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他给云绿把脉,突然一惊,双目直勾勾看向原白川,“她是三途宫的人。”
肯定的语气,让原白川想要辩解的话全部堵在唇边,“她……前辈,她是被虏劫抓去,否则,绝不会进三途宫。”
阎王愁听到话,双手背在后来回度步,片刻后重新走到云绿身边,拿着银针扎在她脑袋上。
不多会儿云绿悠悠转醒,勉强睁开双眼,却是浑身无力,整个人软软倒在原白川身上,全靠他支撑才不至于摔倒。
“你这丫头,你是三途宫的人怎么不早说?”阎王愁又气又急抱怨,“三途宫的武功不是玄门正宗,而是另辟蹊径,这是当年我跟几个三途宫小喽喽交手后得知的,其实你练了三途宫武功,你身体里早就累积了毒,而且武功越高,身体里所积累的毒也就越深,哎,你练武功积累的毒,跟我方才服的药相冲,所以这……”
云绿张了张嘴,却毫无力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满眼绝望,想不到,她好不容易逃离三途宫,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
一向与她极有默契的原白川心中一沉,代替她问,“她身体里本身就有毒?”
阎王愁叹气点头,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强行给云绿吃下去,“是。”
“这……”原白川满脸诧异,“那……”
阎王愁哼声,“你是想问我,既然如此,为何我给她把脉时并未发现?”
吃下药丸的云绿身体并没有多少好转,但庆幸能提起一丝力气说话,“我中毒,我不知啊,练功……”她目光缥缈,仔细想,“是了,我们练功时,都有宫主赐下来的灵药作为辅助。”
一边说,她艰难抬手,反复几次,才从怀中掏出个婴儿拳头大的黑色盒子递过去,“就是这个,叫三途美玉,用这个练功,事半功倍。”
阎王愁接过盒子来打开,里面一个荔枝大的黑色东西,他拿起来嗅了嗅,仔细观看,叹着气摇头,“三途宫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本事,我还真的是佩服。这个东西叫七毒丹,用它练功的确能事半功倍。”
云绿张了张唇,迷茫问,“七毒?只听说过五毒。”
“哼,你总知道养蛊吧?五毒养蛊到最后留下的两只,就炼制成这害人东西。”阎王愁叹气看她,“你右肩膀上,是不是有一朵彼岸花?”
云绿心中一怔,半晌才无力点头,“是,自我练功后就有,在我右臂,它……”
“那就是了。”阎王愁在椅子上落座,“那彼岸花就是凝聚了毒素后才出现的,你全身毒素都在那花上,所以检查不出来。”
闻言云绿嗤笑,“难怪,我每次不管练功还是跟人动手,右臂的彼岸花处总是发热。”
“发热正常啊。”阎王愁一拍脑袋,“那毒素就是你真气来源之地,最开始是白色的,而且还是花骨朵,随着你武功渐渐增长,花骨朵慢慢绽开,成为一朵曼珠罗华,再伴随着你功力增长,最终变成红色,你……”
云绿吃力抬起左手,覆盖在自己右臂,良久忽而发笑,“已经是花开正盛的曼珠沙华了。”
“哎……”阎王愁长长叹气,又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内来回度步。
原白川扶着云绿也不敢动,只能焦急看向阎王愁,“那前辈,现在……她可还有办法?”
“有。”阎王愁停住脚步看向两人,“只是怕她舍不得。”
“前辈请说!”原白川急急追问。
阎王愁看向云绿,见她双眸中有着期望,很明显,她根本不想死。
犹豫半晌,阎王愁总算沉声道:“废去全部武功。”
“什么?!”云绿惊诧,浑身一僵,恐惧摇头,“不……我决不能失去这身武功,否则,我于死无异。”
阎王愁急了,“你这丫头咋这么犟呢?不就是武功嘛,你重新再练就好了。”
这次云绿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原白川道:“我知道你在害怕,害怕少宫主找来,没有这身武功,便是连逃走也没有一分把握。”
云绿抬头看他,又低下头去。
原白川叹气看向阎王愁,“前辈,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她现在的情况,要么自废武功,一切从头开始,要么就这样等死。”
听到判定,云绿眼泪无声滚出,轻轻笑了自语,“我本来就不想要这身武功啊,是他们把我从父母身边抓走,逼着我练的啊,我如今早不知故乡何处,早不知父母何在,孤零零一人,若是再自废武功,我……”
“阿绿。”原白川轻声安慰她,循循善诱,“听从神医的话。”
“左右都是死。”她知道如今的处境,光是一个少宫主,对两人来说,就是无法越去的险峻高峰。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半晌,云绿声音坚定。
阎王愁急忙指向一侧,“那边有房间,不过我也没咋收拾,估计跟狗窝差不多。”
原白川将人背起来摇头,“已经很好了,谢谢前辈。”
道了谢,他背着人去到隔壁房间,虽的确是寒酸粗糙了些,但好歹能遮风避雨。
他将云绿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坐在床边问,“折腾这样久,怕是都饿了,我去做饭,你休息一会儿。”
云绿坐在床上点头,也不看他,听到关门声,这才抬头,迷茫看向门板,盯了一会儿,又偏头看向自己右臂,抬手,咬紧牙用尽全力,狠狠撕下右肩衣服,带着伤疤的肩膀下,一朵红如丹砂的彼岸花开的灿烂。
“宿命,是逃不过的,对吗?”
她自语,只有屋外呼啸冬风回应。
原白川在厨房做好了饭菜,回到客房敲门,“阿绿,做了你爱吃的菜,吃些好不好?”
屋内没有回应,他又敲门,可惜还是无人回复,他双眉紧皱,不安推开房门。
床上无人,被子掀开,寂静的房间里不见云绿身影。
“阿绿!”他喊了一声,急忙跑出来,正好撞上啃鸡腿的阎王愁问,“你干嘛?叫的这么大声?那丫头呢?”
“她不见了。”原白川心里发慌,“我刚刚应该一直守着的,不然怎么会连她走了都不知道?她现在情况,不自废武功是死,废去武功,她也……她不想拖累我,所以只能走。”
阎王愁抓了抓脑袋,“不对啊,她若是自废武功,更需要你的保护啊,她走……为什么会拖累你啊?”
“前辈,我先去找人。”原白川心急如焚,哪里还愿意解释,急忙跑出去,却又不知云绿到底会去哪儿。
天色已经暗了,冬日本就暗的早。
风急又冷,河风更是如刀锋利。
云绿顺着淮河岸走,风将她衣裳吹得咧咧发响,她只是往前走,面色苍白,忽而一口血吐出,她停下步子,抹去唇边血,又继续往前走,“这是……回光返照了吧……”她面目凄苦发笑。
“你一定会帮我废去武功的,你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的,可,我一旦失去武功,便失去所有依仗,重头开始,多好听的话啊,难道,我真要你一直守护着我?呵呵……”
她边走边笑,不断吐出血来,头发凌乱,如同个孤魂野鬼走在河岸边,要找路过之人拖下水当那替死鬼。
月亮高高挂起,夜已过半,她停下脚步仰头看去,弯弯的月钩,正是朔日,温柔一笑,“太阴星君,你说,我是做了什么孽呢?不然,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呢?”
寂寥月色不言不语,云绿低下头继续走,忽而停步,看向前方,原白川站在面前双眉紧皱,看的云绿发笑,“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一了,不要皱眉哦。”
说完,她抬手要去抚平他眉峰,不想却是走进水中,‘噗通’一声,栽进奔腾河水中溅起一个浪花,再不见人。
天色渐亮,阎王愁在茅草屋门前喘气,伸着舌头好半天才看向身边原白川,“她……应该没进山,她现在、情况严重,武功虽有似无,脚步沉重,但林中没有脚印……你去、河边找……”
原白川满面风霜,“她……不见踪迹。”
谁也不知道云绿的行踪。
或许是大年初一,老天也赏脸,下午时分居然出了太阳,暖洋洋照在身上。
云绿虚弱睁开眼,正对着太阳,刺的眼睛生疼,急忙抬手要遮眼睛,却是动弹不得,只能闭眼,缓了会儿才睁开,正对开着的窗户,而窗户外,是暖阳。
而她躺在地上,双手被反剪绑在背后,随之晃动,她猜测自己是在船上。
门‘砰’一声被踹开,走进两个男人,一脸猥琐样,见着地上云绿,两人总算笑了,“老弟啊,这贱丫头总算是醒了,自从大年初一被咱们从岸边捞上来,都七八天了,还以为买卖不成了呢。”
“四哥你看,这丫头醒了更好看,这模样身段,这次,肯定能卖个好价。”
“你看她右臂没有?好漂亮的纹身啊,那花跟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