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退了老太妃,贾蕴与元春一并进入寿安殿的暖阁之内。
刚踏入暖阁,元春柔声道:“在皇宫中就听得我贾家宁府里出了一位少年俊彦,深得陛下器重,今日一见,想不到蕴哥儿如此英武不凡。”
瞧着温善的元春,贾蕴开口道:“圣恩浩荡,侄儿不过是运道好罢了。”
元春听出了贾蕴言语中的疏离,倒也并未多言,其实对于贾蕴的疏离,她也早有预料,毕竟贾蕴早先便是拱卫司当差,若是真的惦记她这个大姑姑,焉能连个招呼也不打?
算起来,这是元春第一次与贾蕴见面呢!!!
而且元春心中明白,贾蕴让其离宫的目标并不纯粹,更多的是为自己考虑。
可知道归知道,但离宫是她日思夜想之事,既然已经成了,旁枝末节也就不用细究……
似乎是贾蕴把话聊死了,故而两人都不在言语,沉吟片刻,贾蕴开口道:“大姑姑,侄儿的婚期是在二月初二,不日大姑姑便能出宫,到时也能与家中长辈团聚了。”
原著中元春便说过皇宫是个不得见人的去处,故而出宫一事元春自然欣喜,而且老太妃允元春出宫时贾蕴就跪在元春一侧,自然察觉到了元春激动的神情,显然元春对于离开皇宫是乐意的。
元春闻言心中怅然,眼圈逐渐泛红,抬眸看着贾蕴轻声道:“这事多亏了蕴哥儿,我在此谢过了。”
贾蕴见状不由地挑了挑眉,眼前的大姑姑一举一动都有一股婉约的柔美,尤其是伤怀的模样,当真惹人怜惜
轻咳一声,贾蕴开口道:“大姑姑客气了,总归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这般客套。”
元春闻言心中略显复杂,正如贾蕴所说,两人虽互不相识,可到底是一家人…………
沉吟片刻,元春缓过心神,开口问道:“蕴哥儿,祖母身子可好?”
元春是贾母身边养大的,自然亲近贾母,而且贾母年纪老迈,元春自是第一个问起贾母的状况。
面对元春的询问,贾蕴回道:“老太太精神抖擞,身体好着呢,二老爷和二太太也好着。”
贾蕴不光是说了贾母,顺带将贾政夫妇两人一并说了。
听得祖母与父母无忧,元春心中安定,提着绣帕擦了擦眼角,旋即继续问道:“宝玉如何了,我进宫之时,他还是个稚童呢!!!!”
宝玉是元春的亲弟弟,早年元春在贾府之时,多为元春教导,故而姐弟两的感情甚好。
贾蕴听见元春问起宝玉的事情,心中不由地一阵发笑,这喜欢在花丛中的公子哥儿似乎在贾蕴进府以后便憋屈了不少,而贾蕴对宝玉也是懒得过问,反正这人也就比纨绔公子好上一些,不会仗着家族的权势胡作非为,实际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既没主见,也没担当
摇了摇头,贾蕴开口道:“宝二叔甚得老太太疼爱,西府里哪个会怠慢了宝二叔,大姑姑不必担心。”
元春闻言心中安然,旋即回过了神,歉然道:“倒是我多问了,蕴哥儿莫要见怪。”
贾蕴笑回道:“大姑姑为家族进宫数年,本就是府里亏欠于你,见怪什么的倒是言重了,不过不打紧,大姑姑过段日子便能出宫,到时府里的人都能见着。”
元春闻言心中怅然,虽说贾蕴似乎不近人情,不过说的话倒是戳中了元春的心里
顿了顿,元春轻声道:“我是贾家的女儿,这本就是应该的事。”
元春虽是这般说,可语气中略显惆怅,显然是有些口不对心,可她这番话何尝不是这个时代的缩影,女儿家的大多都是联姻工具,身不由己的也不只是元春一人。
沉吟一声,贾蕴开口问道:“日后大姑姑出宫有什么打算?”
听得贾蕴询问,元春心中一怔,不解贾蕴为何会问起此事,不过元春还是如实回道:“这我倒未曾想过,既然为公主府女官,自当谨守本份,办好差事。”
对于元春万金油的回答,贾蕴不以为意,顽笑道:“大姑姑就没想过自个的婚事,听说前儿个二皇子有意寻大姑姑为续弦,不知大姑姑意下如何?”
皇子续弦,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对于元春而言那是高攀,而贾蕴特意与元春提及此事,无非就是事先摸清元春的意思,若是元春成为二皇子的续弦,那元春出宫又有什么意义?
元春闻言心头微震,抬眸看了看贾蕴,轻声道:“二皇子天潢贵胄,而我已然人老珠黄,岂敢有非分之想,日后能寻一良婿,相夫教子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谈及自个的婚事,元春并没有一般女儿家的羞涩,反倒是落落大方,言明自己的本心。
不过贾蕴瞧见元春耳垂的嫣红,显然心中另有涟漪,并非表面的风淡云轻。
贾蕴也不戳破,反倒是笑说道:“大姑姑倒是看的开,就怕家中长辈执拗起来。”
元春并非愚人,从贾蕴大费周章地将其接出宫就能猜想到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手握重兵,若是与皇家结亲,忌讳太深,更何况贾蕴即将成为驸马,本就是扯不清的事情,若是贾家再有女儿成为王妃,那就更是一团乱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元春做不得这个主,而贾蕴提及此事,无非就是让元春明确自己的立场。
沉吟一声,元春黯然道:“蕴哥儿放心,回府后我会与祖母言明,日后青灯苦佛,了却余生。”
贾蕴闻言挑了挑眉,明白这是元春误会了贾蕴的意思,他需要的只是元春不可与皇家牵扯上关系,并不是要元春去当劳什子姑子。
轻笑一声,贾蕴开口道:“大姑姑说甚混账话呢,大姑娘家的,哪有不嫁人的。”
元春闻言抬眸,一双美眸尽是不解,轻启红唇,问道:“蕴哥儿的意思是?”
贾蕴笑回道:“大姑姑是个聪慧的人,也不需侄儿明言,你放心,日后大姑姑的夫婿必定由大姑姑掌眼,定然让大姑姑满意。”
从元春的表态贾蕴就晓得元春了解贾蕴的意思,而贾蕴自然也就不会多言。
元春闻言,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儿绯红,眸光微垂,略有些羞涩,轻声道:“蕴哥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私相授受之礼。”
贾蕴见状倒未曾多言,元春是那种贤良淑德之人,自然谨守女德。
对于元春这般识趣,贾蕴心里是放心不少,虽说贾蕴可以明白的与贾母等人说个清楚,可难保她们不会为了攀龙附凤而做出什么勾当起来,一旦荣国公府与皇家牵扯上了,那贾蕴可就悔之晚矣。
故而贾蕴先提点元春,只要这个当事人心中有数,那贾蕴就不会被蒙蔽,就算荣国公府有想法,贾蕴也能及时阻止。
虽说元春只是荣国公府二房嫡女,看似与贾蕴的东西牵扯不大,其实不然,贾府自国公爷时便分府各住,可在外人看来可不分东西二府,只当贾家罢了,一旦元春成为王妃,荣国公府的立场自然也就改变,那时贾蕴也难免被牵扯进去。
这是一个讲究亲亲相隐的时代,若是荣国公府出事,贾蕴袖手旁观,为人所耻,与贾蕴同盟的勋贵也会离心离德,得不偿失,所以说贾蕴若是想明哲保身,与西府撇清干系,这明显弊大于利,甚至可以说没有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