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苏挽秋瞪大眼,接着笑声银铃般响起:“说你笨你还真笨了?竟然问出这样问题。我家里会不会同意?你说他们会不会同意?这会儿要说让我给你做妾,除了六叔爷和我爹娘,只怕三叔他们也恨不能将我塞进轿子,更别说是明媒正娶,那就算是六叔爷和我爹娘,怕也要烧香拜佛的。”
这算是夸奖吧?算吧算吧。沈元熙心里有些得意,却不忘提携自己两个小弟:“你别这么说,我若是敢让你做妾,只怕云海云阳也不会放过我。”
“你是他们老大,他们崇拜你得紧,怎么会不放过你?”
“这话一年前你说还使得,到如今……他们心里对你这个姐姐的感情,可是早就超过我了。”
“那不一定。”苏挽秋的脸色忽然淡下来:“我对他们也没多好,更何况,若是他们知道我做的事,或许就要反目成仇了。”
沈元熙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苏挽秋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苏义山是死在她的手里,他以为善良悲悯的女子,同样有狠辣腹黑的一面,如此一来,他是不是还敢娶这样的女人呢?
轻轻一笑,沈元熙沉吟道:“反目成仇必不可能,不过这世间有太多秘密,有些事不该让他们知道,那就还是别让他们知道的好,也免得他们为难,你自己明白是为他们好就罢了。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倒欣赏你这份当机立断杀伐果决的飒爽劲儿。”
苏挽秋这回是真惊讶了,瞪圆眼睛看向沈元熙,却见他微微挑眉,似是自语般道:“这世间又不是只有你知道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你不知男人更有这个狠心么?是他自取灭亡,与卿何干。”
沈元熙是什么人,从苏云阳嘴里知道事情经过后,他就大概猜到个中详情了,如今不过是变相印证而已。他猜测着苏云阳未必想不通这其中道理,只是事关最亲近的人,那小子怕是情愿糊涂,根本不敢去深想。
苏挽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伸出手将耳眼里的细细草杆取下,将那对珍珠耳坠戴上。
她戴的很仔细,动作有些慢,便显得格外郑重。沈元熙在旁看着,竟隐隐觉得,那不是一对耳坠,而是两人的定情信物一般。
“多好看!”他轻声赞叹着:“清眸皓齿垂明珰。三姑娘,你戴着它,当真有几分流光溢彩,摇曳生辉的风姿了。”
“可惜没有镜子,不过想来一定是好看的。”
苏挽秋伸手抚摸着那两粒圆润珍珠,灿然一笑。这里沈元熙看着她,不觉有些痴迷,随口问道:“对了,雪松这些日子,有没有见你?”
“方雪松?”苏挽秋惊讶挑眉:“怎么想起他来?前些日子倒是来过,那会儿我正忙着田里的红薯,哪有工夫招待他?他站在田埂上,和我说了几句话,大概也觉着没趣,就走了。”
“红薯?”
沈元熙皱眉,只听苏挽秋笑道:“说起来,这位大少爷对田园山水的向往,倒在你之上。也没见你这般关心过红薯花生和甜菜等物,他倒很感兴趣的样子,我估摸着如今园里田间的作物,他大概认识一多半了。”
沈元熙:……
“他哪里是向往山水田园?枉你聪明一世,竟看不出他真正向往的是你么?”
沈元熙叹了口气:“三姑娘,若……若他也要向你提亲,明媒正娶,你……又当如何?”
“我当如何?我能如何?你这话问的,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不相信我的人品?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合着我倒不是待字闺中,成了待价而沽是么?信不信我揍你?”
“不是不是,我当然相信你的人品,只是方雪松身世富贵,他就是将来的国公爷……”
沈元熙连忙解释,被苏挽秋啐了一口,听她怒道:“放屁。要论这个,你沈大少爷才名远扬,不知多少富贵千金芳心暗许,你干什么非我不娶?那么多大家闺秀,哪个不比我强?”
沈元熙被骂,反而笑起来,连声道:“你说得是,说得极是,是我关心则乱,庸人自扰了。”
苏挽秋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以你的聪明通透,竟看不出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沈元熙忙道:“这个我自然看得出来,我也提醒过雪松。但上次见面,观他言行,似乎他有把握说服家人明媒正娶,这……我可不就关心则乱了,毕竟你若嫁他,将来就是国公夫人,寻常女子哪里受得了这个诱惑?”
苏挽秋淡淡道:“你也太小瞧天下女人了。国公夫人又如何?这天下有的是情比金坚的女子,正所谓痴心女子负心汉,男人为了富贵抛弃糟糠的事多了去,何曾见过有哪个女人发达后就抛夫弃子的。”
“虽如此,我只怕国公府一向高高在上,万一……总之这次回去,你留个心眼,万事小心。”
“好了,你用不着这样谨慎。千百年来,没听说哪个未来的国公爷要娶村姑的,就是方雪松想,他家里还有爹娘,那可是国公爷国公夫人,以为像你家那样,对你纵容散养吗?我料着他也没这个胆子,何况上回国公爷到秋云楼,特地召我去见他,经过那一回,即便国公爷被他说动,也必定要把我拉回黑名单了,他不可能允许国公府有一个头角峥嵘的世子夫人。”
这一层沈元熙并不知道,忙问经过,听完苏挽秋讲述,他便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怕就怕国公府那边不按牌理出牌……”
“尽管放一万个心,再怎么不按牌理出牌,那也是国公府,他就不顾忌规矩,也得顾忌家门颜面,嫡子娶一个村姑,是要笑死京城那些勋贵的大牙吗?”
“也对。”沈元熙默默点头,忽地笑起来:“如此我倒该感谢雪松出身富贵,不然要和他竞争,我还真没有十分把握。”
“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你是不是也该出去了?难道要和我闷在马车里直到京城?别以为送我点东西,就可以不尊重我。”
“没有没有。我这就出去。”
沈元熙连连摆手,再看苏挽秋一眼,只觉三姑娘的浅笑薄嗔都有万分风情,因心满意足从马车里钻出去,这一桩最大的心事总算落地。想想从此后两人再相处,便不是普通伙伴,而是彼此中意的有情人,虽然三姑娘话里意思,自己须得追求一番,不能叫他轻易如愿,但若非她心里有情,压根儿就不会给自己追求的机会。
越想越是欢喜,骑在马上,只觉迎面吹来的风都是脉脉含情,想到秋闱之后,自己禀明父母,便可安排提亲迎娶事宜,沈大少一颗心都化作桃花朵朵开,直往外冒红心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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