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上,舞乐升腾,四方灯火将整个大楚宫殿当中的华清殿照耀得格外璀璨。
殿中,帝后太后坐在上首,两旁皆是王公贵族位列开来。席间觥筹交错,众人皆都杯酒言欢,氛围其乐融融。
明月正坐在箫云淮身侧,而对面便是被奉为上宾的谢忱。
楚帝在宴中起身对着谢忱与明月二人道:“谢大人与皇妹为楚国治稻辛苦归来,借着这杯酒朕略表感激之情。”
明月与谢忱忙端酒起身谢恩,仰头一饮而尽。
楚帝道:“来人啊,拟旨,永宁公主治稻编撰农书有功,特封镇国公主,谢大人不辞辛劳,为我楚国行农术耕种之法,特封楚国客卿,赏万金。”
受了楚帝嘉奖,明月与谢忱二人纷纷出列叩谢。
因着饮酒楚帝有些微醺,他转头又倒了一杯酒,对着明月与箫云淮二人说道“这第二杯酒,朕今日要下一道旨。”
“皇帝!”
话音未落,太后强行打断了楚帝。
林涣被打断,颇有些不悦地转过头,“母后有何话要讲?”
太后面色从容,她看了一眼林玉宁,“玉宁已经到了出阁年纪,借着今日众人都在场,我想为玉宁指一门好亲事,皇帝以为如何?”
林涣面色一冷,“母后如此安排自然是好的。”
在场众人皆都鸦雀无声,舞乐早已经退下,等待着太后最后的选择。
箫云淮始终在淡定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并未看向上首所发之事。
太后端庄持重地走到台前,目光巡视地看着台下众人。台下的一众王公贵族,权势重臣,个个心怀鬼胎一般。
太后与皇帝并非亲生,皇帝生母已经早已经去世,太后是当年的皇后,想当年在皇帝登基之初,也曾经历许多朝堂暗涌。
只是都在楚帝雷厉风行的手段之下弹压下去,太后至此蛰伏下来。
楚帝多年一直在用不同手段,稳固权势,而利用明月的婚约也真是他拉拢宁王最好的手段。
如今太后明显有意利用玉宁公主的婚约来达成自己巩固权势的最佳手段。
太后起身牵着身侧玉宁公主的手,看向台下,她端庄持重地说道:“玉宁,如今母后为你指婚宁王殿下,你可满意。”
话音落下只见宁王手中不断摇动的扇子顿了一下,随即又自顾自地扇起来。
玉宁脸色一红,含着笑,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道:“全听母后做主。”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此时便是掉下一根细针也能听得清楚。
太后转向楚帝,“皇帝以为这门亲事如何?”
楚帝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太后,又看了一眼箫云淮,沉声说道:“此事自然是极好,只是还需看宁王殿下意见。”
众人听此皆都把眼光看向箫云淮,谢忱倒是一脸平静地喝着手中的茶,明月转过头看着在大楚素有俊美之名的箫云淮。
啪,他收起手中的折扇,起身朝楚帝太后拱手道:“感谢太后圣上抬爱,世人皆知我箫云淮自来狂傲,行事悖逆,若是尚了公主,怕是有负公主芳心,日后夫妻生活定然不得美满,况,玉宁公主并未我属意之人,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众人听此,皆都倒吸一口冷气,敢公然顶撞太后懿旨的,好像也只有宁王殿下做得出来。
被人当中拒绝,太后与玉宁皆都尴尬地立在原地,孙悦瑶冷脸道,“宁王殿下是不把哀家放在眼中吗?”
箫云淮云淡风轻一般,躬身拱手,“臣愿凭太后娘娘处置。”
林涣见此,忙道:“母后,既然宁王不愿,还请容后再议,儿臣定会为玉宁妹妹再寻一门好亲事的。”
他本意欲为明月与箫云淮赐婚,可被太后打断,便不可再提。只怕以后便是想提及也难,届时太后定当极力阻止,如此一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太后铁青着脸称病离去,席间又继续恢复宴乐。林玉宁被当中拒了婚事,强忍着失落与羞意,继续坐在桌前。看着众人纷纷祝贺明月升为镇国公主,她纤细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甲甚至将手心握出血来。
待众人皆醉酒宴饮时,林玉宁来到明月桌前,亲自为明月到了一杯酒,“恭喜妹妹,荣升镇国公主,姐姐在这敬妹妹一杯。”
说着便把那杯酒递到明月手心里,明月被往来的宾客祝贺,饮下了不少酒,此刻已经微醉,脸色泛着陀红,眉眼之间的红痣越发红润,更显她的艳丽。
她木然地接过玉宁递过来的酒,眼神涣散地看着她。
玉宁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在明月的酒杯上轻轻撞了一下,“这杯酒就祝福妹妹,荣升大楚镇国公主,能早日觅得好姻缘。”说着便一饮而尽。
明月微晃着,抬起手臂刚要饮下,一把折扇挡过,“我替她喝。”
箫云淮冷脸看着玉宁,“我来替她喝。”
玉宁朝明月轻蔑一笑,“想不到妹妹如今竟然连喝杯酒都要别人来替了,想来妹妹是成心不愿意收下姐姐的祝福呢。”
明月听此,一把夺过箫云淮手中的酒杯,仰头就是一饮而尽,晃着身子,将空着的酒杯对着玉宁,眼神涣散着问,“姐姐,如何?”
“哈哈哈哈。”玉宁见明月饮下酒,狂笑起来,“妹妹真是好酒量。”
“啊,我乏了,就不打妹妹在此宴乐了。”说着,理了理衣裙,朝帝后施了一个礼,便扭着腰踏出了门。
刚出了门,玉宁便收敛起笑意,走到了廊下,朝身边随侍的小太监冷声道:“把人给我盯住了。”
“是。”那小太监一猫腰,转头便不知所踪。
玉宁抬首望着那灯火璀璨的宫殿,冷声道,“林婉宁,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明月饮下酒,坐在那处,只觉浑身燥热,身体里有多股热气在体内乱窜起来,让她想把身上的衣服扯下。
明月勉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清醒,扶着身边的纤云,叫她带自己出门透气。
刚出了殿门,谢忱便无声起身离席而去,他今日亲眼目睹明月在这皇宫中的艰难,更是坚定自己带她离去的心,他出门寻觅了一圈,走到偏殿才见到纤云扶着明月坐在一张椅上,神色之中满是痛苦。
他沉声问道“公主怎么了?”
纤云见明月异常红着脸,皱起眉,不停地抚着明月的后背,“不知道,公主喝过酒便这般,许是酒性浓烈些,公主身子受不住。”
谢忱一把抓过明月的手腕仔细诊着明月的脉象,已经是紊乱得厉害,又伸手搭在明月的额头,异常地高热起来。
“月儿?月儿!”他轻声唤她。
可等来的却是,明月在椅上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只见她脸色异常,白中泛着红。
她蹙着眉,紧闭着双眼,檀口微睁,娇声道:“好热,好渴。”
纤云马上为明月倒了一杯水,送到明月嘴边,明月一口饮下,缓解了些许喉间的燥热,让她暂时平静下来。
谢忱诊过明月的脉象,又看着明月的症状,这分明不像是醉酒,而是中了
媚药!
想来是那玉宁公主怀恨在心,在明月的酒中下了药。若是中了媚药,一则,明月可会在殿上当中难堪。
二则,若是有人趁此机会叫玷污了明月清白,深宫内苑,明月将清名不负。谢忱思虑至此,脊他眯起眼,脊背刮起一阵冷风,好阴毒的手段。
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要先带明月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且要注意不被人发现才是。
到底要怎样才能安全地将她带离这里呢?谢忱思来想去,看着纤云穿着宫装,一身素衣地站在那里照看着明月。
谢忱忙对纤云道,“快带着公主去内间,将你二人衣物换下,随后你不要去别处,直接回公主府便可,若是有人来问你,来找你,你只管说,公主燥热难耐,与你换了衣服,而后不知所踪。”
纤云知晓谢忱如此严肃地叮嘱她,此事定然非同小可,她带着明月来到偏见卧间,将费了很大一番劲,才将明月的衣物与她换下。
谢忱看着躺在床上不停扭动腰身的明月,不断的伸手想要脱下自己的衣服,她蹙起眉来,神色之间是一片痛楚。
谢忱打横抱起明月,纤云紧张地问,“大人,公主这是怎么了,要紧吗?”
“公主中了毒,需要解药,我先带她出宫诊治,随后会有人跟着你,你只需要为公主多拖延些时辰便好。”
纤云知晓此事严重,朝谢忱重重的点了点头,“知晓的,此去大人小心。”
谢忱抱起明月便出了门,他用尽所有力气,飞掠到偌大的楚国王宫上,足尖点在层层斗拱飞檐中,躲过一波又一波的巡逻侍卫,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纤云低着头,穿着明月一身大红宫装急速往宫门走去,在灯火通明的宫殿中十分扎眼。
纤云身侧忽冒出一位小太监,在纤云身边说道,“公主,太后娘娘有请。”
这小太监下了纤云一跳,她抚着胸口喘了喘气,时刻记住谢忱的话,为明月争取时间,她冷声道:“本宫今日不舒服,改日再去拜会太后娘娘。”
那小太监听闻纤云如此说,更加确定明月的身份,“公主,此事由不得你,若是公主不去,就别怪奴才不客气。”
纤云见那小太监神色透着歹意,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好,我随你去。”
说着便跟着那小太监,一步步向深处偌大的宫殿走去,“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公主你一定要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