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对于黄梓瑕的判断，众人并不觉得奇怪。周子秦挠挠头说：

“崇古，这并不奇怪吧！滴翠姑娘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肯定会有所隐瞒的。至少她没有编造什么离谱的谎言不是吗？”

黄梓瑕摇摇头说：“不是指这个，而是她说在荐福寺那天因为人潮拥挤而挤到角落，并没有发现死的人是公主府上的宦官这一点上说了谎。”

李润疑惑不解的问：“这点很重要吗？”

黄梓瑕一愣，然后无奈摇头说：“是我着相了！”她下意识共情了书中的自己，忘了自己已经以第三方的视角提前知道了吕滴翠为何说谎的原因了。

周子秦松了一口气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滴翠姑娘说谎这件事很严重呢？”

黄梓瑕说：“并不，事实上以滴翠姑娘现在这种状况，没过多久也会被书中的你我问出真实情况的。”

其实也的确如此。

【黄梓瑕听着她哀戚而艰难的声音，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开口说：“阿荻姑娘，你在说谎。”

她的手猛然一颤，抬起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黄梓瑕。

黄梓瑕轻声说道：“实不相瞒，那天我也在荐福寺。而以我对当时情形的感觉，我不觉得你们能轻易从人群中挤出，至少，你的帷帽绝对不可能在当时混乱的人群中戴得住。而像你这样不肯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人，又怎么会忽略掉帷帽呢？”

……

“是……那时，我们就在前殿。”滴翠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是无法隐瞒的，终于颤声应道，“人十分拥挤，张二哥发现香炉和蜡烛旁边好像比较空，于是拉着我艰难地挤过去。结果蜡烛和香炉旁边确实有空地，但都拉了红绳，不让接近。而此时不知道谁在我身后一撞，我头顶的帷帽一下子掉到了围着蜡烛的绳圈内，我当时……当时怕极了，立即蹲下捂住了自己的脸，怕被人看见我的样子。而张二哥让我等一等，便赶紧跨入绳圈，跑到蜡烛的旁边，帮我去捡帷帽……”

……

她看见，散开的人群之中，有一个人全身都燃起了火苗。不止衣服，他是整个人都在燃烧，从头颅，到指尖，到鞋子。

他不像一个血肉做成的人，反倒像是浸饱了松子油的稻草人，熊熊燃烧。她看见那个人的面容，即使已经在火焰焚烧下变得扭曲可怕，但她依然清楚地辨认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黄梓瑕叹了一口气说：“这才是真正的实情。”

周子秦也叹了一口气说：“崇古！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起案件真的就像是老天爷给魏喜敏的报应了。不然你说这雷怎么就正好劈在了魏喜敏的身上，又正好给受害者看到。”

黄梓瑕半敛眉目，低声说：“我知道，从情感上来说我也很想相信这就是老天爷替一个无辜的少女报仇。可是子秦，我们不能因为情感的偏向就去忽略真相，哪怕魏喜敏再怎么该死，也应该由律法来审判他。”

李舒白看着那名才不过十一二的少女，恍惚觉得她与书中那个黄梓瑕重合了。大概有些人的信念是从小到大哪怕经历家破人亡也不会改变的吧！

【从他家出来，黄梓瑕和周子秦交换了一下两人的问话。

黄梓瑕转述了滴翠的话，周子秦也说道：“我也和张二哥说起了那天荐福寺的事情，他的说法也差不多。事发当日，他和滴翠确实在荐福寺，而且，魏喜敏被烧死的时候，他刚好就在蜡烛旁边替滴翠捡帷帽。他们是看着魏喜敏被烧死的。”

……

周子秦点头，兴奋地说：“有大理寺一堆人可以差遣的感觉，真好。”

黄梓瑕有气无力地看了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一眼，想到他连自己的小厮都差遣不动，顿时充分了解他现在的欢欣鼓舞。】

李润好笑的摇摇头，调侃周子秦说：“子秦御下不行啊！连小厮都差遣不动。”

周子秦嘿嘿一笑，倒没觉得书中自己被以下犯上了。他了解自己的脾气，若那小厮真的是个不听话的下人，自己绝不可能如此容忍。

家长组那边，周母紧皱眉头，低声与丈夫商量：“相公，子秦再怎么说也是少爷，那小厮也太……”

还未经历过周子秦日后一切的周母目前自然是觉得自家儿子千好万好，看到跟在儿子身边的下人居然是如此态度早就觉得不满了，心想回去之后还是要给儿子挑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厮。

周庠摆摆手说：“你也知道他的脾气，要是没有一个强硬一点的小厮，他那院子我怕迟早变成一个义庄。他那爱好我是管不住，但也绝不允许他将尸体什么的直接带回家里去。”

周母一顿，想起书中儿子那熟练的从自己院子里掏出一个人头的举动，顿时也打消了替未来的儿子换一个小厮的想法了。

【第77章千山千月（3）

……

周子秦送她出府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问她：“你准备对大理寺提滴翠和张二哥的事情吗？”

黄梓瑕摇头说：“不准备。”

周子秦松了一口气，说：“是啊，滴翠……挺可怜的。”

“若因为可怜就去杀人，那朝廷还要律法干什么？”黄梓瑕缓缓说着，望着天边西斜的太阳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说，“但她和张二哥，如今虽然有嫌疑，但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目前还不宜直接提他们去审问。”

周子秦叹了一口气，郁闷地撅着嘴巴看她。

她不再理他了，说：“这是命案，别意气用事。我会通知大理寺的人盯紧吕至元、滴翠和张二哥的，你不许去通风报信！”】

李润摇摇头说：“子秦啊！你可得好好的听黄姑娘的话哦！”

周子秦挠挠头说：“我知道的，不过崇古你把人头带回夔王府干嘛？不是要交给王皇后吗？”

黄梓瑕叹了一口气解释：“查了一天的案，我得先回去向王爷禀告啊！”

李润看着书中四哥的举动，越发觉得自己未来的四嫂会是这个小姑娘了。瞧瞧！这天下还能有谁能让李舒白一边工作一边等人的。

【“是啊，本来说等你回来让你到净庾堂的，结果左等右等不来，王爷直接都到门房坐着等你了。”

黄梓瑕吓了一跳，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值得李舒白兴师动众坐在门房等她。她赶紧提着人头奔进去一看，果然几个门房都战战兢兢地站着，夔王爷一个人坐在里面看文书，厚厚一摞已经只剩下几张了。

……

黄梓瑕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往前走，见他上了早已停在那里的马车，才觉得事情异样，问：“王爷这是……要去太极宫？”

“我去太极宫干什么？”

他神情冷淡，瞥了她一眼，“忙得不可开交，每天这里那里都是事，哪有空管你。”

“是……”她心虚理亏，赶紧又低头躬身表示自己的歉疚。

“上来。”他又冷冷地说。

黄梓瑕“啊”了一声。“六部衙门在太极宫之前，可以带你一程。”】

谁都能看出李舒白就是特地等着，准备陪着黄梓瑕进宫的，可偏偏书中的黄梓瑕不敢多想。除了身份有别外，也因为书中李舒白的神情态度太过淡然了，让人无法多想吧！

不仅是书中，空间里的李舒白同样看不出什么来。

黄梓瑕心中甜蜜却也苦涩，她明白自己配不上李舒白，同样也不想嫁进皇家。可情感一事本就不是可以控制的住的，有的时候越是压抑越无法放下。

就像她一直不断的提醒自己，两人之间相差太大，根本无法在一起。但只要书中提到了李舒白的部分她总会不由自主的多关注几分。

不过嘛！就算其他人都看出来了，也不会明着说出来。反倒是没看出什么端倪的周子秦拍拍胸口说：“太好了，崇古！有王爷与你一同进宫，就不怕王皇后想杀人灭口了。”

黄梓瑕连忙嘘了一声说：“子秦，慎言。王皇后又怎么会对我一个小小的宦官做些什么。”

若王皇后真的想杀她的话当初就不会放过她了。是以，这一次进宫她并没觉得会有生命危险。

可知道是一回事，面对王皇后时还是会紧张的，这是不可避免的。

周子秦听话的闭嘴，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又多大逆不道了，虽然是无心的，但还是抱歉的看了一眼王蕴。

王蕴微笑着摇摇头，周子秦的性子他还能不清楚，估计说的时候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另一边的家长组，周庠被儿子说的话吓得差点将茶水喷了出来连忙拱手向皇帝请罪道：“犬子无状，冒犯皇家，请陛下责罚！”

唐宣宗摆摆手，看了那么久他哪能看不出周子秦的性格，自然也不会过于责备，不过还是开口说：

“周卿，还是要好好教育下孩子啊！”

“臣！谨遵圣谕！”摸摸头上的虚汗，也是有些无奈小儿子的心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