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明月应声点点头，“嗯。”

再往前走了半个时辰，明月不禁睁大了眼，借着未出的晨光她看到，漫山的春花，五彩缤纷竞相开放，浓郁的花香袭来，叫人沉醉。

好像这座山上的每一棵树，都在用满树的花开，欢迎二人的到来。山前的河水在奔流不息，像是因为二人的到来，而缓和的许多，不再变得凛冽。

山间的枝头，有百鸟鸣叫，明月不禁看呆了，“这，真的好美。”

谢忱听此赞叹，扬起嘴角，“我们到了。”

说着他翻身下马，将马牵到一个山路口，绑在一棵大树上，任由它吃草去。

谢忱将明月抱下马，看着从山路口延伸出的一道小径，他在明月面前蹲下，“上来。”

明月有一丝诧异，“我自己可以走的。”

“山上的路不太好走，你只管上来便是。”谢忱依旧蹲在她前头，催促她。

明月迟疑着，趴在了谢忱的背上。

谢忱开始背着她爬山，其实这些年，谢忱的膝盖每到下雨阴天都会隐隐作痛，几年前的雨中长跪，还是留下了隐患。

可现在他将她背在背上，膝盖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他只想好好的陪着她，哪怕时间短暂，他也想力所能及地给她快乐和幸福。

明月借着晨光熹微看着山路两旁的繁花，不知不觉地感到乱花渐欲迷人眼。

她趴在谢忱的肩胛上，轻柔呼吸喷在他的耳畔，又暖又柔，谢忱只觉痒，嘴角禁不住笑。

被明月发现，“大人在笑什么？”

谢忱含着笑无奈地摇头，“想起你小时候，出门犯懒，不愿意走，我也是这样背你，结果你在我耳边吹气，痒得我险些把你摔下地。”

谢忱温润的嗓音也带着明月回忆起从前，让她轻声笑起来，“都是小时候的糗事，大人怎么还记得？”

他脚下登在石阶上，一步一步走得很稳，背上的人儿轻的像是一片羽毛，“许是年纪大了，从前的事情总能想起来，你不在的时候，看着你的房间，就会想起许多事来。”

明月抬头望望天色，朝霞即将涌现，“那，大人还记得什么？”

“嗯，让我想想。”谢忱侧过头，看着明月的脸，思有思考一番。“你带着玉儿出门，去寻找别的小孩玩，结果他们嫌你太好看不愿意跟你玩，你只好把新得的糖果分给他们吃，这才能在一起玩，可糖果没了，他们还是不跟你玩，后来你回来找我哭，我只得把那十方斋的每样糖果都买来哄你，才止住。”

明月又轻笑，“我还有这么任性的时候，我怎么不记得，明明我觉得自己很听话啊。”

“嗯，有时候很听话，可有时候也很黏人，有时候又很爱哭。”谢忱含着笑，认真地总结。

明月则是侧过头看着他，想着自己在他身边长大的岁月里到底是不是这样。

“大人，一定很不喜欢我像个小尾巴似的这样黏着你。”她有些丧气地问到。

谢忱转过头，“为什么这样问？”

“你公务那么忙，回家还要带我这样一个小尾巴，动不动还爱哭，自然会很烦。”她自顾自的这样认为。

谢忱含着笑，转过头，没有在继续看她，专心地走脚下的路。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明月有些失落。

她安静地趴在他的肩头，不再说话，只看着快到山顶的路。她揣测不到谢忱对他的心意，哪怕他离她这样近，谢忱对她来说，永远都是那样高贵清冷的。

他能这样待她，是因为他曾经视她为家人。

确实不是喜欢，是爱。他不知何时，对她的感情已经不能用喜欢来衡量，在他为权势疲于奔命之时，她是他荒芜岁月里唯一的乐趣，养她教她，哪怕她会带给他许多麻烦，可他还是会觉得他有家的温暖。

谢忱慢慢带着她走到了山顶，上面建了一片小小的空地，周围有护栏，皆都挂上了银铃。清风掠过的时候，会随风发出细碎的响声。

明月看着周遭连绵起伏的群山，皆都被五彩斑斓繁花所点缀，远处东方的朝霞之中正在酝酿一场日出，山下河水翻涌，周围一切皆都是馨香暖郁，她不觉得惊呆了眼，她赞叹道：“这里真的好美。”

谢忱在她身后负手而立，含笑看着小姑娘在每一个方向看着美景，他站在她身侧建议她，“你可以对着这些山大喊，声音会变好听。”

明月疑惑，“要怎么喊？这么喊吗？”她朝远方，“啊”的一声，像是小鸟落了难，挣扎着的叫声。

谢忱轻声笑起，“看好了。”

他将双手放到自己的嘴边，对着远处群山大声叫道，“明月”温润的声音如华美的乐章一般，回荡在满是繁花的山谷之间，回声阵阵，扰乱了银铃，那回声像是高山流水，隐含许多情意，她听到他在唤他，在群山之间大声地唤她。

直到回声消失，谢忱转向她笑着问，“学会了吗？”

明月方才从症愣中反应过来，“嗯，我试试。”

她学着谢忱的模样，将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喊起来。

“谢忱。”

远处的群山同样给予阵阵的回音，她的声音则是像黄莺出谷一样的清脆响亮。

谢忱笑着继续叫她的名字，“明月。”

山中便阵阵回想起谢忱与明月名字，惊飞了一群在枝头栖息雀鸟。

二人止住了叫声，明月顿觉胸中抑郁纾解了许多。全身轻松，山顶空气新鲜，并有云在空地之处徘徊，似梦似幻。

明月朝他笑着，“好有趣。”

谢忱也是笑，两人很少有这样放松的时刻，他带着她选好一处位置，面向东方，静待红日从东方云霞当中升起。

沉默一阵，明月随口问，“谢忱，你在这里看过日出吗？”

许是刚才喊她名字时一时忘记改了口，竟顺口叫了出来，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明月暗自悔恨，她尴尬地双手抱了抱自己的手臂，看向别处。

谢忱顺其自然的回答，“看过。”

恰有一阵风刮过，银铃阵阵的响起。一阵战栗袭来，明月觉得有些冷。

铺天盖地的温暖袭来，明月微微一怔，心脏好似要从胸口中跳出来。

谢忱从身后抱住了她，他在他身后柔声问，“这样暖些了吗？”

明月点点头，接着看远方云霞。

他专注地拥抱她，想给她所有的温暖，她回过头，偷看了一眼谢忱清冷俊逸的面孔。

这样一个在官场杀伐果断的一个人，怎么会对她这样温柔呢？

一轮红日慢慢冲破了云霄，极具壮美，任是见过的人都会觉得这世间的波澜壮阔山川美景都值得守护。

明月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去欣赏谢忱带给她的这一场日出。驱散她心底所有的阴霾，她眉眼弯弯的在他怀中，抬起头朝他轻声道：“大人，谢谢你。”

谢忱低下头看着她，少女倾城绝色的脸庞，带着笑意看着她，对他道谢。

他喉间涌上一阵燥意，“我没有不喜欢你黏着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我们之间不必道谢。”

嗓音有一丝暗哑，他看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明月被他在风中向她所讲的话语，震惊得久久不知该怎样回应。

她害怕，害怕短暂的美好如梦，清醒过后又要面对残酷的现实。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娇弱纤细的双手环过他的腰，扣在他的后背上。

口中喃喃喊着，“大人。”所有的情意翻涌在心间，她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她自己。

或许，真的不应该去做这样不合时宜的动作。

谢忱伸手抚过她的发丝，他低沉暗哑地在耳边唤她，“明月。”渴望拥有她的念头疯狂地在他脑中盘旋。

他的声音落在她耳畔，蛊惑着让她突破禁忌，让她向他伸出手。可是，再过几日，她又要回那个金屋子里，要做回她的楚国公主，要高高在上，要将所有儿女情长抛之脑后，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谢忱对她的好短暂的安慰了她，可是这短暂的美好之后，又是可恨又可怖的现实。明月紧紧地抱住谢忱，她好怕他像山间的风，无数次地出现在她梦中之后，又悄无声息地溜走。

谢忱稍稍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认真地看她，明月已经是满脸泪痕，爱而不得的伤痛与对谢忱的眷恋和不舍全都交织在她的心底，只能化作无言的泪水簌簌地落下。

明月双眸因被泪水浸过显得晶亮，她哽咽着对他说，“你，别对我，太好。”她害怕他再也离不开他。

他轻轻伸出拇指擦过她的眼泪，“你，值得的。”他为她精心准备一切，付出一切，都因为她是他十几年以来唯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

明月的身后满是霞光，衬得她像是落入人间的仙子，她的失落击碎他所有的控制，谢忱满是不舍的伸手覆上明月的脸，冰凉的薄唇就这样覆在她的朱唇上。

刹那间，百花停止了盛放，河水停止了翻涌，雀鸟停止了欢腾，周遭的风好像都静止了。

他的唇像是浓雾，又像是融化后的溪水，冰冰凉凉，明月脑中阵阵轰鸣，谢忱在吻她？她忘了哭，忘了忧伤，忘了烦乱，身体所有的感觉只剩了谢忱对她唇上所有的轻触，无数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

谢忱暗恨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失了控，明明只是想带她来山顶看日出，让她一同享受他的秘密之处。

可为什么自己没有控制好自己，竟然去吻她？小姑娘的唇像是一片羽毛一样软，可又像是蝶落在他的唇上，采撷他，蛊惑着他深入。

谢忱的欲念疯狂撕扯着他最后的坚守，直到一滴冰凉的泪滴在他的嘴角，咸咸的味道入了他的口，让他渐觉清醒。

他离开她，看着她，眼中掠过慌乱，“月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