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柳东风端着酒杯走到他身侧，与他一同望着天上的圆月，“既然你知晓自己这个模样，那今早做决心才对。

再有数月，你便要去永平省上任，那里在楚梁两国边界处，离楚国国都也不远，更何况你明年春耕便要去楚国治稻，不依旧可以有靠近她的机会？”

谢忱垂下眼眸，未再说话，他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动了妄念。

柳东风无奈道，“缘分，爱情，这个东西，只要来了，任你是天王老子也逃不掉。靖彦，你看似早熟，可在感情上，实在是晚熟啊。”

听着柳东风道出的几句话，让谢忱好似明白，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月儿，若你我还有再见的那一日

谢忱看着那皎皎月光，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十日后。

一队精致的仪仗走进了楚国国都，淮城。

淮城建的很大，且方正，各处百姓居所，商业街道规划得十分清晰，行人车马走在哪出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城中无论贵族百姓皆按次序而行，有序的可怖。

林涣果然将楚国打理得紧紧有条，说一不二，明月一入了楚国国界便能够感受到楚国上下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那种肃杀是对君王的绝对服从。

公主仪仗和宽大的汉白玉马车走在燕都的主街上，过往的行人和百姓见此皆都驻足低头避让。也有人纷纷私议起来。

“这车内坐着的是何人？”

“听说，这是王君找了多年流落在外的公主。”

“公主？不是死了吗？”

“哪有，公主是替王君做质子去了。”

“听说这公主长的可是如天仙一般貌美。”

“”

明月虽然被林涣认回，可还是不敢在林涣面前行差踏错，万事都小心谨慎。看着窗外的街景，明月觉得陌生又熟悉，她已经忘了自己成长了七年的都城，这里的一花一草，与她而言，不过是过往云烟。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双手交叠地垂落在身前，仪态万千。心中默想，阿娘，月儿没有听你的话，终是回来了，但是你放心，这次，月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一定要为你找回公道。

为处理明月归国册封事宜，林涣早早地骑快马回了淮城，一连几天林涣处理政务的时候都含着淡淡的笑意，就连掌事太监都笑称王君最近心情颇佳。

公主仪仗宽大的汉白玉马车在一个颇为高大的府门前停住。早有了宫中的掌事姑姑来到车前，和声行跪礼，“公主府掌事姑姑赵芸，恭迎公主回府。”

随后身后所有的公主府的小厮侍女前后不下百人，呜泱一片训练有素的皆都跪在车前，齐声道：“恭迎公主回府。”

明月在纤云和弄巧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踩在红毯上，因坐了数十天的马车，脚下有些虚浮，但她还是勉励维持住自己的身形。

站在那掌事姑姑面前，见一个约么四十岁的妇人穿着统一色宫廷服饰，发髻一丝不苟，礼仪周到地跪在自身前。

她伸手虚浮了一把，“姑姑请起身，本宫初回楚国，还请姑姑多劳费心。”明月语气温和中透着疏离，精致绝美的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却高贵出尘，自是带着贵族气质，叫人不敢小觑，完美地回应了这下车的第一礼。

往日，谢忱喜欢教她一些驭下制衡之术，她那时也并未觉得无趣，跟着谢忱学了一些，想来如今才明白他的苦心。

那赵芸侍奉了林涣十多年，早已经是宫中的老人精，林涣看她勤勉细心，才将她在公主府落成之时特意拨过来做了掌事姑姑。

赵芸本以为那公主走失多年，性子必然绵软好拿捏，可如今见明月一举一动，举止行为竟丝毫不输宫中从小教养到大的公主，行事规矩甚至却比她们更胜一筹，越发不敢怠慢。

面对一府跪下的人，明月又朗声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赵芸带着众人起身，众人训练有素的化成两队跟在赵芸身后。

纤云弄巧看着如此宏大的场面，内心暗暗震惊，可也万不敢表露出来，只紧紧的扶着明月，生怕她出了差错。

明月被簇拥着进了公主府的大门，一进了门，赵芸便跟在明月身侧介绍府内各自建筑。明月看着宽大的公主府内，或亭台楼阁，或斗拱飞檐，或小桥流水，茂林修竹，竟叫人应接不暇

大致走了一圈，明月有些疲累，赵芸便叫她在主院落脚歇息，明月一路风尘，只想泡个热水澡，好好驱赶疲惫。

赵芸早为明月准备好了浴汤，待明月更衣过后，引明月来到一方净室，里面竟然建了一个宽大的浴汤池，里面雾气氤氲，经过特调的浴汤上面散漫了玫瑰花瓣。

明月心中暗自惊讶，林涣为了她还真是奢华靡费。退下衣，慢慢将疲累的身子浸在浴汤里，才觉舒适起来。

她吐了一口气，隔着氤氲的雾气，她见那赵芸还站在那处伺候，“赵姑姑，你且出去吧，这里有纤云弄巧伺候就可。”

赵芸敛身行礼道：“是，公主。”便退了出去。

见那赵芸出了门，方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气，“纤云，弄巧，我累死了，快来帮我捏捏。”

纤云和弄巧在一旁笑着，上来帮明月捏着肩膀，弄巧道：“小姐，哦不，公主，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明月看着满池的浴汤，散着氤氲的水汽，竟有些如梦似幻，“太不真实了。”不知怎么，她还是有些想念她的小院，想念和那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

纤云一边给明月捏着肩膀，一边沉声道：“公主初到楚国，在没摸清楚这里前，定要万事小心，弄巧，你我务必要保护好公主才是，莫要让公主受委屈。”

弄巧立刻竖起了精神，“是，绝不让公主委屈。”

明月听此淡淡一笑，“放心吧，我自会小心的，倒是你们，更要仔细照顾好自己。”

“嗯。”纤云弄巧重重地点头，她们仍记得谢忱在她离去之时叮嘱她要怎样怎样保护好明月。

明月如今唯一能够信赖的人只有纤云和弄巧，她定然不能够掉以轻心。

沐浴过后，用过简单的膳食，皆都是按照明月平日在梁国的用膳习惯所制的，明月并未觉得不习惯，只是这几日赶路，明月脾胃虚，吃得少些。

此时过了晌午，明月便在卧间的贵妃榻上小憩，刚睡醒，赵芸便说道林涣来见她。

明月赶紧叫纤云弄巧梳洗一番，穿戴妥当才出去见林涣。

待到正堂，明月见林涣正在上座喝着茶，她上前施礼，“给皇兄请安。”

林涣见此放下了茶，“起身吧。”打量明月穿戴，一身名贵罗衫裙，发髻上插着上好鎏金钗，发带是天蚕丝制成，下坠着拇指大的东珠。

明月芙蓉面上略施粉黛，眉间朱砂不点而红，远远望去如盛放牡丹花一般国色天香高贵出尘。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像个公主了。”他真想把这几年明月失去的统统补回来。

明月淡淡一笑，“皇兄太爱，月儿受宠若惊。”

“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告诉我，我叫他们弄。”

明月摇摇头，“此间已是极好，无有任何不适，皇兄且放心。”

“嗯。”林涣点头，“明日便是册封大典，你今日早些歇息。”

明月含笑应是。

林涣来时听了赵芸报备了明月行程，如今又见她一切安好，便起身回了宫。

他特意将公主府建在离皇宫不过隔着一条街的地方，就是为了往后时常来探望，如今明月归来终于满足了他的夙愿。

翌日

明月看着自己一身华服加身，头戴冠冕，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纤云与弄巧不停地在为她整理衣冠，直到一切确认无误，才站在旁边赞叹明月这一身何等貌美高贵。

明月在心中反复记忆今日礼节流程，只怕自己出错，赵芸见此沉声道：“公主不必焦急规矩，老奴自会提醒公主。”

明月听此微微敛身，“有劳赵姑姑。”

时辰已到，礼部执事准时到了公主府，迎公主入朝受册封礼。

“宣公主进殿。”掌事太监声调洪亮。

明月身着华服，一步步踏进金殿。文武百官看着明月那张与帝王一般无二的脸，尤其是眉宇之间的朱砂痣，俨然相信，这便是失踪已久流落民间的公主。

明月在殿前台阶垂眸站定，仪态自然大方，重臣无不点头心中称赞。

“奏乐。”

乐声缓缓升起。

“拜。”

明月站在阶前，看着林涣身着衮服坐在龙椅上，神色温柔含笑看她。

明月回应报之一笑，随后屈膝跪倒，在乐声中，行三拜九叩大礼。

礼后，依旧跪立，听宣读官宣读册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婉宁聪慧敏捷，端庄贤淑，谨慎居心，久持宫闱，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柔嘉淑顺，风姿雅悦，克令内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特封为正一品，永宁公主。钦此！

使宣读完毕，宣读官将册授予明月掌事姑姑赵芸，赵芸跪接后起身并将册陈放于案，明月再次跪拜，朗声道，“谢主隆恩。”

明月行礼如初，礼毕乐止，侍女引退，册封公主礼仪至此结束。

众臣看着明月礼成，皆带着笑意看着林涣，先王遗照，务必将公主寻回，如今明月回归又重新受封，也算是圆满。

明月退出了殿门，看着殿外艳阳高照，一群白鸽自由划过高大巍峨的宫墙。

这一世还是没能跳掉被困在这里的命运。

入夜。

明月站在皇宫北面高耸的城楼上，对着淮城的万家灯火凝神远眺，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阵暖风刮过，吹动了金钗垂下的鎏金流苏，叮当作响。

纤云看着明月远望的方向，在她身后小心道：“公主，是想梁国了吗？”

明月被这一问，逐渐湿了眼眶，恍若那个梁国她成长了七年的地方才是她的故土。

她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将眼泪逼回，这处，已经不是能够让她肆意流泪欢笑的地方。

“殿下，开宴了，圣上召您入殿呢。”楚帝身边的掌事太监刘远，在明月身后躬身行礼。

明月听此转身敛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烦请公公带路。”

刘远笑着应，“是，殿下。”

皇宫，明安殿内，灯火通明，楚国各大世家早已聚集于此，今日往来的淮城贵族格外齐全，只因这是明月归国后的第一场宫宴，楚帝势必要昭告天下，叫所有人知道明月归来。

明月随着刘远走到殿门前，礼官拉长嗓音高喊，“永宁公主到。”

整个殿内的喧哗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皆都瞪大了眼，朝门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