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炽盛没说话,咬着牙靠在一边的岩石壁上,看着她佝偻着身子吹着滚烫的烤鱼。
香气四溢,周围的阴暗因为火光的照耀显得不再那么恐怖,呼呼的野兽嘶吼声也逐渐退去。
“喏,给你。”
手被强硬的塞进一根烤得焦黄酥脆的鱼,上面的鱼眼特意被烤成了金色,显得柔嫩多汁。
“你吃。”他摆手,让她先吃,苏醒歌跪坐在地上,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行囊里不知在找些什么。
“哎呀你吃了就是了,我一会还有呢。”
不就是烤鱼,有什么好推推让让的,又不是吃不起。她吐槽。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她的包裹里传开,烈炽盛咬着鱼好奇的探头,却正好和对方转过身来的视线相对。
“想看就看呗,干嘛跟做贼一样。”
掏出药膏,她上手就把人的衣服扒开。
原先被箭头伤到的位置已经开始泛起黑色,不好,看来之前那只暗箭上面是抹了毒了。
“你看到是谁放的箭了吗?”苏醒歌抿着嘴唇,在上面抹着药膏。
烈炽盛看着她专注的眼神和面容,仔细的回忆着。
细细密密的丛林里到处都可以藏人,而此行知道他们的目的的人并不多。
梦魇希望他们成功前往地宫,自然不会主动攻击。而闻祭夜现在已经被她说服,应该也不会出手。
要说是陆笙笙他们也说不过去,毕竟现在他们听命于梦魇,自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
那到底是谁要杀他们
还做的这么细致,又是射箭又是抹毒,生怕她逃不过吗?
见他摇头也是毫无思绪的模样,苏醒歌只能长舒一口气,捏着他的下巴疲惫的开口。
“张嘴。”
“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白色的药丸,身体开始变得有些沉重,眼皮也有些抬不起来。
她解释道那是解毒的丹药,可能会让他有些困倦,等睡醒一觉之后就行了。
系统:宿主,那可是你唯一的解毒丹了,你就这样给出去了
苏醒歌:难不成我看着他死
系统:你不是可以用嘴帮他把毒吸出来嘛,那个又不会让你受影响。
蹲下身子,用自己的嘴去吸他肩膀上的毒血……这种场景光是想想就让她脸红心跳。
未免也太暧昧了吧,要知道当时和闻祭夜待在一块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亲密的动作。
真的是那么做了,还多尴尬啊。她不过是把对方挡当成好兄弟而已。
身子越来越疲软,他眼前开始出现幻影,脑袋不由自主的靠在了她的腿上。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走”他迷蒙着眼神,盯着她下垂的发丝出神。
“你是说水里那次你被缠住了,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吧,太不够义气了。”苏醒歌无所谓的耸肩,觉得不过一件小事而已。
手刚准备把他的头移走,就被人死死地抓住,根本无法动弹。
“那第二次呢为什么要过来”
“什么第二次”
“刚刚,挡箭,你可以走的。”
或许是他的眼光太过火热,又或是燃烧的火堆太过旺盛,苏醒歌有些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其实一路走来,她早就从之前把他们当成小说里的纸片人的想法里转变了。
他们就像是真实生活在她身边的朋友,兄弟,战友。
就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吧。
“我们是同伴啊,难不成让我看着你被箭射死啊。”
“你这问题真是奇怪,从来都只有人问为什么不救他的,怎么到你这里却问我为什么要救你了。”
苏醒歌有些疑惑,难不成魔域里的人都是薄情冷淡,连这些人情冷暖都不曾让他感受过
可是看闻祭夜也不这样啊,他还算是懂得感恩的小兔崽子。
烈炽盛像是被她的话伤到,落寞的松开手,将其放到了自己的双眼上,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是啊,他们是同伴呢。他在期待着什么答案呢。
这个问题连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张着嘴开始讲起了一些很陈旧的事情。
“你知道那时候为什么龟丞相说我像老魔尊的时候我会那么生气吗?”
“不知道……不过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说的。”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似乎还带着哽咽。
她一向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习惯,总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如果他和自己说这些事情,到时候两个人的关系会变得奇怪。
苏醒歌顺手把旁边摘下的软甲替他装回去,却听见他喃喃自语。
“你想知道吗?”
“我不知道……”
“可我想让你知道。”
见鬼了,这魔尊怎么突然变得伤春悲秋起来从前那个肆意妄为、任性耍酷的烈炽盛哪去了
气氛让她有些不适应,就在她想要开口拒绝的时候却不经意间瞧见他眼角的泪痕。
是哭了吗……看来是心里藏了很久很久,又很痛苦无处诉说的回忆吧。
火光太烈了,让他的心都变得揪紧,尤其是在听见她说“想说就说吧,我会做一个好树洞,替你保密的”的时候,那种泪意变得更加汹涌。
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
他的语调很慢,很冷静。用着云淡风轻的口气说出了那些埋藏在心里沉重的童年时光。
从他的论述里,苏醒歌似乎看见了一个从小被扔到了魔域鬼怪堆里长大的小孩,从猛虎的手下抢食。
没有人教他如何处理食物,只能吃生肉。
自己的父亲烈焰根本就不搭理他,就连和母亲的结合也不过是一次醉酒产生了他这个孽种。
“你为什么这么没用!没办法绑住你父亲的心!”
“没有的垃圾,生你还不如去生叉烧。”
母亲劈头盖脸的责骂就这样打在一个六岁小孩的身上,那时候的他只能嗫嚅着抓紧衣角。
跪在地上求她不要扔了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和猛兽作战,他总算是在烈焰的面前有了一点点影响。
曾经最希望得到父亲的关爱,换来的却是费尽心思送上的犀牛角被扔在一边。
“呵,没用的东西。连让你杀个仙门弟子都做不到。”
手上的血滴滴答答,他埋着头,一言不发。
把痛苦和心寒合着眼泪吞下,紧握的双拳彰显出主人的不甘和愤怒。
原来真的不是所有人都配做合格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