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这两个，是出现在您面前的人。而那一个死掉的人，则就是冯忆娘。她的死促成了王若身份的暴露，也让我发现了隐藏在幕后的那一个人，即——冯忆娘的故人。那个委托冯忆娘护送王若进京的人，究竟是谁。”

……

“到了此时，想必不需我多说了，冯忆娘那个故人，应该就是十二年前云韶院中号称已经去世的，云韶六女中排行第二的姐妹，也是锦奴的师父，当年在扬州曾嫁过人并且生了一个女儿的琵琶圣手梅挽致。”黄梓瑕的口气低沉而平静，于是便越发显得冰冷而无情，“她的女儿，名叫程雪色——或者，也可以换个名字，叫做王若。”】

黄梓瑕一番推论下来逻辑严丝合缝，没有半点不合逻辑之处，基本上已经断定了王皇后的身份。

然而推理只是推理，人证全都死光，物证也已经消失的情况之下，只要王皇后自己不承认，黄梓瑕便拿她没有办法。

事实上书中王皇后也确实是抵死不认，不过书中黄梓瑕貌似早就预料到了王皇后的对应办法，十分坦然的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并承认这件事就是她的臆测没有半点真凭实据。

她说的是什么？正是当年夔王爷于徐州平叛之时在庞勋手下救下两名少女的故事。

【第50章乱花迷眼（2）

……

“三年前，庞勋谋反，夔王奉命前往徐州，联合六大节度使征讨。攻破徐州那一日，他曾救下一对被庞勋部下掳去的十三四岁的少女。其中一个姓程的少女，说起自己是来投靠姑姑兰黛的，到了徐州之后才听说原来姑姑因为庞勋之乱已经举家迁往扬州。她给了夔王一支银制的叶脉簪，但夔王对于两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并无企图，因此在程姓少女离开后，把簪子丢弃了。而从始至终，因为她们把脸涂得看不清模样，所以夔王并未记得她们的容颜。”

……

“正是有两个。”黄梓瑕望着王皇后，声音中似有怜悯，似有悲哀，“夔王在徐州救下的，是两个年纪相近的少女。她们在流亡的路上相遇，相互扶持着来到徐州，寻亲不遇后落入魔爪，为了对方不惜豁出自己的命，真正是生死相依。最后她们一起来到扬州，后又与兰黛一起迁到蒲州。那另一个女子，名叫小施。”】

王芍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聪慧如她其实要在黄梓瑕推论出王若并非她的亲生女儿的时候就感到不对劲，在看到雪色带着云韶六女的画轴出现在锦奴居住之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知道她的女儿就是那具无头女尸了。

所以在黄梓瑕三人从水渠中捞出一具无头女尸的时候她就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她的手死死的抓住裙摆，抓到骨节都泛白了也没察觉。唇角死死的抿住不敢开口，深怕自己一开口就坚持不住。

唯一庆幸的就是那不过是书中描述的未来，她的女儿……雪色还好好的活着。

但与空间里的王芍不同，王皇后是明确的被黄梓瑕指出了她的杀人灭口的举动不小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的一条命给抹杀了。

理所当然的王皇后当场崩溃，而她的表现也证明了黄梓瑕所说的一切猜想。

皇帝大怒，让王家给他一个交代，毕竟自己的妻子当朝的皇后从琅琊王家之女变成已经结过婚有过孩子的琵琶艺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皇上，当年侯景之乱后，王家元气大伤，子嗣凋零。到十二年前，王家只余得男孙四五人，其中唯一有望的，也就是我的蕴儿一人，然后，便是当时在您身边的，郓王妃王芙……”

……

“那一日，我家大小几位女儿都在皇上面前，可皇上却只神情平常，谈笑自若，我们知道您身边又有了郭良媛——就是如今的郭淑妃，而除了王芙之外，王家中并未有特别出色的女子，所以您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也是正常。当时……皇后由人介绍，只说是家境落魄的良家子，正在我们府上教习几位姑娘学习琵琶。我们……便让她出来给您演奏一曲琵琶，以结束宴席。”王麟苦涩道，“可谁知，皇上对她一见钟情，并问微臣这是我们王家哪一房的姑娘，臣……臣一念之差，当时亦不知自己为何鬼迷心窍，竟说是我们长房庶女王芍……”】

郓王死死的盯住王麟，最后却只是咬牙切齿的说：“好一个百年世家琅琊王氏，好一个王家家主。你们这是完全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啊！亏的本王还将你们当成岳家看待。”

王麟垂首不言坐在那，唐宣宗适时开口不满地说：“好了！这事怪的了谁。如果不是你见色起意，之后怎么会发生那么多事。”

郓王感到无比的憋屈，但又不敢反驳唐宣宗只能僵硬的开口说道：“儿臣知罪，但王家确实已经犯了欺君之罪，请父皇明察！”

唐宣宗摆摆手说：“此事朕自会定夺，既然王芍已经嫁入我皇室，那她就是皇家的一员了，不管她的真实身份是谁，现在只有王芍没有梅挽致，众卿听见了吗？”

几位大臣以及妻子纷纷大吃一惊，不明白皇帝为了如此宽容，但皇帝已经开口自然没人敢说不是。

唐宣宗为何如此宽容？

一是此次阅读过后他就打算直接策立夔王为太子，郓王有野心没实力，还是当他的富贵闲王去吧！但他又怕郓王犯蠢，正好王芍是个聪明的，能够帮他看着点这个蠢儿子。

而第二点则是……他看了一眼王芍一手死死揪住裙摆，另外一手却下意识抚上肚子的举动。他又不傻，大概猜到了王芍之前镇定自若的底牌是啥！毕竟是自家血脉，说什么也得留下啊！

他不仅不会处罚王芍甚至还要让王芍当上郓王妃，她与郓王感情无法修复，为了保证她与腹中的孩儿她都会好好看着郓王，不会被所谓的儿女情长给牵绊住。

【第51章乱花迷眼（3）

……

“此生此世，能遇见皇上，便是我最大的幸运。这十二年来我纵然日夜担忧，怕皇上得知真相后厌弃我，但在苟且偷生之时，我又何尝不自觉庆幸？”

她说到此处，声音哽咽轻颤，呜咽中抬眼望着皇帝，眼中清泪缓缓滑落，如晶莹明珠滚过她如玉双颊：“皇上……十二年来，虽然我在深宫冷清寂寞，身边群狼环伺，但皇上待我更胜民间恩爱夫妻，我人生如此幸运，以至于妄想为我自己宫外的女儿也安排一个像我一样的好归宿……我只想着，这样一来，我今生今世欠了她的，这一回便完结了。我一定会在雪色出嫁之后，忘却一切前尘往事，好好伺候皇上，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要么怎么说王皇后与皇帝十几年夫妻呢！她比任何人更清楚皇帝的弱点。仿佛误杀亲生女儿那一瞬的崩溃不曾出现过一般，王皇后轻易的就唤起了皇帝对她的感情。

这也是空间里的王芍与王皇后不同的点，书中的王皇后是真实的与皇帝风雨同舟了十几年的夫妻，皇帝虽然有心想要打压越发强势的皇后，却不会真的要了皇后的性命，甚至会因为皇后的示弱而产生怜悯。

所以案件的最后也不过是死掉了一大批王家的下人罢了，其中就包括帮助王若失踪的闲云与冉云。

周子秦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夔王爷为何不让他就在这听完整个案件的梳理过程了，毕竟他不过是一名臣子的儿子罢了，若是知道了此等秘密肯定也是要被处死的。

黄梓瑕一脸茫然的看着这段描述不知所措。这真是她想要的吗？

她想为无辜死去的几人说出事实的真相，所以她开口了，不顾自己的生死，然而换来的却是更多人的惨死。就因为凶手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所以她不能有污点，所以知道这件事的所有没有身份的人都得死。

而她如果不是被夔王护着，她一个知道事件所有真相的小太监肯定也要死。倒是李舒白说到做到保住了她，皇帝也不会为了一名小太监和李舒白过不去，于是确定黄梓瑕不会将这件事说给别人之后也就放过她了。

皇后因为堂妹之后悲伤过渡，被皇帝带回皇宫。锦奴因为这件事不能揭露的缘故依旧是以王家四房之女王若的身份风光大葬。

王蕴终究还是认出了黄梓瑕，并在事后失控的询问她：“我们王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如此逼我？”

而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指的是什么目前大家有所猜测不敢确定罢了。

黄梓瑕沉默许久突然开口：“我做错了吗？”她比书中的黄梓瑕要更年轻一些也更接受不了这种结果。

王蕴没有开口，周子秦无法开口，最后还是李舒白开口说：“不，你没有错，或许律法无法给她惩罚，但她这辈子都会活在亲口下令除掉自己亲生女儿的痛苦中，这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了。”

其实她知道这不过是李舒白安慰她的话罢了，王皇后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为了这事后悔一辈子的。但奇异的黄梓瑕确实被李舒白这番话给安抚到了，不管怎样，为死者说出真相就是她一直以来所做的，她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