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虽然被扣了十六个月的工钱，但好歹是转正被正式登记在册的宦官了，府中与她关系还好的下人们纷纷道贺，一脸羡慕的模样。

在场的虽不能说全是皇亲国戚，但都全是大户人家，哪怕是曾经差一点点就生活不下去的王芍同样没干活伺候人的活，还真不知道成为一名登记在册的下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第37章雪色兰黛（1）

……

她望着陈念娘低垂的脸，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将那块冯忆娘体内取出的羊脂玉交给陈念娘，告诉她，忆娘已经死了，别在京中寻找等待了。然而她望着陈念娘那鬓边在数日间冒出的白发，却怎么也无法把那句话说出口。

……

“嗯。教坊司的人十分热心，叫人开了她房间去找。谁想她几件喜欢的衣物首饰一应都不见了，连她最喜欢的那把师傅送的琵琶也被带走了。教坊的人只是跺脚气恼，说大约又是看上了谁家浪荡子，跟着就私奔了。据说自玄宗之后，教坊管理日见疏散，近年这样的事情并非一两桩了。”

“她也……失踪了？”黄梓瑕不由得诧异，加上锦奴在内，这已经是莫名失踪的第三个人了。】

陈念娘的来访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锦奴失踪了。

虽然教坊的管理人都说她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与情人私奔去了。可黄梓瑕却觉得那里不对劲。

越来越多证据告诉着众人，锦奴或许真的已经死了，雍淳殿中出现的无名女尸会不会真的就是锦奴呢？

虽然还是没有证据指明锦奴的生死，但……

无奈之下黄梓瑕只能再次询问雪色是否已经进京的消息，答案自然是否的。从京城传消息到扬州，再从扬州带着画像赶过来哪是一天两天的事。

黄梓瑕自然也知道不可能那么快，只是没事找事的话题罢了。不过随后也在陈念娘的话语中确定了当年夔王爷碰上的那两名少女就是程雪色与小施。

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自己与忆娘之前的感情，不由的落下泪来。对着黄梓瑕哭诉说自己梦到忆娘了，她知道忆娘那么久都没有消息，肯定已经凶多吉少。说着哭的越发伤心起来。

大概是觉得再隐瞒下去也没有多少意义了，黄梓瑕将当初从冯忆娘体内取出的玉坠递给了陈念娘。

【“是一群疫病倒毙的幽州流民之中，有一个大约四十岁女子的尸体，与其他人不同，她是中毒而死。但我们找到时，她的尸首已经被焚，只剩下了这一块玉。”她没有说是他们从冯忆娘的腹中发现的，怕陈念娘太过打击。

“二十多年前，我与忆娘都还是少女。那时我们没有名气，技艺也不太出众，所以存了很久很久的钱，才终于买到两块羊脂玉，分别在上面刻了忆和念字，交到对方手中。那时我们说，永以与君好，一生相扶持……”陈念娘紧紧抓着那块玉，说到此处，却已经泣不成声。

……

“我已经查清，忆娘受托护送的故人之女，就是王家姑娘王若。其实我曾在王若身边见过忆娘一次，早已知道此事，只是当时因怕你伤心，所以才没有说出口。”

陈念娘茫然说：“然而现在，我听说王若也已经死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相互扶持的走过了半生的时光，早就不是简单友情或亲情可以概括的了，可以说两人就是彼此的半身也不为过。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书中黄梓瑕为了安慰陈念娘又将自己这几日所调查出来的，所有有关冯忆娘的事都一一告诉给陈念娘，希望她别钻牛角尖，跑去自尽才好。

王蕴轻声叹了一口气，这声音极低极低，低到除了自己没人能听见。可李舒白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安慰完伤心欲绝的陈念娘后，黄梓瑕将她送出了夔王府。之后夔王府守门的下人看他精神不济连忙让她坐下休息一会。

黄梓瑕以杨崇古的身份正式被夔王府登记在册，所以在那些下人们看来，杨崇古就是他们自己人了，一个个对她亲切又友好，八卦什么的也不会想着避开她。

于是黄梓瑕听他们从王若的死讲到王家没落，再从王家讲到崔家，然后又从崔家讲到王蕴身上。虽然言语中都在说王家如今就快没落了，可对王蕴这位王家公子却是赞不绝口。

然后话题一转又说起了两个月前王蕴带领着京城防卫司的人将疑似庞勋旧部的流寇打的落花流水的故事，说的那叫一个有声有色。

小人物的八卦就是这样，他们会对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高谈阔论，然而真的见到那些人后连个屁都不敢放。

王蕴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下人们的看法。说句实话，他们这群人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一个看门的下人了。

黄梓瑕自然没有掺和进去讨论，不过她坐在一边倒也听了一脑袋的八卦。只是没想到他们说着说着话题居然又扯到了她的身上。

大概是王蕴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完美了，所以一有了黄梓瑕这个污点后，只要被谈论起就难免会被人一番唏嘘。

你看王家的大少爷又怎样，京城少女的梦中情人又怎样，还不是被自己的未婚妻给抛弃了，他的未婚妻宁愿杀死全家也不愿意嫁给他，多可怜啊！

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吧。可实际上正是王蕴无懈可击，才会让他能紧紧捉住这一点不放而已。

这群下人或许没有太多的心眼，或许是真心实意为王蕴感到可惜。然而他们也不想想他们有那个资格可怜王家公子吗？

【第38章雪色兰黛（2）

……

一直压抑在她心里的那些事情，又经由他人不经意的笑语，如遭受到激流冲刷的死水潭，泛起污浊的阴霾。

父母去世已有半年多了，案件拖得越久，破解的难度就越大，推翻重来的希望就越渺茫。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解开面前这个谜案，才有资格得到李舒白的帮助，得到为自己，为家人翻案的机会，洗雪冤屈。

……

她转头看去，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难得她站在王府门口发呆，这上王府来登门拜访的，赫然就是王蕴。

因族妹新丧，他今□□饰简单，一身与这个天气十分契合的纯白素丝单衣，只在袖口和领口缀着天水碧方胜纹，简洁且雅致。身上的白玉佩以青绿丝绦系结，手中一柄青玉为骨的折扇，扇面上绘着一支清气横逸的墨竹，更衬出他一身大家世族百年浸润的清贵之气。】

事实上无论是空间外已经长大了的王蕴，还是空间里稍显稚嫩的王蕴，都是十分出色的存在，这其中固然又家世的加成存在，可他本人的优秀也是毋庸置疑的。

王蕴来夔王府的目的也十分简单，现在天气炎热，王若的尸体又是中毒而死的不疑久放，所以他来告知夔王会早日将王若下葬。

毕竟王若差一点就成为夔王妃，况且彼此案件也是交给夔王手下的人去调查，王若的尸体作为物证在没破案之前其实是不该下葬才对。可王家的做法也不能说是错的，想要亲人尽早入土为安的想法无可厚非，他们又不知道这具尸体很大概率不是王若。

王家想要下葬王若的想法李舒白不可能阻止，或者说不可能当面阻止。不过下葬前黄梓瑕如果还不能侦破此案的话他或许会考虑戳破这具尸体的身份，只要这具尸体不是王若那就不可能下葬。

不过黄梓瑕已经有把握在三天之内侦破此案了，现在的她不过是在等最终的证据到来而已。

【第39章雪色兰黛（3）

……

黄梓瑕打开锦盒，只见丝锦的底衬上，躺着一支簪子。她疑惑地拿起来看，簪子长约五寸，下面的簪身是银质的，前头是玉雕的卷叶通心草花纹，除了纹样优美细致之外，看不出什么异样，十分适合她这样一个王府小宦官使用。

但簪子一入手，她便觉得重量不称，细细看了一下，立即发现了关窍。她按住通心草最下面的卷叶，只听轻微的咔一声，外面的银簪脱落，里面又抽出一支较细的白玉簪来，入手冰凉温润，光华内敛。

……

“哦……”她这才恍然大悟，反正她日常出外也不爱戴纱冠，如今头发都是挽一个发髻就完事，所以她直接按住自己的头发，先将李舒白送的簪子插进去，再将里面原来那支拨出来，发型丝毫不乱。

她又抬手捏住簪头，顺着通心草纹滑下手指，在卷纹处一捏一按，里面的玉簪拔了出来，外面的银簪还在，丝毫无损她的发型。“很好用，真不错。】

长辈组那边的女眷们纷纷侧目，家国大事她们可能不太清楚，可这些儿女情长她们不可能看不出来啊！夔王居然给黄家女儿送了一支簪子！

虽然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簪子这东西是可以随便送的吗？那可是一般作为定情信物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