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泽浩一句“这么好的钢琴真的让你们给践踏了”,让不轻易生气发火的王直顿时火冒三丈。就连贺左戎戎都被气得杏眼圆睁,刀梨更是要冲过去动手。好在被王直用眼神制止了。
王直看向台下,从下面那些师生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很多人都对村泽浩傲慢的不满,还有一些男学生更是表现出愤怒。
有些学生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
“这个村泽浩也太傲慢了,真是蛮夷之邦,不知礼数。”
“看他那张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鬼子样,他才不配弹钢琴呢。”
“不过,他刚才弹的那首德彪西的《阿拉伯风》还是很精彩的,就是太一板一眼了。”
“这就是于教授说的,没有激情,缺少感情的演奏。和刚才那首《出埃及记》相比较,我还真觉得王直弹的更好。别说,要是没有他这么一搅合,还真没这么深刻的感受。”
“我也有同感。唉!也不知道院领导怎么想的,非请个小鬼子来教我们。都把我们教成了没有个性的木头。”
……
从学生的表情和言语中,王直也能看出,平日里村泽浩并不受音乐学院这些师生的待见。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王直冷然一笑,说:“村泽先生!对音乐的理解因人而异。就像我们中国的满汉全席,你们日本人吃不出精彩,而你们甘之若饴的寿司,到了我们的嘴里却如同嚼蜡一样。”
王直这话是一语双关。他把中国的满汉全席比作了一场宏大的演出,话语间的意思表达是,我们中国人能够全情投入享受的盛宴,而你们日本人却无法领略其中的精彩。同时,他又把日本人最为崇尚的美食寿司,拿来当做是一道果腹的小吃,明确告诉他,我们中国人感觉很难吃,到了无法下咽的地步。
虽然村泽浩说的中文有些生硬,但他却是个中国通,显然是听明白了王直在用言语损他,甚至是损日本人。这是他忍受不了的,当即质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们日本人是喜欢吃寿司,但我们在音乐的造诣上是你们无法企及的。不然,你们怎么会请我来教授你们的学生。”
这句话一说出口,台下一千余名师生,发出了哄的一声。村泽浩显然激起了民愤。
要说今天发生这场争端,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原本,村泽浩要外出访友,可朋友临时有事,他就又折了回来,路过演奏厅正好听到里面迸发出的热烈掌声,引得他走进来一看究竟。
还有一个因素是,学院领导本来是要亲临音乐厅的,可又被教育局的会议叫走了。如果音乐学院的领导在,村泽浩也不会如此嚣张。毕竟他还舍不得这里的高薪报酬。
村泽浩的话让下面的学生愤怒异常,就听到有人大声喊道:“我不用你教!村泽浩你教的再好,可你不具备师德。我以后不会再上你的课了。”
台上的人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学生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向台上的村泽浩隔空喊话。
“你叫什么?以后可以从我的课堂上消失了。”村泽浩依旧毫不收敛地保持着令人讨厌的傲慢风格。
男孩仍然不甘示弱地喊道:“我叫徐子俊,我不会再去你的课堂了。你也不用记住我的名字,我担心我的名字会被弄脏了。”
徐子俊的话绝对硬扛,没有给这个村泽教授留一点颜面。而且从台下爆出的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中可以知道,还有人站在了他的这边。
看到事态有些失控,王直站出来了。他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断送了台下这些学生的大好前途。
“村泽先生!你的寿司上来了,那我就为你上一桌满汉全席吧!”王直硬朗的声音,成功地把演奏厅里一千多人的焦点又一次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再次坐到琴凳上,凝视了趾高气昂的村泽浩一眼,王直竟然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身体中反而充满了力量,需要点燃,需要释放。
随着双手十指的有力弹击,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舞台上,由王直的双手中迸发而出。以势不可挡之势,向音乐厅中的每一个人奔涌而去,直让人听得血脉激荡,无比震撼。
这是《钢铁洪流进行曲》。在座的所有人,除了贺左戎戎和刀梨,都是专业学习音乐的,哪里还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又有谁不理解王直为什么要弹这首曲子。
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阅兵上,新中国阅兵史上最大规模军乐团以完美的音乐演绎与过硬的战斗作风,在天安门广场上全情奏响了《钢铁洪流进行曲》。展现了一支军队的精气神,钢铁洪流、千军列阵、战歌惊云,胜利永远属于威武的人民军队,让听者感受热血军魂!
随着进行曲最后一个音符的蹦出,全场迸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为王直精彩的演奏鼓掌,更为他展现出的民族气节而感动。
看到如此的场景,一直站在王直身边的贺左戎戎,用饱含爱意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王直,双手也已经拍红了。
她身边的刀梨更是兴奋,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跑过去就送给王直一个拥抱。嘴里大声喊着,“哥!你太厉害了。”
看着在场所有欢声雷动的人,听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欢呼声,村泽浩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茄色。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平日里被自己的气势压制的不敢做出一点违背自己命令的中国学生,还有那些以往都非常尊敬自己的中国教师,只听了王直一首他不知道名字的钢琴曲,就完全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当场让他难堪。
眼前不可控制局面,让村泽浩再也不能站在这里了。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多少遍“八嘎!”
扫了一下台下的师生,阴笑着点点头,村泽浩说:“王直!我知道你。没想到你还真是处处和我们日本人,与我们高桥家作对。好!我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村泽浩转头就向外走去,当他就要迈出音乐厅门口的一瞬间,还不忘回过头,留给王直一个怨毒的眼神。
音乐厅里更加群情激奋,可王直却面露难色。对于子洋说:“于教授!我这么做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村泽浩这样离开,你们院领导怪罪下来,会不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影响?”
“放心吧!不会的!”于子洋不以为然地说:“这个村泽浩一向傲慢无礼,院领导早就不想用他了,怎奈签订了高薪聘用合同,让他走就要赔偿高额的违约金。这下正好,你算给我们领导解了一个难题。”
接下来,应于子洋的盛邀,王直又乘兴演奏几首乐曲。肖邦的《革命》、贝多芬的《热情》、桑纳维勒的《致爱德琳的诗》,以及《平湖秋月》《牧童短笛》等多受中外钢琴名曲在王直十指起落间,迸发出来,引得在场师生的阵阵掌声。
整整一个上午的弹奏与交流,让王直彻底释放出了心中压抑已久的压力和郁闷,感觉又回到了刚刚从法国归来,没有进入“北窗”前的那种一身轻松,无忧无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