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外婆

不过空手上门确实不太好，尤其是一家三口上门，感觉像是吃白饭去的。

母子三人面面相觑，麻爪了。

易冬雪：“……”心累。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就她的身手从山上弄只兔子野鸡不算难事。

关键是，这对于原身来说……不亚于老太太突然对着大房易家和颜悦色来的靠谱。

算了，就原身那个小傻蛋样，突然有一天能弄来野鸡野兔，别到时候再给当成妖怪烧了。

毕竟性情大变可以说受了刺激所致，可一项技能并不能凭空而来。

易冬雪苦思冥想，却发现并没有下文。在末世呆久了，经常跟一群活死人打交道，脑子这东西基本上就成了摆设，只要武力值够用，说话别太让人窒息，就能活得十分不错。

可眼下，好吧这情形不太适合。

还是田秀兰鼓起了勇气，一手拽着一个儿女，母子三人颤巍巍的往土屋走。

三人一个胜一个瘦削，尤其是易冬雪都瘦脱了像，一双杏眼大的迫人，至于易寒那就是电线杆子本人了。

还没到就听见一阵鸡鸣。

田家并不算富裕，可也能勉强温饱的。

原因就是田母那一手孵小鸡的绝活。

这个连田地都是公有的年代，一家只能养三只鸡，无论公母，一律三只，除非有个特殊情况，像是家中添丁什么的，可以向队里打报告多养个一两只。

除此之外，家中的私产也就这三只鸡了。

而田母脚下却围了七八只鸡，远远看去颇为好吃……啊不，是颇为壮观。

易冬雪目光控制不住的放在了那群鸡的身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睛几乎都要冒绿光了。

心中那个念头更是不可控制的旺盛，等她回去了一定要上山搞两只野鸡吃吃！！！

田母手中拿着喂鸡的簸箕掉在地上，鸡群几乎跳起来抢食，咯咯哒的声音不绝于耳，喧嚣闹醒了在场的四人。

“秀、秀兰？”田母疑惑不解，也顾不上抢食的鸡群，忙迎上前去，“这不年不节的，怎今儿过来了？不上公吗？”望着娘仨狼狈的样子，田母忍了忍，没忍住。

“受欺负了？”

田秀兰撒开儿子女儿的手，扑到了田母怀里嚎啕大哭。

易寒易冬雪面面相觑，在如实相告和隐瞒下来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并在此基础上添油加醋。

按照后世的话来说，这叫艺术加工。

易冬雪面色凄怆，眼泪跟水龙头样，哗啦啦的往下流，即便这样也不能阻碍易冬雪的条理清晰。

“奶不给我们饭吃，还打我们。”话不错，确实是不给饭吃，不过是不给易冬雪饭吃，而非剩下两个。田秀兰是劳动力肯定要吃饭上工的，易寒是大房唯一的香火，而且年岁渐渐大了，也能顶一个劳力用，也不能饿死。

就剩下一个易冬雪，既不能传承香火，也赚不来几个公分，两不占的赔钱货。有没有饭吃易老太就不关心了。

饿死了就省一口粮食，饿不死就等到了年岁卖出去，好歹能得一笔彩礼钱，反正不亏。

不得不说，易老太这算盘打的真精。

“娘得上工还要打扫全家的卫生洗衣服，不然就打我。”是的，一群不要脸的欺负人。把所有衣服都拿来给田秀兰洗，但凡她表现出来一星半点的反抗，等她下工归来见到的就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儿。

找上门去，她们就吊着眼，一副你无理取闹的样子说，小孩子在一起玩闹，下手没轻没重的，大嫂你不会介意吧？

一旦田秀兰表现出介意，那易冬雪身上的伤会一天重过一天。

易寒也出面，谁打了易冬雪，他就加倍打回去，但是没用。

那些伤痕总会变本加厉的出现在易冬雪身上。

没人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易冬雪的，离了眼就要被欺负。

甚至有一次差点把小小年纪的易冬雪淹死，那次是真的吓到了田秀兰，她疯了一把，吓傻了一堆人后。彼此获得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分寸。

田秀兰多干活，甚至包揽了家中所有的大小事务，她们不准对易冬雪下手。

一糊弄就是好些年。

她们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故而田秀兰的娘家人虽对此有些耳闻，却没成想会到这个地步。

田母倒抽一口凉气，拥着女儿外孙进了家门。

易寒落在最后，把门掩上，省的鸡跑了出去。

田秀兰发泄完后知后觉有些尴尬，拿着帕子擦脸，“娘。”

田母抹眼泪，“你这孩子，受了苦就不知道回家开口吗？你干这个事就是剜我的心啊，当初我不想让你跟着东子，就是因为他娘太难缠了。他……”

眼看着女儿丧气，田母嗫喏半晌，闭嘴了。

易寒和易冬雪窝在炕上喝着田母冲的糖水，一口接着一口。

易冬雪眼睛都亮了，欢喜的眯起眼睛，这个味道简直太美了，原来蔗糖是这个味道啊。

母女俩说了会话，就把兄妹二人撵了出来。

索性无事可做，易冬雪蹲在鸡窝前，目光灼灼的盯着鸡群。

易寒：“……”

看来是真的馋了。

易冬雪后知后觉的转过头，对上了易寒复杂的眼神。

易冬雪：“……”你听我解释。

没啥好解释的，都懂。

“以后咱们家肯定能顿顿吃肉！”易冬雪一脸郑重，易寒失笑一声，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嗯，以后咱们肯定能吃饱饭。”

不单单是吃饱饭，还得吃好。

不过这个年代比较危险。

有钱没票也买不着东西，眼下她们倒是不用忧愁这个问题，毕竟她们连钱都没，现在想票券，为时尚早。

嘀嘀咕咕了半晌，田母带着田秀兰走了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就先这么着，她们被冬雪抓着了把柄，就算是我们过分些她们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要是闹开了就更好了，干脆分家，远离那家子吸血虫，我们的日子兴许还会好过些。”

这一次是把田秀兰心底那仅存的感情消耗的差不多了，哭了一场发泄出来只会让她更加理智。

眼眶虽红，但心底满是坚毅。

田母扭开头不看这个女儿，她从小娇养着的闺女，嫁了人便被磋磨成这个样子。

她恨得咬牙，埋怨自己以前眼瞎，怎么就没看见女儿的艰难，听信了她的鬼话。

易冬雪在旁边冷眼瞧着，外婆一家貌似还不错。

易寒望着妹妹的眼神微微皱了皱眉，手掌落在了她枯黄的头发上，揉了一把，“想什么呢，嗯？”

易冬雪震惊了，这是在老虎的头上作威作福吗？

还没等她有什么表示，易寒叹了口气，小声的在易冬雪身边耳语，“还记着去岁的生日么？”

去岁？

易冬雪抿着小嘴，去岁的生日几乎是在易寒提及的那一瞬便迸现在脑海中，足以体现她的印象深刻。

那是易冬雪过的最隆重的生日。

她人生头一遭吃卧了荷包蛋的面。

望着妹妹的神色，易寒轻笑一声，伸手捞起了妹妹，“看来还记着，那是外婆拿鸡蛋换来的面。”

兄妹俩对视之际，易寒刮了一把易冬雪的鼻梁，“以后不许那样看外婆，知道吗？”

易冬雪：“……”

她在心底无力哀嚎，以后不许抱她，这样真的很没面子啊！好歹是新人类的战神，你轻轻松松抱起来，让她很难保持镇定啊喂！

不过易冬雪知道好歹，她轻嗯一声，此事便算作罢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等了许久，外婆家的其他人都没回来，田秀兰有些坐不住了，“娘，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田母嗔怪的瞪了田秀兰一眼，“带着孩子来一趟哪有不吃饭就走的。”

说罢对着易冬雪招招手，易冬雪经过易寒刚刚的‘教育’显然怪巧了不少，望着田母的动作虽然心底吐槽，但仍旧乖乖挪着脚步去了。

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杏眼水汪汪的，瘦弱的样子看着格外惹人怜爱，“外婆。”

“乖孩子，外婆给你拿花生糖。”

说拿就拿，给易冬雪装满了一个小兜。

易冬雪眼睛一亮，居然是整颗整颗的花生，“谢谢外婆。”说完就哒哒跑走了。

她从不吃独食，拿到了花生糖就跟易寒分了。

易寒本来没想着要的，只是易冬雪太坚持，他……最终选择后退一步，装在了兜里。

心想着家里花生成熟的时间。

其实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小零嘴，无论是花生还是红薯干都跟大房的人没关系，那一向是三房人的零嘴。

就先存着吧，等冬雪把手里的吃完了再拿给她。

刚打定主意，嘴巴就被塞了一个东西进去。

他眸光错愕，直到甜津津的滋味顺着喉咙一路流淌到了心尖才回过神来，“冬雪……”

易冬雪笑眯眯的，“哥哥吃，我们一起吃。”

花生糖明明不粘嘴巴，可他偏偏说不出来话，囫囵点了点头算完。

其实他是害怕的吧？

害怕妹妹的清醒只这一瞬，害怕妹妹以后还是围着三房转……

易寒垂下眸子，心里酸涩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