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直达巴黎的列车上,王直的眼睛始终在欣赏着列车沿途的风景,感受异国的风情。
梅玫始终专注于一本俄文书写的旧笔记本,非常认真,以至于忘记了人在火车上,几次想要起身走动着看。
徐达成则是不停围着梅玫转,伺候着喝水、吃东西,还劝她休息一会儿。
这个笔记本是梅玫和父亲道别的时候,别列科夫亲手交给她的,里面记录着梅玫的爷爷从事玻璃艺术创作毕生的心得。最为珍贵的是,里面还记录了很多玻璃原料配比的方法,包括颜色、纹理、软硬,以及窑炉温度,保温时间等等,等等!这样一本笔记,对梅玫来说简直是如获至宝。自打上车她就开始专心研读,说是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一点也不夸张。
当笔记最后一页看完后,梅玫目光有些呆滞的转向王直,说:“这本笔记太宝贵了,不但记录了我爷爷的经验,还很明确地叙述了玻璃艺术的发展史,简直打破了我对我所从事的这门艺术的认知。”
王直一笑,说:“很多艺术都是需要在传承的基础上发展。这次我们先去威尼斯,再去法国,就是为了领略玻璃艺术从古典到现代,不同阶段的美。我觉得会对你的工作室发展很有帮助的。”
梅玫点点头,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昨天,她和父亲长谈后,知道了很多当年的事情。其实,母亲的意外也不全是她父亲的责任,也有母亲的执拗。当年,生意失败后,母亲执意要带着梅玫去美国发展,而他的父亲为了照顾年迈的爷爷,始终没有同意。
在一次因苦闷酗酒后,母亲就要带着梅玫离家出走,在阻拦争执中,母亲一脚踏空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酗酒家暴致人死亡,在俄罗斯是大罪,她父亲没有任何争辩,接受了惩罚。
“这么多年,我爸爸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虽然我心里仍然无法完全原谅他,但已经释怀了,不再仇恨他。所以,我现在的心里非常轻松。”梅玫淡然地说。
徐达成也说:“父女之间哪有那么多的仇恨,一时的不理解正常,说开了就没事了。”
正说着,王直手机显示出了陈国远的电话,告诉王直已经安排好波尔多酒庄的参观日程,他现在已经在巴黎火车站等着他了。
在欧洲乘坐火车出行的人并不多,没有国内火车到站人山人海的壮观场景。王直三人一出火车站,就看见迎面走来的陈国远,为梅玫和徐达成介绍后,四人分乘两辆车来到了陈家位于郊区的农庄。
“国远!你舍得离开这里回国定居吗?”看着农庄里一片的绿意生机,还有几匹漂亮温血马,王直问。
陈国远一笑,说:“无所谓舍不舍,北京四合院温暖的人气也是非常幸福的人生。况且,我也不是不回这里,就连我父亲也还是会到这里休息度假的。”
说笑着,几人进了房间,王直还是住上次住过的房间。陈国远又派人给梅玫和徐达成安排了客房。
看着两个人进房间安顿行李,陈国远说:“王直!这两个人好像在谈恋爱,不过我感觉怎么不协调呢?”
王直一乐,说:“我觉得他们挺合适的。一个搞艺术的人,在生活上最好能够找一个会生活的伴侣,否则他们吃什么呀?”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王直接着说:“明天你给他们请一个法语翻译,带他们去参观一些玻璃艺术品店,最好能到那些手工作坊或加工厂看看,再游览一下巴黎。我就去波尔多,争取能够把项目谈成。”
听王直这么说,陈国远不禁一皱眉,说:“我对你这个想法不抱什么希望。要知道法国人非常浪漫,但也是出名的固执和执念。尤其是对自己的传统技艺更是看作比命都重,他们不会轻易与人合作的。更何况还是到遥远的中国。”
王直倒是不以为然,说:“事在人为!也许就可以碰到一个富有开拓创新精神的人呢。再说,即便谈不成,我也想实地看看,感受一下传统酿酒艺术的魅力。”
“行!你去玩玩也好。等我这边的业务办好,我就去找你。就是老爷子那批宝贝,我必须万分小心,要是出一点纰漏,我非被他骂死不可。”陈国远说笑着。
波尔多,是个名字念在嘴里便唇齿氤氲酒香的地方。它位于法国西南部,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与地理条件。西临大西洋,吉伦特河从境内缓缓流过,海洋性温带气候让产区的天气总是那般地温和平顺。贫瘠的砂砾土、黏土和石灰土构成了复杂多样的地质结构,使波尔多能生产出丰富多样的葡萄酒。
十八、十九世纪随着葡萄酒贸易的发展,波尔多城市发展进入黄金时代。这一时期,葡萄酒的生产获得空前的发展,尤其是一八五五年的第一次葡萄酒评级、一八五七年路易巴斯德发现酒精发酵原理以及巴斯德的助手创建的波尔多葡萄酒学院,这些都极大地推动葡萄酒生产的发展。
人们只需一路随着酒香,穿行在绵延数百里的葡萄园中,就能体验波尔多的热情与浪漫。
波尔多有四大名区,分别是是梅多克、格拉夫、苏玳,以及圣埃美隆和波美候产区。两天下来,王直走了三个地方,也品尝了一些红酒。别说能不能找对方谈合作,就红酒的口味来说,也不适合国人的口味。
王直这次来,并不是抱着必成的心里来的。能遇到好的合作对象,或是能够找到好的酿酒师固然好,找不到也不着急。毕竟要把法国传统酿酒技艺引到国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当王直驱车来到此行的最后一站——波美候产区,发现这里的葡萄酒庄都非常的小,大约只有不到二十家家,而且都是以自酿自销的形式经营,没有完成的产销链条。但这里的酒却价格不菲。这也导致了这些酿酒作坊的经营形势不容乐观。
在一家看着很小的私人酒庄前,王直让司机停下了车子。这个司机作为当地的导游,对每一家酒庄都非常熟悉。看到王直下车,对这里感兴趣,这名叫纳斯里的司机上前说:“这个酒庄的主人叫蒂姆,我们算是朋友。酒庄是他的父亲创建的。由于使用的是自己研究出的酿酒方法,他的酒始终不被外界接受。上个月说,快要经营不下去了。”
王直一听,想了想就和纳斯里说:“我们进去看看。”
这是一家很小的酒庄,除了一片看上去面积不大的葡萄种植园外,就只有几间石头砌成的房子,和靠山建起的半地下酒窖。
蒂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非常健壮。牛仔裤,肥大的灰色t恤,人非常热情。
在纳斯里为他介绍王直此行的目的后,蒂姆非常热情地取出几瓶没有包装的酒,请王直品尝。蒂姆酿的酒不同于传统波尔多红酒,他的酒拥有色泽浓郁的酒裙。酒香丰富,有水果、松露、野味等混合的一种香气。口感融细腻与浓郁于一体,既丰满又丰富,非常的醇厚。
尝试了三种酒以后,王直微笑着用流利的法语说:“蒂姆先生!您的酒口感非常厚重,好像用的不是传统波尔多红酒酿造技术吧?”
“哦!先生!你品酒的水平和你的法语一样的棒。”蒂姆高兴地说:“是的!这里的酒酿方法是我父亲独创的。由于他是爱尔兰移民,所以在酿造葡萄酒的时候融入了部分爱尔兰威士忌蒸馏酿造方法。所以我们的酒更香,也更烈。传统的法国人并不喜欢。”
王直一笑,缓缓地说:“蒂姆先生!你觉得你的酒中国人会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