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良久明月轻叹一口气,“大人,还是上来睡吧。”
谢忱听此睁开了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起身坐在明月身侧,俯身垂眸看着她,“真的想让我上来睡?”
久违了的沉水香淡淡的袭来,明月倏忽从眼角红道耳根,她用被子蒙上了眼,在被下喊着,“你不愿意就算了。”
明月不再说话,谢忱朝她宠溺地笑笑,将她的被子拉下,看她凌乱的发丝覆了满脸,他含笑伸出修长的指将她的乱发拨开别到她的耳后。
明月乖巧地朝他眨了眨眼,谢忱心下像是受了蛊惑,症愣在那处,只借着月光看着她,他咽了口口水,呼吸变的灼热起来。
他们之间似乎有很多话都没有说清楚,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危难的关头,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走。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惊着对方一跳,谢忱淡淡一笑,“想说什么?”嗓音有些暗哑
明月心慌乱,不自觉把眼看向别处转了一圈又落在谢忱身上,“你为什么会赶来?”
谢忱仍旧带笑看她,“某只小兔子,不说一声就跑了,我当然要追过去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
明月听此心中多有愧疚,若谢忱没有追来,或许他也不会与她落难至此,可是若谢忱未来,她现在是不是就魂归地府了,想来竟有些后怕,惊出明月一身冷汗。
谢忱借着月光看着明月脸色不对,马上道:“害怕了?”
明月点点头,谢忱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了,月儿。”
他将目光落在明月脸上,满是心疼,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要让明月陷入那样的危险之中。
“那,让我猜一猜,你为什么会走?”谢忱试探地问她。
明月眼神忽然飘忽起来,像是不愿面对一般。
谢忱思索,“若是我答对了,你可不要否认。”他提前堵死她的借口。
明月不得不同意。
“嗯,知晓圣上为我赐婚一事了?”
谢忱看着明月双眼,被猜中了心思,小姑娘果真红了眼睛,抿着嘴,蹙起眉。
“被我猜中了?”谢忱问她。
想到谢忱即将娶妻,明月的心像是被挖空了大块,她如今无法阻止谢忱娶别的人,就像自己无法阻止兄长为她赐婚一般。
自从明月踏出回国这一步他们之间隔着的已经不是两个国家那么简单,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无法在一起。
谢忱于她而言,是恩人,是长辈,是抚养她长大的人,是曾经敌对之国的权臣,他对她亦兄亦父,亦师亦友,好似唯独不能是夫妻,这样的身份注定了她对他的感情就像是隔着重重阻碍和禁忌。
从前她未察觉,可她重回楚国才明了,横在他们之间的天地注定是她与他无法改变的。
更何况,眼下大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她冒险去做,届时生死未卜,她那些对谢忱微不足道的感情怕是在那样的困难面前不值一提,届时她若不能保全自己,又何必对他徒增烦恼。
隔了良久,明月才开口,“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谢忱探寻明月层层包裹的内心,“你生气?还是难过?”
生气还是难过,明月也想不清楚自己离去时的心情,想来自己那时都未明白当时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在那处了。”
谢忱温柔地看她,“这些年,圣上多次为我赐婚,都被我拒绝,这次圣上对我似乎有些不耐,我怕再拒会惹圣上不悦,只得另想他法,你走以后,我让那陆家小姐主动拒婚,又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才算完。”
听谢忱如此解释,明月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不再纠结,嘴角浮出笑意,可转念又一想,谢忱终有一日要娶妻的,又失落起来,“大人拒了这陆家小姐,可以后终归是要成亲的。”她声音闷闷的。
谢忱反问,“就这么在意,我成亲?”
明月仿佛被猜中内心的隐秘,忙把眼神看向别处,“哪有在意,就是随口一问。”
谢忱笑了笑,伸手宠溺地拂了拂明月额发,“小傻瓜,我若真要娶妻成亲,也要你同意。”
他隐晦地将自己的心意不经意地表明,心里并未指望她能懂,明月虽然成熟很多,可心性依旧像个孩子。
“哦。”她闷闷地回应,得了谢忱这样一句话,心底仿若所有的重石落了地。
哪怕他们之间隔着重重禁忌,明知无法在一起,他也依然把她当成最信任和亲密的人,这样或许就足够了。
得了肯定,她果真没听懂,谢忱笑笑,将明月的被角掖好,温柔地看着她,“快睡吧。”
明月闭上了眼,谢忱依旧回到地上去睡,就这样一夜到天明。
谢忱早早起身,看着那猎户夫妇已经做好了早饭,见谢忱起身热情地招呼,“大人一夜睡得可好。”
谢忱点头道,“睡的极好。”
王氏瞧明月没有跟出,“小娘子还未起,昨夜怕是累倒了?”
谢忱听此不自然地低下头轻咳,淡淡一笑,“内子身子娇弱了些,让她多睡一会儿。”
徐猎户道:“哪怕是要大人叫一叫,隔壁赵二家今日要进城,我也要进城卖几张鹿皮,我想着届时大人可搭车随着一同前去。”
谢忱点头,转身又进了门,来到明月床前,俯身朝明月温柔道,“月儿,起床了。”
明月似乎还未从睡意中醒来,闭着眼回,“嗯。”声音软软糯糯。
谢忱笑了笑,伸手刮了刮明月的鼻子,“快起床,我们要进城了。”
明月仍旧闭着眼,点头回,“嗯。”
谢忱无法,只得伸手将明月从床上拉起,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温柔道,“月儿,起床了。”
明月至此才张开惺忪地睡眼,清醒过来,看见谢忱正带着笑意温柔地看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心像是瞬间被击中,立刻清醒过来。
明月睡得沉,里衣松泛,露出一节锁骨,嫩白的肤色犹如上好的美玉,连着犹如天鹅一般的脖颈,谢忱眸光所及之处,足以让他在心底燃起一场大火。
两人症愣倏忽,忽然犹如触电一般分开,转过身,背对着对方。
“我,我这就更衣。”她慌忙拢了拢自己的衣领。
谢忱起身走到门口,背对她道:“你先换,我在堂内等你。”说着出了门。
明月迅速更衣,梳洗,不多时候,便了出门和大家一起用早膳。
饭间,王氏朝明月笑道:“小娘子,你家大人可真是宠你,怕你累,一早还不愿意让你早起。”
明月见那王氏打趣她,不由得红了脸,只低头吃饭闷闷的不说话。
谢忱忙解释道:“内子脸皮薄,不禁打趣的。”
谈笑着吃过饭,徐猎户便带着谢忱明月起身,进了城。
阳光明媚,春日林间,百花已开,一树一树的春花,被风拂落,落在赶路人的肩头,不失惬意,马车上的铃铛,叮当作响的回荡在田野间,慢慢驶向那像是如诗如画的一座城。
马车临到了永安省城门楼下,明月看着高大的城楼上,嵌着永安省三字,不免有些感慨,这就是用自己换来的三座城啊。
心底隐隐的对这座城,抱着期待,还有一丝的神秘,想进去一探究竟,是何样子。
马车进了城,谢忱朝那车夫报了一个地方,叫那车载着他和明月去往那处。
这一路走走停停,明月不禁对永安省备有好感,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两旁皆都有古树林立,春日间树上开满了花,散落在各处。
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不间断的能看到各种商队前来,驮着各式货物在此交易。甚至能够看到许多外族人,楚国商客亦不在少数。
明月从前听闻这三城在楚国是蛮荒之地,如今短短两年时间,竟被发展成梁国的边境交易大省,从国家的商贸上来讲,明月不得不佩服谢忱治理之术。
那马车将明月和谢忱带到一方宅院前停下,明月抬头看着上面写着谢宅。谢忱对那车夫道了谢,又叫门口小厮给了那猎户和车夫一些银钱,便带着明月进了院落。
刚进了门,谢忱便朝内喊道:“刘伯?”
看院子的老伯应声而出,见谢忱带着明月在院中站着,热情地上前迎到:“大人,您回来了?”
谢忱点点头,又看向明月,“为这位小姐安排一间客房,就安排那一间吧。”
刘伯看着谢忱心领神会,对明月恭敬行礼,“小姐,请随我来。”
明月随着那刘伯进了后院,这个院落虽然不大,但是修葺得典雅精致,住在这处倒是十分舒适惬意。
明月进了屋,看着里面干净雅致,所用物品倒是已经俱全,跟她在燕都城中的沉星阁一般无二。
刘伯道:“小姐可在这处住下,需要什么与老奴讲便好。”
明月朝刘伯敛身点头,“有劳老伯,我想沐浴更衣。”
刘伯叫明月稍等,出门叫了一位嬷嬷进来伺候明月沐浴梳洗,女子所用一切物品倒是一应俱全。
明月心中涌上一丝疑惑,那房间就连妆奁都是精致奢华的,里面钗环首饰无一不有,若这是谢忱在永安省的住处,那这院落一定是有女主人在此居住。
他,不愿娶妻,难道是因为这处的女主人?想到这处,明月原本升起对谢忱和这座城的期待,像是被冷水熄灭的火,了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