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妤抖了抖,下意识看向夹在唐诉手中那唯一的光源,红红的一小团,还能看到淡淡的几缕白烟在往上腾。
她刚看了不过一眼,那团火就消失了。
有几颗零零点点的火星洒出,就像魔法一样,转瞬即逝,不复存在。
随后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脸,带了些许薄茧的指腹和掌心在脸上轻轻摩挲过,依然是那样灼人的温度,有些微微的痒意。
她抬头去看,一下对上了男人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
他再度说了一句,“我怕。”
桑妤不知道是迷糊了还是怎么着,竟然回了一句,“那还要亲亲吗?”
说完她都想打自己,因为男人的眸光一瞬间太亮了。
怎么能这么的亮呢?
比刚才他手中的烟头还要亮上几分。
桑妤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冲击力对傅司景有多大,她正想着,那抹光亮突然逼近,她的思维还处于恍惚之中,双唇被含了个措手不及。
哇!
这是桑妤一瞬间的想法,她是第一次被男人碰到唇,好奇怪又奇妙的感觉,软软的,却又蕴含几分羞耻,更多的是奇妙的期待。
“傅司景……”
她想说话,却根本动不了唇,只能呜咽两下。
刚开始只是浅浅的吻,两人的唇皆是清泌的微凉,不过很快他似乎就不满足于此,舌尖轻轻扫过她的唇瓣,有了更深入的探索,那份清泌的凉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激烈的火热。
桑妤脑中一片空白,脸上一阵火辣,什么也想不到,也不想去想,吻到情乱时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环上傅司景的腰,笨拙地回应他。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四瓣唇终于分开,傅司景那只手依然捧着她的脸,看向她的那双眼睛也依然如星辰般极亮,只不过比起刚才,此时里面或多或少装了点暗色,桑妤看不太真切,只是觉得像是露了爪牙的野兽,有些危险又有些性感。
傅司景喘了两口气,从嗓子里滚了一缕笑出来。
他原本就比常人声音低沉,此时更是沉了几分,看着她低声道:“鱼鱼,我喜欢你。”
然后又轻轻笑了一声。
突如其来的表白,把桑妤打得措手不及。
她脸上一片火辣,低吼,“你别叫这么亲密。”
傅司景在黑暗中手搓了搓她的脸,柔声道:“那我叫你什么?小女朋友?宝宝?”
呼!
桑妤真是快炸了,这男人怎么这么撩人,以前对着微信也不这般呐。
所以他这是得到了她的回应,心里有了底气,敢上赶着撩她了?
傅司景又笑出声。
桑妤恼羞成怒,凶他:“不许笑!”
灯被她这一声喊得重新亮了起来,桑妤连忙把自己的头埋进他怀里,再次凶道:“也不许看我!”
傅司景止住笑,不过嘴角却翘得老高:“谁先撩得谁?你害羞个什么劲,我都没说什么。”
桑妤抬起手掐了把他胳膊,听到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冷冷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先卖惨的,还一副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模样,还做弄自己身子。”
“我没卖惨。”
桑妤瞪他,“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闭嘴。”
傅司景就真的乖乖闭嘴了。
两人沉默良久,桑妤将他的胸膛往外推了推,干巴巴地开口:“你还是说点啥吧,气氛太僵了,我紧张。”
傅司景觉得好笑:“刚才让我闭嘴现在又让我说话,你还能再矛盾一点吗?自己打自己的脸。”
桑妤刚要反驳,却感觉到他的手突然揽上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重新拥在怀里,温柔又用力。
他呢喃了句:“我好开心啊。”
“鱼鱼。”
“我不开心。”桑妤说。
这句话就不中听了,傅司景脸上有些崩,“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
“是啊。”
她又重复了遍:“很不开心。”
傅司景扎了心了。
桑妤道:“谁奔现后发现对方是死对头会开心啊,还是个一直看我不顺眼,我以为是变态的混蛋,你说,我没连夜逃跑都是忍耐力极强了,说实在的,我现在都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傅司景:“……“
怪不得她一直将脸埋在他怀中。
他摸摸鼻子,“我没有看你不顺眼。”
桑妤一句句冷冷的哼,让他的解释显得苍白又无力,他最终是闭了嘴。
直到两人牵着手从楼梯间出来,桑妤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傅司景竟然成了她男朋友,想想都不可思议。
然而某个傻子还在忙着开心,盯盯她这儿看看她那儿的,桑妤觉得颇为尴尬。
她侧头瞥了他一眼,“你就不觉得尴尬吗?”
傅司景,“尴尬什么?”
桑妤:“……我们,前一秒还水火不容,现在……”
她举了举两人牵着的手。
傅司景失笑,“这有什么好尴尬的,难道不该庆幸上天给了我们这份缘分。”
“狗血孽缘?”桑妤瞥了他一眼,“反正我就是觉着很别扭。”
傅司景忽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你要好好适应了,否则现在连牵手都适应不了,后续的你要怎么办?”
猛地,桑妤后撤了一步。
双手环胸。
“你要对我做什么?”
傅司景很窝火,“我在你眼中是色狼吗?”
桑妤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脑袋,又马上后撤,“不,是色狼。”
傅司景的脸,全黑了。
他说:“是我说话有歧义,你,回来。”
好不容易奔现的女朋友,娇娇软软的,他还没抱够呢。
桑妤虽然今天才和他奔现,但常年的了解让她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妈的!这色狼。
桑妤瞪他。
大概是胡乱的一闹,倒让他们找回了平时网上相处的感觉,让桑妤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尴尬,对着傅司景全回到了对待便宜男友的状态。
她回到病床上,戳了戳他,“你躺回去。”
大概是她戳得太大力了,傅司景竟然就被她这么一推,踉跄磕到了床沿上。
看着傅司景胳膊抵着床,差点就碰到了受伤的脑袋,桑妤吓了一大跳。
她赶忙扶起他,“你这笨蛋!”
心疼之余又无奈,温柔地抚着他的脑袋,“有碰到吗?”
傅司景很窝心,微微摇头。
桑妤揉揉他的碎发,异常纠结地说,“幸好你没撞到脑袋,不然撞傻了我还得找法子和你分手,怪麻烦的。”
感动的心蓦然碎了一地,傅司景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算了,女朋友这张嘴,反正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他默默地捧过食盒吃东西,他还是先补充点体力吧,否则女朋友又以为他体虚不行要找他分手,他哭都没地方哭。
看着傅司景乖乖低眸吃饭的样子,桑妤心想,真可爱啊。
两人腻歪了一阵,期间护士来换了药,到了晚上,傅司景兴许有些头痛,很早就睡了。
这是一间vip病房,有专门的陪护病床,桑妤见傅司景睡了,她其实也劳碌了一天,便也脱了鞋子睡了。
然而,到了后半夜,她突然被一声粗重的喘气声吵醒。
蓦然惊醒,她赶忙下床查看,果然见傅司景微红的脸以及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桑妤将手覆在他额头上,发烫,又发烧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司景,司景,醒醒。”
傅司景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一醒来就感受到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一样的难受,他头都大了。
桑妤见傅司景终于睁了眼,只是视线涣散,好一会儿才慢慢在她脸上聚焦,像是烧糊涂了似得。
他说了句啥,桑妤没听清楚,头往下埋了些,大概人下意识就会对病患格外宽容,她连语气都放柔不少:“你说什么了。”
他又叨叨地重复了遍:“你是我的幻觉吗?”
桑妤觉得好笑,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笑出声。
她忍不住逗他:“对,想我都想出幻觉了,你怕不是个痴汉吧?”
傅司景眉头微微拢起,似乎是在思考,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最后迷迷糊糊间竟点了点头。
桑妤嘴角轻扯,又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知道了,小痴汉。”
随后起身出去叫医生。
刚要抬脚,背带裤的带子被人扯了一下,桑妤跟着看过去,发现那只带着伤痕的大手此时像个婴儿一样紧紧地拽着她的衣服带子,他也直直地望着她,眼睛都不带眨的。
桑妤耐着性子,像关怀自家小孩一样:“又怎么了?”
傅司景依然皱着眉,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别走。”
桑妤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叫医生,烧傻了怎么办。”
她是真的担心,这一连的好几天内发了好几次烧,她都担心会对后续伤口恢复不利。
傅司景还是直直地看她,没有说话。
桑妤没办法,只得重新蹲了下来,哄孩子似得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言轻语道:“叫了医生过来我才能知道你病得到底严重不严重啊,你也想快点好吧,病着多难受是不?”
“乖,把带子放开。”
傅司景迟疑许久,不过最后仍是没有松手。
大概是发烧的缘故,他眼圈周围以及鼻尖都泛着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床头铃:“你明明可以按铃。”
桑妤:“……”
她这不是怕医生来得不及时,不过现在看来,按铃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随后她照着他手指的方向按下了铃。
那一瞬,男人露出了笑容,如小孩子得到糖一般。
桑妤失神。
有点可爱。
原来生病的傅司景和平时差别那么大,她都快母爱泛滥了。
母性被唤醒的桑妤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乖,我去给你拿块热毛巾擦擦脸,你数到四十我就会出现‘哗’的一声出现到你面前。”
傅司景又委屈了,仿佛解决了一件事怎么又来一件事,不过这次傅司景倒是听话乖乖松开了手。
至少拿毛巾不用去外面,他们还是在同一间病房。
他嘴里开始嘀咕。
桑妤愣了愣:“你又在说什么?”
傅司景便大声了一些:“五、六、七、八、九、十……”
桑妤立时满头黑线,为了表达自己是个讲信用的大人,她几乎是撒腿就跑,在外间的柜子里翻出干毛巾后,又急急忙忙往浴室冲。
等到她回到内间的时候,那边傅司景还在数数:“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看到桑妤走进来,他才停下来,看着她皱了皱眉,但语气还是同刚才一样带着委屈的鼻音:“你明明说数到四十,可现在才三十四,你怎么就出现了?”
桑妤:“……”
好烦。
他还有意见了。
像个熊孩子一样,她不觉得他可爱了。
好在傅司景只是粘人了点较真了点,至少还是有着成年人的正常思维,知道自己生病了就该治病。
他老老实实地让桑妤替他擦脸,又让医生量了体温,等温度计拿出来一看,有38度几。
这一忙,桑妤直接忙到了第二天早上。
大概是一夜没见到姑姑,梁子阳本着一个二十四孝侄子的重任,还是给桑妤打了电话。
“姑姑,我要给舅舅举报你一夜不回家,虽然你现在是大人了,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很多坏人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侄子我这么天真善良,尤其你还是一个傻白甜……”
桑妤:“……”
她满头黑线,“你在说一遍,谁是傻白甜?”
梁子阳:“谁回话谁是傻白甜。”
桑妤嘴角一抽,“混蛋小子,你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梁子阳挺着小腰杆控诉,“为了让你远离你那劳什子男朋友,就算让你打死我我也愿意!”
梁子阳在心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看他多么孝顺啊,为了姑姑屁股都不要了。
桑妤显些被他气吐血,故意回复他,“我还真就不离开他了,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就在他身边。”
这混蛋小子,一心想拆散她和富贵撮合她和傅司景,结果没想到是同一人吧,但她才不让他称心如意,就是要气气他,省得他一个小屁孩上房揭瓦了都。
梁子阳震惊不已:“你们在一起?”
桑妤:“当然。”
梁子阳:???
完了完了,他偶像的媳妇哦。
大概是太过震惊了,他本来组织语言就不容易,这时甚至连词都想不出来:“你们……你们……厚颜无耻。”
桑妤嗤笑一声:“你说是就是吧。”
她心底吐槽,这小子能不能好好学成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厚颜无耻是这么用的?
梁子阳肺快气炸了。
桑妤又继续补充了句:“他不出意外就是你未来姑父了,以后见着他尊敬着点儿。”
刚说完,话筒中传来一声闷响,然后听到其中七嘴八舌的关切声。
“怎么摔了啊,严重不?需不需要我来给你接个骨?”
“沃日神仙摔跤,来个人扶一把子阳,我现在在打游戏。”
“仿佛见证了一场奇迹。”
也不知道到底扶没扶起来,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梁子阳才开了口,还是那样磕磕巴巴:“没……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桑妤笑嘻嘻,“没有。”
又是一声闷响,也还是那群熟悉的关切声。
“我的哥,你怎么又给摔了?摔上瘾了是不……”
“牛逼耶,刚才谁扶的梁子阳,再去扶一下,我还在打游戏。”
“连续见证奇迹两次get,感觉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期末挂科了。”
听着这七嘴八舌的声音,桑妤迷惑,“梁子阳,你在哪儿?”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桑妤以为他摔狠了,都忍不住询问他一句:“没有事吧?”
梁子阳倒是立马就答了:“没事。”
又紧接着补了一句:“我在同学家。”
桑妤瞪大了眼,“……好小子,你一大早上同学家打游戏,还好意思查我岗?”
随后电话里是持久的沉默,今晚,是沉默的康桥。
桑妤懒得再同他废话,决定回去再去揪他,听他没事,便想着去忙正经事了:“我得去给他熬点粥,先挂电话了啊。”
梁子阳那边还是不回应,桑妤便”啪”一下挂了。
由于桑妤是在阳台打的电话,所以傅司景并不能听清她到底说了些啥。见她收了电话进来,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你打了好久的电话。”
与此同时,梁子阳恨铁不成钢,转头就告了状。
“舅舅,舅舅,我那天真烂漫,无邪蠢萌的大姑姑被男人了骗喽!”
掷地有声,语气铿锵,让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桑斯年都黑了脸。
他冷着声音,“具体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