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直说那个老人是梅玫的父亲,梅玫和徐达成也只不过是微微质疑了一下。因为他们也习惯了王直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变态的分析推理能力。两个人也都怀疑王直留学的时候是不是真的研究过福尔摩斯探案集。
为了确认一下,徐达成问梅玫,“那个人真的是你父亲?”
“他不是我父亲,他就是个恶魔。是他害死了我的母亲,也气死了爷爷。”梅玫近乎于声嘶力竭地吼道。这一声,把徐达成吓得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看到梅玫激动的神情,王直到了一杯水地给她,说:“梅姐!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帮你的。”
喝了一口水,梅玫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向王直和徐达成讲述了令她悲伤的过去。
波琳娜,也就是梅玫。她的本名应该叫波琳娜·别列科夫·勃列日涅娃。俄罗斯人的姓名很复杂,一般由三节组成。第一部分为本人名字,中间为父亲名字,最后为姓氏。女性婚后会改为丈夫姓氏。
波琳娜出生的时候苏联还没有解体,所以她的童年经历了俄罗斯最为动荡的年代。而她做玻璃艺术也算是子承父业,她父亲别列科夫的家族,在俄罗斯是很有名的玻璃艺术世家,尤其是在喀山地区很有威望。可别列科夫却不喜欢继承家族的事业,反而对中国的古典文学很感兴趣。年轻的时候偷偷跑到中国留学,期间认识了波琳娜的母亲梅迎雪。
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两个人应该是很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波琳娜的父亲是家族的独生子,必须继承家族的产业。尽管不愿意,但在家族人强大的压力下,不得不带着妻子返回喀山。而梅迎雪也不顾家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地跟着别列科夫回到了俄罗斯,当时还是前苏联。
俄罗斯男人大体上都是大男子主义,不负责任,而且最大的毛病就是爱酗酒。波琳娜父亲继承家业后不久,由于不善经营,再赶上苏联解体,俄罗斯经济大萧条,很快就把原本很大的产业败光了。整日的酗酒,打媳妇。即使波琳娜出生以后,也没改掉那副臭德行。一次酗酒之后,再次对妻女施暴中,为了保护波琳娜,她母亲被父亲失手推下路楼梯,摔断了脖子。
总的来说,波琳娜也是个苦命的姑娘,不到十岁就是去了母亲,父亲又进了监狱,只能跟着爷爷相依为命。这倒是培养了她对玻璃艺术的浓厚兴趣,那段时光,波琳娜虽然凄苦,却也收获了爷爷对她最为温暖的爱。
“唉!”叹了一口气,梅玫接着说:“我父亲进监狱以后,是爷爷一直抚养我。那时候家族的产业没有了,只能靠爷爷制作一些定制的玻璃装饰品微博的收入生活。虽然艰难,却很快乐。也就是那时候,爷爷发现我在创作玻璃艺术品这方面很有天赋,就潜心培养我。在爷爷悉心教导下,很快就能够独立创作作品了,我大学学的也是这方面的专业。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父亲出狱了,在爷爷面前对过去的恶性做了忏悔,也改掉了酗酒的恶习。可我一直没有原谅过他。三年后他又娶了一个俄罗斯女人。之后不长的时间里,我爷爷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我不愿意留在那个伤心的地方,就一个人跑到了哈巴罗夫斯克,对外一直以梅玫这个名字生活,就是想离那个给我带来一生伤害的父亲远一点。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遇到他。”
听着梅玫的叙述,就连性格有些粗放的徐达成,内心也是非常酸楚。听着听着,眼圈也不禁发红了。
王直唏嘘唏嘘不已地点点头,说:“梅姐!没想到你过去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幸。”
梅玫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水,呆呆地看向窗外流光溢彩的运河水。
看到梅玫悲苦的表情,王直说:“梅姐!你早点休息吧,明早我们就离开。”
说完,向徐达成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多陪梅玫一会儿,再回房间。
王直一个人退出梅玫的房间,感觉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和梅玫的童年相比,自己要幸运的多了。虽然母亲不喜欢他,但爷爷奶奶给了他无微不至的爱。另外他至少家人都在,还算是有个完整的家。可梅玫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又进了监狱,根本就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想到这些,原本已经走到房间门口的王直,心里感到无比的苦闷。就想要到外面的运河边走走。
感受着沿着河口吹来清爽的海风,看着天边只留下一缕微红的夕阳,王直突然感到了万分的孤独,也对贺左戎戎有了无限的思念。
原本这次考察玻璃装饰产业的威尼斯之行,贺左戎戎也要来的。计划是先到威尼斯,然后让梅玫和徐达成两个人慢慢考察,王直和贺左戎戎转道波尔多,考察一个手工酿制葡萄酒项目。可牛慕琳突然来电话,通知他们“宏锦”江城店马上就要开张了,而且牛楚鸿也会来,两个人双双不参加就太不合适了。
算了一下时差,这个时间应该是国内夜里十一点多,估计贺左戎戎还没有睡,就掏出电话打了过去。
“喂!哥哥!你怎么才打电话来?威尼斯怎么样?”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了,瞬间传来了贺左戎戎甜美温婉的声音。
听到贺左戎戎的声音,王直幸福地笑了,说:“戎戎!我们将来一定要一起来这里做一次二人旅行,太漂亮了,简直是童话的世界。”
“是吗?那你多拍些照片,我看看。下次我们一起去。”电话里传来贺左戎戎无限向往的声音。
“好!我还给你买了一个礼物,回去放到湖畔别墅的茶室里,非常漂亮。”王直指的是那只明青花人物盘。
“那是什么呀?哎!你还是先不要告诉我,保留惊喜感!”呵呵的一笑,贺左戎戎接着问:“嗯!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直叹了一口气,说:“原计划还要再等两天,然后去法国,可是突然发生一个意外,计划可能要改变。”
说着,就把梅玫父亲突然现身的事告诉了贺左戎戎。又把刚才梅玫讲述她的过去叙述了一遍。听得贺左戎戎也非常唏嘘,和王直说:“你就按梅姐的意思办吧,生意什么时候都能做。这样,明天就带他们去法国散散心吧。你也不用着急,家里都挺好的。”
贺左戎戎的善解人意始终让王直很感动,当下就说:“这边的事情办好我就回去。我想委托国远给梅姐和徐哥找一个法语翻译,让他们两个在法国多逗留几天,重点考察一下现代玻璃装饰的潮流。她原来的那些作品很有复古风,但缺少现代艺术的抽象元素。另外,我也想让他们两个人多相处一段时间。”
“嗯!这样好,毕竟年轻人还是喜欢现代装饰风格。”贺左戎戎说:“哦!对了,国远好像这两天回法国,据说是办理一些委托业务,他想要长期在国内居住,陪父母和梅雪莉的家人,她父亲做完手术后,恢复的不错。哦!对了,还有一批陈老先生收藏的国宝要运回来。如果来得及,你就帮他把事情办好,一起回来吧。”
王直想了一下,也不是不行,正好趁这个时间,到法国的酒庄考察一下冰酒手工酿造方法。王直并不满足于现代工业化批量生产冰酒的现状,他还要开发手工酿造高端冰酒的产业。只有把高品质的酒和梅玫的玻璃艺术结合起来,才能提升“思嘉”冰酒的国际地位。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儿女情长的话,才依依不舍地互道晚安。挂掉电话,王直的心情好了很多,不仅不压抑了,还生出了浓浓的甜蜜和依依的思念。
正当王直要回酒店房间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稍显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声音洪亮,用英语说的“你好!先生”传入了他的耳朵。
王直不确定是在叫自己,就顺着声音看去。进入眼睛的竟然是刚刚在餐厅碰到的那个老人,也就是梅玫的父亲别列科夫。
此时,老人正气喘吁吁地跑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