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犀利

这气氛,这台词，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薄司晏是来捉奸的呢。

显然，聂伊雪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她露出了一副见鬼了的表情,顺便又回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话,表情更奇怪了。

唐璐迅速整理好思绪说道：“晚上好晏少，我今天确实有事，是姜小姐带我过来的,不过我现在就要回去了。”她觉得自己这解释非常到位,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简直完美。

姜真真此时也拿着手机过来,像是验证她的说话似的，对唐璐说：“璐璐你再等一下行吗？赵叔刚才临时去接我妈妈去了,咦,这不是晏少吗？”

“真真好久不见,替我向你哥哥问好。”

姜真真丝毫没察觉出气氛不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什么好久不见呀，上次雪融姐回来的时候我也去了,你不是还分了桃脯给我吃吗？怎么这么年轻就开始健忘啦？”

薄司晏听了姜真真的调侃,眼神更冷了。他对唐璐说：“你现在要回去？”

“是的。”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说着就一手插进口袋里转身就走。

唐璐人都傻了，什么情况，冯雪融人就在这里,薄司晏为什么要特地来招惹她？

可话是她说的,又不能出尔反尔,偏偏姜真真不知情,还在为她感到开心，“太好了，那璐璐你赶紧跟晏少回去吧。”

薄司晏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还特地停下来回头看看她：“怎么了，不是说有要紧事？”

唐璐真是有苦说不出，这个时候也想不出什么急智，也只能给自己上一层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保险——临走前对姜真真说回去之后跟她联系。

姜真真自然是一口应下了，只是她会不会留意这个事情，唐璐就不知道了。

她宛如丧家之犬，垂头丧气地跟着薄司晏走出了群星俱乐部，上了停在外面的车。

今天负责开车的还是孙晓，对方看到她还有点意外，“小唐今天这装扮可以啊！”

要是换做平常，唐璐绝对要跟他斗斗嘴的，但是此情此景确实是不适合抖机灵，她已经能明显看出薄司晏是受刺激了，听到孙晓这么说，他表情如阴云密布，仿佛能拧出水来。

不过好歹车上还有个熟人，唐璐多多少少能够放松一点。

就在她这么想时，薄司晏按下了车中的一个按钮，只见前后排之间有一道黑色挡板缓缓升起，将后排彻底隔绝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上车后没多久，她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从薄司晏身上散发出来，因为味道不重，所以刚才都没有产察觉，但是一旦进入到车里，酒精味便格外的明显了。

唐璐默默地掏出手机放在座位旁，以备不时之需。

随着汽车驶入马路，薄司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车内没有开灯。窗外斑驳的光影如幻灯片一样在他俊美的脸上快速切换，将他的情绪隐于阴影之中。

唐璐巴不得他一直不说话呢，更是不会主动发声凸显她的存在感。

车内的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可安静的氛围并不足以平息薄司晏内心的混乱，就在刚刚他遭受了一场如同噩梦般的遭遇。

雪融用那些道听途说的传闻指责他，用懊恼的眼神看着他，表达着自己的失望。

她说原本以为大家都会成长，会变成更优秀的自己，却没想到自己堕落至此，变成了她最讨厌的那种人。如果不是卫海及时制止，还不知道她会从嘴里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对，他确实变了，他开始学会用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来满足自己的欲念，可这一切都只是各取所需。

但是就在刚刚那个瞬间，他忽然生出了失望感，好像不只是他，就连雪融也变了，这不是他心中那个温柔善良，体贴包容的女孩子了。

如果现实是这样，那他一直在追求的执着又是什么？

他用余光看到了身旁的唐璐，对方正侧着脸看着车窗，稚嫩的脸庞，莫名地散发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其实刚才一进宴会厅他就认出了唐璐，原因无他，对方的身影实在是太像她了。

偏偏她今天还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裙子，看着她坐在桌边吃东西的样子，他有一瞬间的幻觉，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三的毕业舞会上，他亲眼看着雪融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而他却只能默默看着，将未说出的那句话永远埋藏在那个夏夜。

他的手指抚过车窗上灯光的虚影，他知道有些东西是人注定一辈子都把握不住的，但是有些却不是。

“你想要什么？”

“什么？”

“钱？地位？名声？说说你想要什么。”

一旦聊起这个话题，唐璐大概就知道薄司晏是什么意思了，大概就是欲擒故纵的手法玩累了，想要直接把事情放在明面，不谈感情直接谈生意了呗。

“晏少我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我没有任何追求，所以我真的接受不了您的提议，您明白吧？”

“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追求，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活法？也许你不用为了这一点钱就为人做牛做马，你甚至可以过上早上在海边醒来，晚上在巴黎街头漫步的生活，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薄司晏就如同恶魔低语一般，说着充满诱惑的话语。

要么怎么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呢，在薄司晏看来唐璐的工作是为了“这一点钱”给人做牛做马，但是在唐璐看来这工作已经是积福百年才能得到的好工作了，已经够知足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当然还有一点是她道德尺度极高，倘若她能过得去心里那关，又或者是没有这份工作，说不定她也会答应为薄司晏打一年工的。

但是没有如果，她现在就拥有非常知足的生活，她并不需要尝试，也不想去改变现有的生活。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还是拒绝，我不感兴趣。”

唐璐虽然背影很像雪融，可性子确实一点都不像，每次看到她装傻充愣或者油盐不进的时候，薄司晏就会格外不爽。

她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没有人能够百分之百守住的自己的底线。

他吐出了一个数字：“五百万。”

唐璐坦承道：“晏少，我是没钱，但我也没那么想要钱。”这个世界的物价还不像现世那样高涨，五百万足够一个人富裕地度过一生了。

“一千万。”

“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愿意为了钱去做这笔交易，只是其中不包括您，您条件这么好，只要耐心再找找，一定能找到更称心意的人的。”她就没差直接吼出来，再等几个月你的女主角就上线了！

薄司晏皱着眉：“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他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人会安于现状，什么都不想要，“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感兴趣，既然无欲无求直接找个庙宇出家算了。”

唐璐也是被薄司晏咄咄逼人的架势弄得有点火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情绪说：“我想要的就是公平公正的工作环境，以及平等的尊重。我是薄家的一名员工，所以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这不代表我就低人一等，您不可以用这样不尊重的态度对我的。难道您也会这样对你公司的模特说做我的情人，给你多少钱吗？”

酒劲逐渐发作，车内沉闷不流通的气息也帮助酒精快速发酵，他的大脑开始变得麻痹迟钝，意识也变得飘忽，所以唐璐说的一大段话他都没有听清，只是勉强听到最后一句，随口回了一句：“她们会乐意这么做的。”

他没有说错，他身边从来不缺自荐枕席的人，所以也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会有能拒绝他的人。

“那这不就得了，您去找乐意的人不就好。”

他的意识已经彻底出走，记忆中的脸庞渐渐与现实重合，这一刻薄司晏想到更多的还是毕业舞会的那个晚上。

如果他当初勇敢一点，把心里话说出来，那么现在陪伴在雪融面前的人，会不会是他

那他的人生会不会出现改变？

“我……”他张了张嘴，调动着仅剩的意识，想要弥补多年来的遗憾。

唐璐也看出薄司晏有点不太对劲，她谨慎地身体前倾，企图听清楚对方说的话。“您说什么？”

下一秒，她看到薄司晏带着浓重的压迫感朝她缓缓靠来，眼看着对方的手已经要碰到她的脸……

她没有多想，用力地推了对方一把。薄司晏毫无防备，整个人直接身体后仰，后背摔倒了车门上，他的手也无意间按动了车窗按钮。

车窗缓缓落下，夏夜的风带着燥热难耐的骚动涌入车内，将原本压抑沉闷一扫而光。

薄司晏靠在窗边，稍稍恢复了一些意识，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要以此唤回清醒。

而唐璐也是压抑到了极致，终究忍不住爆发了，她的双手还在因为刚才的突发状况忍不住发抖，为了让自己快速镇静下来，她只能双手紧紧握拳，哪怕指甲已经陷入掌心也不敢放松力气。

“薄司晏，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不是冯雪融，不要仗着你喝了酒就可以乱来，ok？”

一提到冯雪融的名字，薄司晏迅速清醒，睁开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在说什么？”

“晏少，不要把我当傻子了，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喜欢我吗？我可没有自恋到我的魅力那么大，您的床头不就放着您和冯小姐的照片吗？”

她看破不说破是因为想看戏，不代表她也想参演好吗？

“你偷看我的东西？”

“我不是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既然不想让别人看到，那就最好不要放在床头，我又不是瞎子，很难不看到。”人一旦牙尖嘴利起来，就很难收住。

唐璐也是想开了，都已经开头了，不如痛痛快快说完算了，要翻脸就翻脸吧，如果薄景川不保她的话，她就腆着脸去找姜真真帮忙，在他们公司找份工作也行！

总不能工作也丢了，气也没出完吧？

此时薄司晏夜已经彻底清醒，他的目光越发阴沉。

唐璐熟视无睹地继续刺激他：“我今天和冯小姐和卫先生见过面了，卫先生说看到我就想起了冯小姐高中时候的样子，冯小姐也说她毕业舞会穿的也是一条粉色裙子……”

薄司晏狼狈仓皇地打断了唐璐：“住嘴！”心中的念头被人发现，感到难堪的同时，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滑稽的笑话，

唐璐总算可以出口气了，稍稍感到一点欣慰，“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这样吧，我给您出个主意，您可以找一个愿意的人然后送她去整……”

她还来不及把嘴里的“容”字说出口，薄司晏就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住嘴！”

随后他按下按钮，黑色挡板应声降下，透过车内镜唐璐看到了孙晓担忧的神情，看到他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

他试探性的问：“晏少？”

薄司晏快速吐出二字：“停车。”

车辆立刻靠边停下，薄司晏瞥了唐璐一眼，脸上带着恼羞成怒后的余愠，厉声说道：“下车。”

唐璐都快被气笑了，明明是他先动手动脚的，现在说不过就赶人是吧，薄司晏真有你的！

她二话不说，拉开车门跨下去，再使劲儿一甩，将车门重重地合上。

薄司晏盯着她说：“要是你现在改变心意的话，还来得及。”

唐璐都恨不得给薄司晏的不要脸鼓鼓掌了，这阴郁执拗的人设可真是立足了，她以后要是在听谁说这种设定好嗑，直接把人塞过来，摁着头让她嗑。

让她改变心意是不可能，道歉更是天方夜谭，不光如此，她还得抓住最后的机会，再过把瘾。

于是她冷笑一声，不甘示弱地直视着薄司晏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薄司晏，你就是个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