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寂静,两人相对而坐,在她前面的李舒白抬眼看见她低垂的面容,案上的宫灯在她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晕红颜色,在她玉白的脸颊上,隐约透出一种桃花般的颜色,娇艳柔软,仿佛此时暗夜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春日正静静地绽放在他的身边。
他看见灯光在她的睫毛上,如同水波般轻轻一颤,他立即转开自己的目光,赶在她看见自己之前,将自己的眼睛转向案头,那里的琉璃瓶中,红色小鱼正一动不动地安睡着。
仿佛为了打破这种沉默,李舒白转而问起其他事:“之前说的,让你给我一个交代呢?”
……
她顿时感觉到比面对王蕴还要巨大百倍的压力,连呼吸都滞了一下,才低声说:“王爷是我的主人,对您,我守忠;张行英是我朋友,对他,我守义。虽然忠义两难全,可张行英对我有恩,我又必须守礼报恩……所以我思前想后,只能先帮他了。”】
这是向李舒白解释为何帮助张行英的原因,毕竟最初是张行英不顾一切的帮助了她,甚至为此丢了王爷府的工作,现在她有能力了自然也是想要弥补的。
至于不告诉李舒白的原因也十分简单,张行英是他下令开除的,依律行事并无不妥。是以不论是黄梓瑕还是张行英都没觉得李舒白有什么差错,但毕竟是王爷下的令,她那种行为说严重点就是在违背李舒白的命令,自然不可能大咧咧的告诉他,这也是黄梓瑕被李舒白发现后一直所担忧的。
不过好在李舒白也并没有太过介意,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不喜欢别人的欺瞒后就换了一个话题,两人再次讨论起荐福寺的进展。
【黄梓瑕赶紧将今日在荐福寺的见闻说了一遍,然后又比划给他看:“那根铁丝大约两尺左右长短,并不是笔直,生锈的那一端有半圆弯曲弧度。直的那一端似乎被淬炼过,有一些轻微幽光。”
……
“以及,最大的一个问题是——”李舒白说道,“这两件事,驸马与荐福寺内那个宦官魏喜敏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击鞠场上发生的这件事情,内幕却这么复杂,所以……”
一开始,她是真的不愿惹火上身。黄梓瑕心想着,无奈地朝李舒白看去,用眼神问,你不是一开始也不想介入此事的么?】
周子秦也不解的挠挠头说:“是啊!王爷究竟是为什么会答应呢?又不是无法拒绝的圣旨。”
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像是同昌公主咄咄逼人,一定要黄梓瑕化身的杨崇古去调查这几起案件。
可李舒白是什么人啊!他在书中表现出的势力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只要他不同意的事,哪怕是皇帝也不会轻易勉强的。
可以说黄梓瑕之所以接手这几起案件也有李舒白默许的缘故。
李润信誓旦旦的说:“四哥他一定是有他的考量在的。”
也许是共同经历过这次奇异事件的缘故,鄂王李润自觉与李舒白亲近不少。他本来就隐隐的崇拜着这个四皇兄,现在更是明晃晃的表现出来了。
【蜀郡举人禹宣,前月赴京备考,于国子监为助学,协理周礼杂说。同昌公主闻其名,邀之入府讲周礼,禹固辞再三未果,五日一次入府讲谈。
纸上只有这寥寥数语。黄梓瑕放下那张纸,抿着唇看向李舒白,却没说话。
……
关于同昌公主与禹宣的市井流言……至于是什么流言,自然不言而喻。
“没想到吧,他居然会与公主府扯上关系。”李舒白也不看她,悠然自得地取过茶啜了一口,目光落在琉璃盏中安静的小鱼身上,“听说,他虽然年轻,学问却很扎实,于先贤著作往往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而且为人治学都十分端正,国子监的诸位学正、助教和学正、学录等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禹宣神色铁青,说:“我绝不可能是那种依靠女色上位的人。”
他年纪不大,虽学了几个字,却还没正式进入私塾读书。但这不代表他日后会是一个和公主暧昧不清的人。
周子秦急忙安抚他说:“禹宣兄,你先别急啊!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会误会的,这里面肯定还有内情。再说了讲学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百姓们就爱乱传八卦,别在意!别在意啊!”
黄梓瑕欲言又止,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但这个时候说这一些也没有用。再说了子秦说的也没错!之前书中禹宣目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证明了未来的禹宣是个风光霁月的翩翩君子,不太可能和同昌公主有什么感情牵扯才是。
【“对于这位你的……”他斟酌了一下,才又说,“义兄,你准备怎么办?”
黄梓瑕低声说:“他如今一意认为我便是杀害全家的凶手,对我恨之入骨。我想……我们如今还是能避免见面,就避免见面吧。”
……
黄梓瑕沉默地望着他,许久,许久,才低声说:“他父母双亡,后来被我父亲收养。去年,他考上了蜀地举人,按律朝廷给他备下了宅子和佣人。他被我父母劝过去居住的第一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早上我准备过去看他时,发现使君府墙外站着一个被雪落了满身的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已经冻得全身冰冷的禹宣。”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声音微有颤抖,许久才压抑住自己的气息,艰难地说:“他说,自己在新的住处不习惯,好像从此之后就没有了家一样,所以,半夜无眠,索性冒雪走到我家门外,又不好意思进来,只能在门外站一会儿,好像离我们能再近一寸,也是好的……”】
禹宣惊讶的望向黄梓瑕,他是做好了未来会与这个女孩有所牵扯的心理准备,可万万没想到牵扯如此之深。
义兄是什么概念?可……他怎么会……!而且母亲她……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不再像之前那无所谓的态度,禹宣现在无比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家长组那边的禹宣母亲也是神色难看的恨声说道:“我儿怎了认贼作父啊!糊涂啊!”被仇恨遮蔽双目的她甚至忽略了禹宣是因为父母双亡才会被黄敏收养的。
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的上很小,除了做为空间管理员的幽若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听见。她因为长子被判死刑的原因目前正恨着黄敏呢!
不过想来也是知道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妇人在这群权贵面前就是一只蚂蚁,根本不敢表现出已经心里的不满。
不过嘛!她的掩饰功夫实在不到位,只不过其他人都不在意宣母的看法而已。
黄父自认自己问心无愧,他对禹宣的映像也十分不错。虽说出了这档子事,日后是不可能与禹宣有什么关系了,却也不会因为宣母的缘故就讨厌起禹宣。
回归正题,其实别说是小辈组这边不相信长大以后的禹宣会是以色上位的人。这边的长辈组们更是不信,主要是根据书中对禹宣的描写,他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去巴结同昌公主。
纸上也写了禹宣再三推辞未果才不得不去公主府讲学的,所以与其说是禹宣与公主暧昧不清的还不如说是公主贪图禹宣的美色强制禹宣入府讲学。
【他移开了目光,压低自己的声音,以最平静的嗓音说:“听起来,他十分依恋你们。”
“是……他对我们家人的重视,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更甚——所以,他也就更难原谅,破坏了他最重视的东西的我。”
……
他神情平静,双手十指交叉,将下巴搁在指上,目光深暗地逼视她:“除此之外,必定还有什么,让他认定你是凶手。”
黄梓瑕轻轻咬住下唇,良久,终于用颤抖的声音,说:“书信……我给他写过一封书信。”】
黄梓瑕不由得皱起眉头,究竟是什么样的书信会让自己如此为难,不愿意说出来呢?
黄梓瑕想不明白的事,李舒白心中却已经有了想法。能让她如此难为情的估计不是普通的书信,结合当时的情况最有可能的就是女儿家的情书了。
虽然猜出来了,可李舒白却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甚至还觉得心里堵的慌。
禹宣现在内心复杂,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黄梓瑕了。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对黄梓瑕并没有任何男女之情至少目前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未来为什么会被黄家收养,按理来说,就算他的母亲去世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可他在京城待的好好的,亲戚们也都在京城,怎么想也不可能跑到蜀郡那边去才是啊!
即便是因为不可抗拒的原因去到了蜀郡,可黄家是导致了他大哥死掉的人。虽说黄大人只是依法判案,并无过错。可再怎么说这也是他们之间的疙瘩,他怎么可能会认黄大人为义父呢?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黄梓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