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白川握紧云绿手,两人踉跄后退,重伤之身踩在混乱石子上,一同跌入奔腾河水中。
两人落入河水,浑身冰凉,意识模糊中,原白川张了张嘴,云绿看到了,他说:抱歉,拖累你了。
岸上,两人谁也没有输,谁也没有赢,四目相对,忽然,两人一同起身,快如飞燕,急急奔向统一方向。
徐听赋笑了起来,“果然,少宫主对寒蝉泣血丹动心了。”
“本为珍宝,谁能不动心?”
“那日京城外,少宫主不曾紧逼原白川与云绿,是因为你的心已被寒蝉泣血丹吸引。”
“我曾在先父手记中看到寒蝉泣血丹,可惜年久月深,寒蝉泣血丹药方早已流落不知何方,而今再现,自然动心。”
“少宫主,有徐某人在,你之愿望只能落空。”
“徐听赋,你太过自信。”
“在下不曾畏惧,少宫主孤身在外,想来,你此次所带人手,皆已在为寒蝉泣血丹奔波了。”
“可我的话,并未让你脚步慢下来。”
“三途宫已是为祸天下,再得寒蝉泣血丹,岂非滔天之祸。”
“那你可知,三途宫来历?”
“在下很想知,只是你我轻功,说话时间,离少林山脚只有三十余里地,恐怕这短短路程,不够说清楚啊。”
话已至此,无话可说,少宫主抬手,庞大真气凝聚,徐听赋见杀招袭来,不躲不避,抬手应战。
躲在远处茂盛林木中一块巨石后的秋望业笑了,“哼!你们慢慢打吧。”
秋望业一路被徐听赋追得紧,没有片刻放松,此刻急忙往人烟处找寻,顺着血脉中那无形又奇妙的联系,来到一处农居木屋前,见秋寒蝉正坐在陈旧发黑的竹椅子上,左手端着盘子,右手拿着葱油饼,吃的一嘴都是油。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普通农妇,笑盈盈说,“你一个姑娘家,手却是冰凉冰凉的,这可不行,你先吃葱油饼,我一会儿杀只鸡,炖鸡汤给你喝,我跟你说,我养的鸡可补了,四周有媳妇生了孩子,都来买我养的鸡。”
秋寒蝉高兴点头,“谢谢周嫂子,我……”
话未说完,秋寒蝉惊恐手抖,装了葱油饼的盘子落地,她颤抖着站起身,看向冲进院门的秋望业。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跑得掉?”秋望业步步紧逼,周嫂子瞧了眼人,急忙挡在秋寒蝉身前,大声喊,“你谁啊你?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
秋望业气笑了,“一个农妇,也敢对我这样大呼小叫!”
话音甫落,抬手一掌,眼看农妇将丧命厉掌之下,却听到徐听赋声音,“师弟,勿要滥杀无辜。”
院中三人仰头看去,只见两个男人落在房顶上,飘飘如天上神仙。
秋望业看到人,急忙往前,伸手一揽将秋寒蝉抱在怀中就要跑,不妨徐听赋一道剑气刺来,秋望业心中慌忙,下意识将抱着的秋寒蝉的手一松,骤见徐听赋轻如飞燕已到面前抱住秋寒蝉,看向面前人,“师弟,你要对付的人不是我吗?怎么连个农妇也不放过了?”
话音一落,他如穿云鸿雁高飞,不及眨眼,人已不见背影。
水中月如破碎的琉璃,碎碎光芒。
河岸两边树林中不断传来鸟啼虫鸣,云绿睁开眼,席卷全身的冰冷传来,强迫她立即清醒。
“原白川?”沙哑的声音喊叫,耳边是水浪声响,她急忙爬起来,冷冷月色下,原白川躺在水岸交接处,昏迷不醒。
云绿咬紧牙起身走过去,将人拖上岸,找了块大石头躲避河风,强行运功将两人浑身衣服逼干。
她将人放在地上,不敢走远,胡乱捡了些枯枝回到巨石后点起火堆,围着静坐。
天光渐亮,火堆也已熄灭,原白川终于清醒。
“总算是醒了。”云绿坐在他身边,语气里尽是激动。
原白川刚想说什么,一张口,话还没说出,却扯得五脏六腑皆疼,倒吸一口凉气,身子软软靠在巨石上,缓了许久,看向云绿,“你……”
他知道,两人都受了重伤,“我们如今在何处?”
耳边呼啸河风,冷冽如刀,两人如水上浪花卷起的泡沫,渺小脆弱。
云绿沉默了片刻,略有些苍白的唇扯出个温暖浅笑,“我也不知,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话她站起身,看向那宽阔大河,“没关系,我们不会有事的。”
原白川强撑着站起来,半边身子靠住巨石,看向面前大河,好一会儿轻笑,“从我们落水的地方来看,这里应该是颍河,但不知我们昏迷了多久,现在也有可能顺着水流到了淮河,不必担心,我们缓缓,淮河有许多商船,甚至许多往来的客船,我们等一会儿即可,若是清静,那应该是在颍河,也不必担心,都不是什么僻静无人烟之地。”
云绿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走过去扶着他坐下,重新升起火堆,“嗯,你这番卖弄是送拐杖给武将,我可不会什么地理。”
原白川伸手牵住她衣袖,将人拉着坐在身侧,“不过是这些年到处跑,知道一点而已,哪儿有卖弄?你也受了伤,先歇会儿吧。”
云绿深深吸了口气,“我受的伤没你重,别担心。”
“你骗谁呢?”他双目沉沉看过去,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绿浅浅笑了,“是,我能在三途宫那样的地方最终活下来,我不知受了多少伤,过了多少劫,所以现在,我身体只会比你好。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找找看有什么可吃的,不然我们本就受了伤,天又冷,恐怕身体是扛不住的。”
她握着剑起身,但也不敢走太远,她的伤同样重,但这身体所受到的击打比原白川远胜百倍,所以如今,勉强能行动自如而已。
走了没几步,只觉五脏俱焚,一口血涌出,她急忙抬手捂住嘴,掌心里一片腥红。
原白川坐在火堆边运气调息,但体内伤势太重,用处并不太大,但好歹,也能勉强行走。
刚收手,就见云绿手里提了只清理干净的野鸭子行来,忍不住笑了,“你倒真是快。”一边说,一边捡起一根拇指粗树枝将野鸭子串起,驾到火堆上去。
云绿坐在他对面,中间隔着个火堆,想要说什么,可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千言万语堵在唇边,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过了片刻,云绿担忧问,“你身上感觉如何了?刚回来时我见你好像在运功调息。”
他看穿了云绿的强撑,也不欲她担心,故而云淡风轻笑了,“能有什么的,不用担心,但我们的伤得治,这儿要真是淮河,基本上每天都会有船只经过,我们回头借船只去最近镇子,找个大夫瞧瞧是正经。”
“好。”她只是应下,并不怀疑。
火堆里爆了个火星子,云绿丢了跟枯枝进去,火苗一下窜高,将两人隔开。
“少宫主突然出现,可不是好事啊。”云绿语气带着感叹,还有一丝不甘心。
原白川沉默片刻,将野鸭子翻个面,“他对寒蝉泣血丹动心了。”
“哎……”云绿叹息,这可如何是好?“你怎的不说话?”
他无奈发笑,“不知该怎么办,故而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两人心事重重,只觉心中压有千斤巨石。
“烤好了,闻着还挺香的。”云绿撕开野鸭子烤焦的皮,觉得应该是熟了。
一只肥肥的野鸭子大部分骨头丢在地上,她正啃着细细排骨,时不时挑眉看向前方大河,忽而惊喜喊,“你看!有船!”
原白川急忙扭头看去,果真一艘大船从水天交接的尽头行来,惊的他将手中鸭掌一丢,急忙站起,一面说,“那船看式样是人货两载的船,我们快过去。”
两人站在岸边,冲着船大喊,没多一会儿,大船渐渐往岸边靠拢,甲板上站着个老头,颇有些警惕看向两人,“二位有何事?”
原白川浅笑回答,“我们是从郑州南下,回老家祭祖的商人,不想前几日遇上匪盗,我跟我朋友两人受伤,被匪盗误以为死了丢进水中,这才捡回一条命,所幸遇到有船,还请载我们一程,不用多远,最近的镇子把我们放下来就好。”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锭白银递过去,“有劳了。”
老头见对方只有两人,路程不远,又给了多余的银子,满脸堆笑将两人请上船,“客舱都已经住满人,甲板上风大,二位若不嫌弃,不如在货舱暂时休息。”
“好。”云绿应下,在老头带领下穿过走廊进了货舱,关上门,走过去将窗子推开一半,“还是透气些好。”
原白川并不娇惯,开不开窗也无妨,见她看向窗外,似乎很向往,“嗯,是好些,方才船家说离此约摸六十里,有个大镇子,我们去那儿先瞧瞧伤势,然后……”
扣扣扣——
敲门声打断了原白川的话。
云绿眉头紧皱,眼中带有杀意看向门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