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事件彻底告一段落,田秀兰就没再请假,第二天一早吃了饭就去上工了。
易冬雪的小日子也变得平平无奇起来,每天就割一些鲜嫩的草回来喂兔子,并且尝试编织鸡窝。因为秋天的鸡崽子大多是养不住的,她们就没打算费那个劲儿,等明年开了春再抱三只鸡崽子回来养。
间隙的时候也没放下书本,一直拿着易寒的书念,装文盲还是很难的。于是在易冬雪的孜孜不倦之下,她很快就认识了常用汉字,对于易冬雪的学习能力易寒和田秀兰先是狂喜,之后就是无限的落寞。
若是搁在以前,这可是妥妥的小天才,只是……
她们羽翼未丰,还是得藏拙。
至于田秀兰想的就更多了,这个年头太乱了,多少大学教授都被踩在脚底下,以前那些文质彬彬风光无限的人,被碾碎了脊梁,摁在泥里。
在叮嘱了易冬雪不许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之后,娘俩算是完全放开了。
易寒本来就聪明,而且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压根不觉得易冬雪的学习能力有多恐怖,更何况他本来就聪明。而田秀兰……总是有一种迷之自信,自家的孩子就是最聪明的。
易冬雪现在的表现恰恰印证了这一点,田秀兰还有啥怀疑的?
高兴都来不及。
田秀兰和易寒本就能干,再加上易冬雪完全稳住了大后方,娘仨的小日子虽然累了些,但心底总是无限满足的。
相比山腰的日子,山脚下的日子就显得不是特别美妙了。
李萍尝试抗争,可惜她没田秀兰豁的出去,田秀兰受了那么些年的欺压,压到了绝地反弹,所以效果看着格外惨烈了些。
而李萍不一样,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带着女儿单过,而是想要甩开三房那家子吸血虫和易老太老夫妻俩这一对儿偏心眼。
孩子爹,她还是要的。
不够坚定的她没几天就被易老太摸透了路子,进行了一番精准打击之后,在院里寻死觅活的教唆易全把李萍打了一顿,就连易春桃和易夏露都没能幸免。
在易老太眼里,这一对丫头片子就是被李萍教坏了,从根子上就烂了,挨一顿打别说她不心疼了,她看着只觉得过瘾。
反正挨一顿打又不会影响她卖人的价格。
她想开了,童养媳有什么好的,二十块钱把人卖了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说,她还吃亏了。
要知道易春桃和易夏露都比易冬雪大,这俩一个十四,一个十五。在家里都是个半大劳动力了,农忙的时候也能那五个工分的,再不济洗洗衣裳、做做饭喂喂鸡什么的,不都能做了?
尤其是夏露,等翻了年就是十六岁,可以寻摸着婆家了。
要多少彩礼,还不是她说了算?
嫁给瘸子还是鳏夫不都是她说了算?
易老太打定主意了,反正手里现在还有些钱,先给宝贝小满先用着,等到翻了年,把易夏露嫁出去就有钱给她的乖乖宝花了。
她嗤笑一声,吊梢眼扫了一圈在院里忙忙碌碌的娘仨,个个鼻青脸肿,看着好不凄惨。
“都给我听话点,不然的话,小心我的拳头。”
小心你的拳头?李萍拔草的动作一顿,一滴晶莹的水顺着下巴滑下,不知道是天热留下的汗还是被伤着心流下的泪。
小姐妹满眼惊恐,不敢怒也不敢言,只战战兢兢的做活。
易小满正在屋里写作业,她这个秋收假就是回家帮忙来的,也就一个作文作业,老师给留下的作文题目就是记——难忘的秋收。
可易小满压根没下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写,正在屋里烦着呢,就听见易老太在院里骂骂咧咧的,好不容易有点思路,正要下笔就被打断了。
回忆着断了篇的脑子,易小满欲哭无泪,可偏偏易老太好像骂上瘾了似的,叫骂一声叠着一声。
终于,易小满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推开门,干净的小皮鞋跺的啪啪响,“奶,你干啥啊,我正写作业呢,都叫你给我弄分心了,我还咋写作业啊。”
啥?写作业?
易老太有些惊慌,也顾不上骂人了,“满啊,奶不知道,别生气别生气,你进屋好好写作业,奶不说话了真不说话了。”
易小满满心烦躁,跺了跺脚,“烦死了。”
说罢转身回去摔上了房门。
易老太心里直打鼓,哎呦,都是这群贱蹄子的错,要不是她们偷懒不干活的话,自己哪至于骂人,哪就到这个份上了呢?
想罢狠狠的瞪了娘仨一眼,并且在心里骂骂咧咧的取消了属于娘仨为数不多的晚餐。
望着易小满紧闭着的房门,易老太忧心不已,这孩子啊就是太用功了,该吃点好的补补脑子才行。
思及此,易老太挪着步子进了自己的屋里。
在她回来之后,她又把鸡蛋挪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过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以前一天能在鸡窝里捡到三个鸡蛋的,现在就只能捡到一两个了。
打开厨房门,易老太熟练的生火,将今天捡来的两个鸡蛋全丢到锅里煮了,小满那么辛苦是该多吃点好的补补,还是个学生妹呢,不吃点好的,脑子哪里跟得上呢?
煮鸡蛋没什么香味,反而因为蛋壳不太干净,有一股子鸡屎的臭味。
可易老太又觉着光是煮鸡蛋又单调了些。
尤其是……她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咬牙回去又拿了一颗鸡蛋,磕碎了打在碗里,将蛋清和蛋白搅拌开之后,多加了点清水,放上竹篾蒸了。
香味逐渐飘起,易夏露和易春桃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这味道可真香啊。
易春桃委屈,她小心蹭到李萍跟前去,“娘,我饿。”
饿?她也饿。
易老太不是东西,干了一天的活,家里人都吃稠粥,偏偏她们娘仨吃的粥都寡淡的能照人,一泡尿就没了,哪里顶饱?
而且……李萍咽了咽口水,这鸡蛋的香味未免太霸道,真是叫人饿的肠子疼。
“听话,晚上就能吃饭了。”
娘仨只觉得眼前完全看不到希望,李萍心如死灰,原来自己跟大房也没什么差别啊,只是以前有大房的田秀兰和易寒在前面顶着,易老太没空搭理自己而已。
可自打大房搬走了,她们就成了家里的老黄牛,吃的是草,流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