇人听此,笑着道:“小娘子,是给你家相公排队买药来的吧。这永安药铺今年新出了一味药,叫龙须草,对治疗咳疾有奇效,所以犯了咳疾的人才会到这里来买药啊。”
柳玉凝听此道:“龙须草?”
那夫人笑着回,“听说龙须草为南迦寺所种,对治疗咳疾有奇效,而那南迦寺的主持与这永安药铺的掌柜的是至交,遂龙须草只供永安药铺,只不过听闻这龙须草所出极少,才引得这么多人来采买。”
“所以,这城中的龙须草全都出自南迦寺?”明月问。
“正是。”妇人又随着队伍往前走了几步。
“那南迦寺在哪?”
妇人道:“南迦寺就在城南三里处。”
明月低语,“倒是很近。”明月拉着柳玉凝,“我们去南迦寺。”
柳玉凝瞪大眼,“你去哪里做什么?”
“这里怕是排到我们也都不能再有那龙须草,不若我们直接去寺中找那药,岂不是来得更快些。”
柳玉凝点头道:“貌似有理。”
因离城近,两人竟是连马车也未坐,步行去往城外。
待到了城外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两人满头大汗地看着头顶的太阳,摆手扇着。
“想不到出个城需要走这么久。”柳玉凝喘着气。
“这才出城,连南迦寺的影子都未见呢?”明月弓着腰,平息自己的呼吸。
两人在树下休整一阵,又继续上了路,朝城南三里走去。
路上有一茶棚,明月上前询问,“掌柜的,可知南迦寺在何处?”
那掌柜笑了笑,“哦,南迦寺不远,城外向南五里,顺着这路一直走便是。”
“五里?不是三里吗?”明月疑惑。
“小娘子,这处便是城南三里了。”那掌柜笃定一般说道。
柳玉凝翻了翻白眼,“这南迦寺到底在哪里?”
两人喝了杯茶,又继续赶路。
到了傍晚,两人终于站在一寺庙面前,上面大写着三个字“南迦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