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绿闻言,面色不动,右手握住剑柄竖着往下一顿,乌黑剑鞘溅起白雪三尺,她昂首立地,不疾不徐扫了眼众人,目光坚定。
孔峰眉头一皱,直直看向原白川,“怎么着?原兄弟真要躲在女人裙子下苟延残喘不成?”
听到这羞辱人的话,原白川也不恼怒,静静看向对方,“你只有打赢她,才有资格用这话羞辱我。”
“好!”孔峰一甩双手兵器,喊了声‘上’,上百人迅速缩小包围圈,兵器泛寒而来,誓取性命。
冲天杀气伴随飞雪席卷而来,云绿握紧剑柄忽然拔剑,剑光四溢如烈火灼灼扫向众人。
离她最近之人阵阵惨叫,剑气穿透,鲜血洒满雪地,如落了一地红梅。
她一手背着人,一手握剑,步步逼近,将上百人杀得尸横遍野,只剩死人。
孔峰眉头直跳,他大意了,想不到这个绿衣女人剑术如此之高,慌忙问,“阁下可是梅窗月庄主?”
云绿握剑的手排开,耳边原白川说,“超轶绝尘山庄之庄主梅窗月,她之剑法,传言只在昔年天下第一剑徐听赋之下。”
云绿看向孔峰摇头,“不是。”
孔峰的目光变得不解,“据我所知,江湖中能有这般剑法根基的女人,只有超轶绝尘山庄的梅窗月。”
“那从今日起,将有一个女人可比梅窗月。”云绿静静说着,抢先出手,剑挥的快又急,几乎已凌驾于风之上,眨眼间,又有几人以身祭剑。
她停住脚步,冷冷看向唯一还活着的孔峰,“现在,只剩你了。”
孔峰心都在狂跳,握紧双钩。
这一双已不再崭新的钩取走了无数人性命,自己名号也是靠它得来,他的夺命三十六钩绝非浪得虚名。
他调整好自己心态,双钩齐出。
云绿架招出招,刀兵相接声不绝于耳,第八招,云绿一剑劈下,孔峰额头竖着一条血痕,‘砰’一声炸开溅了一地寒雪。
云绿手中剑一甩,留在远处竖立在地的剑鞘飞来,她收剑入鞘,转身看向迅速靠近的上百大汉。
“东光寨的蠢货,殊不知螳螂捕蝉,黄泉在后。”一个大汉走过来随意踹了踹地上尸体,抬头目光严肃看向云绿,“早听闻超轶绝尘山庄之剑法,以快为剑法之灵魂,在下今日见识了,只是梅庄主,大家无冤无仇,也不必结怨,我们今日,只为原白川而来。”
云绿静静说,“第一,我不是梅窗月,第二,他手中也没有八十万两黄金。”
对方眼眸一冷,“姑娘这话,是不必谈下去咯。”
“你我不识,非亲非故,本就不必谈下去。”她的声音是冷的,带着一股子浓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对方握紧手中剑,双眼已染杀意,“上!”
突然,上百大汉冲来,云绿再次拔剑。
原白川在她背上,十分安全,瞧着杀阵外那个方才说话的大汉,眉峰轻皱,小声说,“先逃,对方还有人,是要打车轮战。”
云绿挥剑仍快,但她知道,若是车轮战打下去,自己挥剑的手一定会慢。
就在这时,云绿眼中冷光闪过,锐利如冰锥,快速侧身,一支利箭斜斜插入雪地半尺。
她心里闪过一丝后怕,方才若非自己躲得快,现在那箭必将自己穿身而过。
对方弓箭手在暗处,而自己还要面对如此多人围攻。
她不断杀人,可那暗处放箭之人总是一箭一箭发来,云绿一会儿要分心应付暗箭,一会儿要面对眼前围杀,此时已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原白川眼见危机,心内一声叹息,在她耳边轻轻说,“放下我,眼前危机虽重,但以你武功,要离去绝非难题,况且,对方目的本就是我。”
云绿又杀死一人,“当初,你没有抛下我,现在,我就绝不会抛下你!你从现在开始闭嘴,我不喜欢受人指挥。”
话音方落,她长剑从地上划过,漫天风雪中,上百人死后落在地上的兵器飞舞,只听她轻哼一声,“风卷残云。”
刀兵漫天飞向那放暗箭之处,她小声又急促冲耳边人说,“弓箭手被缠住,虽然时间短,但够了!”
她运足真气,长剑刺地,无数锋利剑光四溅开来,四周围杀之人惨叫连连。
云绿气喘吁吁后退数步,以剑杵在地上喘气,但她知道,时间不多,她必须要抓紧,一旦暗处那名弓箭手缓过来,那自己就将再次陷入无尽危机之中。
她深呼吸,强憋一口气,脚下一点,人已如空中玄燕掠去,远远看去,如一颗冒头的野草。
山崖上弓箭手已回过神来,再次搭箭,冲云绿背心发去。
嗖嗖嗖——
三道尖锐破空声传来,云绿不得已落地转身,挥剑挡开三支利箭,可还没来得及喘气,这次,对面竟是七支箭,冲自己头、双臂、胸腹死穴而来。
云绿浑身紧绷,仿佛又回到当年那暗无天日的时光,为了活下去,一股强大的信念,让她几近疲倦的身体再次极快挥剑。
她已挡开六只,最后一支,她已来不及出招,千钧一发之际,她当机立断,身子往右一斜,背上的原白川随着她动作也往右,这样,那支利箭只能扎穿她左肩。
咣——
一道剑气突然出现,那支已到肩膀,甚至强大的气流已经将肩膀衣服卷开的利箭,却被弹开落在雪地上。
云绿一惊,急忙抬头,就见左侧百米高的雪山巅上站着个面带浅笑的男人。
他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三十出头模样,浓长剑眉下的双目,却是阅尽岁月的沧桑,盛下世间所有净与脏、恩与怨的洗尽铅华。
他穿一身素白衣袍,外披白色大氅,雍容华贵,温润如玉,举手投足姿态优雅,体态风流,头上戴一个银色发冠,十分简洁,整个人纯净的如同一片飘霙。
远处的劫匪眼中一片惊诧,看向他半晌才问,“这位朋友,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成?”
身披大氅的白衣人微笑摇头,“我与他们二人方才初次见面,又不知他们身怀何种珍宝,更不知你们缘何取命,何来黄雀在后之说?”
对方遥遥谨慎看向白衣人,“在下乃祁连山黑风寨大当天孟伯中,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云绿静静站着,耳边原白川说,“祁连山黑风寨,乃北方最大绿林,孟伯中武功之高,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号,手中那边铁剑之下,尽是无辜冤魂。”
云绿听到话眉头一皱,“□□四大高手中的孟伯中?”
“嗯,正是此人,而且他手下高手众多。”
话音落,两人一同抬头,看向那雪山巅上不染一丝人间烟火,宛如天上神明的白衣人。
白衣人居高临下,冲孟伯中微微欠身,“在下,徐听赋。”
“什么?”孟伯中惊得后退一步,脸色竟比这漫天飘落的白雪还要白,几乎是个死人,膛口结舌,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什么?”原白川两人异口同声低低呢喃,语气中一片诧异。
这次,不需他解释,云绿也能知道。
好一会儿,她才惊诧自语,“昔年天下第一剑徐听赋,传言他因已无对手,故而隐居,无人知其下落。”
“嗯。”原白川轻声说,“我们今日,或许有救。”
云绿点头赞同,只看这机缘如何,两人便不再言语。
孟伯中握住剑柄的手在颤抖,仿佛快要冻死,半晌才仰头看他,“你是徐听赋?雪覆山川徐听赋?”
“正是贱名。”
“那你的剑呢?你那把名震天下的佩剑雪落梅间呢?”孟伯中没有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
徐听赋轻笑,双手一摊,话音随意轻松,“出门散步,带剑做什么?”
“你没有带剑在身?”孟伯中惊恐问,语气中却又有两分难以察觉的惊喜。
徐听赋微笑点头。
孟伯中抬手一挥,身后众人全部看向徐听赋,已是蓄势待发。
“既然你没有带剑,那今日,在下或可一挑天下第一剑!”孟伯中语气雀跃,握剑抬手,双脚在地面一蹬,借力跃起,长剑刺向徐听赋咽喉。
他依旧是面带浅笑,不闪不避,剑尖破开落下的一片雪花,离他咽喉只有一丈远,不及刹那,已是半尺近。
徐听赋轻笑,右手剑指夹住刺来的剑身,手指轻轻一抖,孟伯中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从剑尖传来,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坠下,‘砰’一声砸在厚厚雪地上。
依旧站在雪山巅上的徐听赋轻叹,“不过虚名,何至于拼命?”
孟伯中双眼通红,现在,他对八十万两黄金已完全无兴趣,他的目光中只有那站在雪山巅上,几乎要与白雪融为一体的人。
抬手,往下重重一垂,躲在暗处弓箭手利箭飞来,竟是十一支箭,全部对准那毫无掩藏的人。
徐听赋剑指一挥,“雪融春雨。”
无数真气凝为的剑挡在面前,飞来利箭纷纷坠落在地,那暗处之人心中一惊,却再无搭箭之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