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见谅,我们……”原白川语气犹豫,一脸担忧,实在不知要如何说。
“无妨。”徐听赋摆手,“先前庄主都说了将此书赠你们,我们遵命即可。”
原白川低了低头,缓了缓尴尬,这才抬头,“我们听说了九月初一,金陵栖霞山之事,前辈,此事……”
“如你们所想。”徐听赋十分平静,“那日,秋寒蝉在超逸绝尘山庄的消息传遍天下,我离开京城南下之前,少宫主和我照面,要我做选择,所以,秋望业就落入了少宫主之手。”
梅窗月轻笑,“的确是很好玩,让一人在两事中做选择。”
“或许是吧,少宫主也不知做了什么,那日……”徐听赋声音骤然悲凉,如千树娇花被东风吹落,“秋望业突然出现,不知少宫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内力骤然增长变得极其雄浑,剑术大涨,以三途宫第一剑客身份向我下战书,我只能接下。”
云绿皱着眉说,“应该是少宫主给了他某种药吧,少宫主这人,不但武学天赋高,这岐黄上也造诣极高,虽然并没有用在正途上。”
“或许吧。”徐听赋似有些疲惫,抬起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支着脑袋,“这样也好,九月初一,还有许久,我们能做许多事。”
云绿两人对看一眼,从对方眸中看到心中所想,顿了顿,原白川说,“我们买了大量堪舆书,是为了雪丝锦。”
“雪丝锦?”徐听赋脸上有着诧异,“可是数百年前便已失传的雪蚕丝织就而成的雪丝锦?”
“前辈知道?”原白川惊诧,将怀中雪丝锦拿出来。
徐听赋笑了,“在书上看到过,只有耳闻,并无见过,只是知晓数百年前,曾有过此物罢了。”
“是。”原白川轻叹,“这就是雪丝锦,我已经验证过,这件事,还要从青山堡说起,不,是更久以前,比三途宫覆灭之前还要久远。”
他缓缓将事情说了,如同讲一个故事,将事情说的清楚明晰。
“五大龙脉。”梅窗月惊诧不已,半晌才说,“听风岛要的是龙脉图,此图为数百年前堪舆大师走遍天下绘制而成,先祖父之师,据传便是这大师弟子之后,我祖父去世时我尚年幼,大人便不怎么避孩童,我隐约记得一些。”
她翻着手中祖父遗物,缓缓说,“昆仑山为龙脉之祖,天下所有龙脉皆源从此出,水龙脉一路往北,龙爪压在大雪山,龙尾顺着长白山延伸。木龙脉往东,超逸绝尘山庄便在木龙脉爪子上,木龙脉尾巴甩入东海。火龙脉往南,龙尾入南海之中。金龙脉往西,去了番邦蛮夷之地。而土龙脉……”
梅窗月声音一停,叹了口气,“当年那堪舆大师点出五大龙脉后,或许是担忧天下大乱,或许是惊恐,便将其中土龙脉的地图毁去,故而,我祖父那一批人,也只知四条龙脉去向,如此说来,这雪丝锦上,便是带了土龙脉去向的完整龙脉图了。”
屋内一时寂静无比,良久,梅窗月叹息声响起,“虽不知为何完整龙脉走向图会在雪丝锦上,但已过数百年,龙脉已有移位,但大致不错,听风岛找这个……”
徐听赋沉默了许久,“如此说来,我怀疑当年给相王妃下毒之人,是在嫁祸三途宫,相王他们从头到尾就被听风岛骗了,这样一来,是不是更合理一些?”
云绿道:“相王等人并不知三途宫,对方自称,他便信,随后,听风岛之人出现救了三公子,这对当时接连遭受丧子之痛的相王来说,简直就是恩人,恩人又如此说,他只会坚定不移相信,随后,听风岛的人骗了他,其实,听风岛的人是要完整龙脉走向图,根本不是什么药方。”
原白川说,“当时我们心里也曾怀疑过,三途宫之人要杀人,缘何这么复杂下这种毒?偏生那时千头万绪,又被这地图吸引,如坠迷雾,幸好有前辈开解。”
“哈。”徐听赋笑了,“说不上什么开解,只是我不比你们身心疲惫。”他坐直身,“你们要去听风岛?”
云绿微笑着说,“是这样想过,但听风岛内不缺高手,而且对方有心隐藏,我们去又能找到什么线索?反而打草惊蛇,真的是千头万绪。”
“此岛我是知道的。”梅窗月这时开口,“毕竟离得并不算多远,我也知晓此岛上人复杂,多高手,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如此说来,这听风岛是真怪异了。”
正皱眉沉思的梅窗月,忽而急忙将手中祖父旧书藏于袖中,云绿也将纸条塞进袖子,四人起身往外走,就见迎面走来的秋寒蝉,手臂弯挎着篮子,里面装满娇花,见四人走出门口便停住问好,“庄主,徐前辈,原大哥,云姐姐。”
云绿走到她身边,“这花真好看,你最近怎么老是摘花?”
“就是因为好看才摘啊,我拿回去插花瓶。”秋寒蝉笑笑。
“插花我会,走,我教你一种新的插花手法。”
“真的?”
“那当然,我可是开过花店的。”
两人并肩前行,很快背影就消失不见。
见人走了,三人折返回来落座,梅窗月从袖中拿出书,“我并不怎么通堪舆,只是幼年跟着祖父听过一些,如今看来,谜团便在听风岛了。”
千头万绪,徐听赋离开走到花园,看向搭在墙角的蔷薇花,轻轻叹了口气。
那日京城,少宫主现身阻拦,城郊之外,对方面带有趣微笑,“你要带秋望业走啊,那我就会一直跟着你哦,虽然我杀不了你,但你也杀不了我,我会一路纠缠你,或许,你还是能到达苏州的,只是那时候,你应该可以为梅窗月上一炷香了,也不知那时,你还能不能见到她曾经鲜活美丽的容颜。”
遗憾的叹息声,让少宫主看起来有一种悲天悯人的错觉,“曾经的佳人,再次相见,却只是一具白骨,曾经名扬天下的超逸绝尘山庄,也终将只是一片废墟,就如同三途宫一般,那该是怎样一种昨日凄凉啊。”
徐听赋一手挟持秋望业,一面冷冷看他,“是你所为。”
“然也,这一个游戏,会很有趣呢。”
“有趣吗?”
“当然,现在,是你做选择的时候,在你心中,是梅窗月更重要,还是秋望业更重要呢?若是秋望业更重要,那你就会被我纠缠住,你来不及去救梅窗月,等你历经千辛万苦赶到苏州时,只能见到梅花成泥,花树折断,一片废墟,以及你心中曾经最美好的人,化作白骨尘埃。”
“两相为难的抉择,对少宫主来说,很有趣,很好玩。”
“是,所以,你要快做选择呀,你可知,已有多少高手前往苏州?不过,超逸绝尘山庄能否一挑天下高手,我亦十分期待。”
“所以,不管徐某如何选择,对少宫主来说,不曾有任何损失。”
“自然,纠缠你,或看梅窗月一战江湖高手,于我来说,都会是很有趣的游戏。”
“已无意义了。”
“哦?”
“你应当已派手下高手前往,就算梅窗月最终还能活着,你亦不会让她活着,终究,我只能见到一具枯骨。”
“既已知晓,那,可要快快做选择啊,我亦好奇,在你心中,谁更重要呢?”
“你们何时有了这样好的交情,好到让你来救他。”
“我们并无交情,千万不要多想,只是你留下与我纠缠,那我就不无聊,下一个游戏可以慢慢等,若你南下苏州,那我就会很无聊,所以,我要找下一个游戏。”
“你要秋望业做什么?”
“提前告知,那便失去了游戏的趣味,时间不多了,你再不起程,梅窗月必死无疑。”
话音方落,少宫主人如疾风冲上,抓走秋望业,人已遥遥远去,笑声幽幽传来,“徐听赋,我已在十里外,替你备好汗血宝马,祝君一路顺风。”
徐听赋看向满园娇花,一阵风吹落一片蔷薇花瓣,他伸手接住,一声叹息,“九月初一,金陵栖霞山,少宫主,这就是你的下一个游戏吧。”
“只是……”他抬头看向远方天际,“你与相王之间,用一个虚幻如云烟,且彼此都不曾相信过的理由作为结盟纽带,又是为何呢?京城那两年,你这样的人,能受得住寂寞吗?那两年,你在做什么?”
京城。
罗信鸥进了相王在城中一处别院,站在厅内回禀,“云绿没死吗?我见他们跳海了,还想着鲨鱼会有口福呢,真是遗憾啊。”
少宫主坐在椅子上,斜斜靠着看他,“可你的语气,我听不出任何的遗憾,甚至,就连你任务失败,回来面临惩罚,为自身遗憾的情绪我也不曾听到呢。”
“你若要她死,她是活不到现在的,既然你从头到尾就不曾想过要她死,那我何来任务失败之说?”罗信鸥语气漫不经心,看向桌上洁白花瓶中插着几支月季花,似乎,他对插花的兴趣,远大于和少宫主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