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捂着肚子,总算是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望着已经昏过去的黑衣男子幽幽吐了口气。
如今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也不知菩提师兄要是知道了……
她低下头,手还在不停的抚摸着。不行,这是她的孩子,她一定要保护好他。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
目光里的坚定越来越明显,不远处的灵虚山云雾缭绕,偶尔还有几只飞鸟略过。
菩提老祖原名林暮霭,此时正端坐在大片的竹林之中闭眼打坐,气息变得十分的混乱。
等到睁开眼的时候,胸口沉沉的一痛,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他凝望着地上尚且冒着热气的一滩血,有些担忧。
早在师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就偷偷给她种下了渡灵蛊,只要她身体出现问题,那么自己的灵力就会自动填补她身上的空缺。
可是以往就算是有需要填补灵力的时候,也不至动用这么大的积累量,难不成师妹出事了
想到这一可能,林暮霭的心脏都骤然收紧了,慌忙捞起垂在地上的金色衣摆就往她的住处赶。
之前和那三人相遇时自己特意关注了地上的踪迹,发觉方向不对的时候立刻调转。
结果却看见师妹白衣上还沾着尘土,拼了命朝自己跑来。
“师兄,我刚刚下山不小心被南边树林里逃窜的魔兽袭击了,你快些帮我疗伤吧。”
他本想再询问有关魔族男子的事情,可是见她疲惫不堪的样子,最终还是带着人回了灵虚山。
明明,他是从山上的其它人口中得知师妹和其它人关系密切特意赶去查看情况的。
结果人没有找到,反倒帮自己师妹疗伤,险些毁了修仙的根基。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师妹和他都是修仙的奇才,可是现在她的身体里却充盈着旺盛的魔气。
那魔气不断的吸食着她身体里的灵力,甚至还有隐隐长大的趋势。
可是师妹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是时常犯懒爱睡。以往她也是一样的做派,可是现在却越来越不正常了。
林暮霭跑到她的住处,先敲了三下门,“师妹,你还好吗?之前的伤势可有恢复”
古色古香的镂空雕花木门内传来一丝夹杂慌乱的声音才把晕倒的黑衣魔族藏好,她飞快回复。
“师兄,我没事了,你快些去休息吧。”
“师妹,我可以进来吗?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好险,还好她提前将人藏在了一边的柜子里,不然的话要是被师兄发现,就完蛋了。
望着半躺在床上的人,林暮霭有些心疼,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她别开脸,躲了过去。
他脸一黑,“木师妹,你这是与我生分了,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木婉宁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子,两人相依为命,自成一派,那些修炼的功夫几乎都是偷学其他门派而成的。
因为两人都是孤儿出身,一无家族势力,二无人脉背景,那些宗门大派根本就看不上两人。
他一路摸爬滚打才算是占据了灵虚山这个地方,还收留了一大批和他们类似的,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原本就是计划和木婉宁一起创立一个门派,专门收留那些具有修仙天赋的弟子。
到那个时候他再顺势向师妹提亲,也算是顺理成章。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安插在她身边的密探纷纷报告说师妹动不动就往山下跑。
还和一名总是身穿黑衣的魔族男子过于亲密。
林暮霭想要问罪,可是偏偏每一次都抓不到人。这次特意下山去追两人也是因为密探说他们又一次在山脚下幽会。
自己这才慌不择路朝着山下赶去,要不是那三个人指错路……
“师兄,对不起,我错了……”木婉宁眨巴着眼睛,心脏狂跳,下意识的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按。
以往林暮霭最爱叫她师妹,每当喊她木师妹或者全名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他生气了。
想到柜子里还在昏迷的人,她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尽量用轻快自然的语气和他说话。
林暮霭见她乖巧柔弱的模样,这才算是不再生气。大致和她说了自己希望建立门派的想法之后便顺势在床沿坐下。
一双眼睛还在不停的朝四周瞄来瞄去,一边听着木婉宁激动的声音。
“真的嘛师兄!我们到时候就建立一个宗派,叫灵虚宗吧,刚好和山名相对。然后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弟子们。”
“如果是有修仙天赋的,就留下做弟子。如果天赋稍微差一些的,我们就教一些能够防身的拳脚功夫。”
她双眼放光,小嘴不停的说着自己的想法。“才不要让那些大门大派独挡一面,我们要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够修仙。”
木婉宁本来就十分讨厌现在那些有发展历史的大门派瞧不起没有势力的行为,听见他的话更是来了兴致。
她拉着他絮絮叨叨了半天,见林暮霭始终不说话,只是笑笑着看她,这才停下,反问道:
“师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呀是不是我刚刚说的太多了本来建立门派也是你出力比较多,我是有些太过分了,居然连名字都给你取了……哎”
话音未落,她被林暮霭紧紧抱住,头被迫靠在他的肩上,本想推开却感受到他身子的颤抖。
双手都已经举起,可是又想到自己腹中已经怀了魔族的骨肉,最终还是放回了原位,只是沉默着。
“师妹,我好高兴,我们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玄武宗的宗主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答应我到时候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但是要想让其他门派看到我们的实力,就势必要做一些让他们大吃一惊的事情。”
林暮霭在她的背上画着圆圈,使劲闻着她身上混杂着血腥气和魔气的味道。
他想试探,到底接近师妹的,是谁
听他不再继续说话,木婉宁有些焦急,这建立门派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两人梦寐以求的。
眼见着马上就能够成功,怎么能就因为一点小事功亏一篑呢?
“什么事情啊”她问。
林暮霭眼神里流出一股杀意,松开她,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四目相对。
“我要你杀一个人。”
“谁”
“现在大名鼎鼎的魔尊——烈焰。”
她身子一僵,眼神不自然的躲开,怎么,怎么会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木婉宁强忍住眼泪,“师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
“怎么好端端的让我去杀他呢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怎么去魔域我都不知道呢。”
女子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头也深深低下,手指在被子面上扣来扣去,内心却是泛起了惊天巨浪。
怎么就会这么巧,刚好师兄就让自己去杀烈焰呢
“师妹,你当真不认识他”林暮霭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强硬的抬起了她的头。
“师兄,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啪的一声,原本放在她床边的椅子被一脚踹翻,咕噜噜在地上滚来滚去。
“木婉宁,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下山都去了哪里吗”
每一次,每一次听到她要下山,他都怕极了。
生怕有一天,自己那唯一的,深爱着的师妹就会和别人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自己又舍不得拒绝她的请求,只能一次次得看着她离开。
每每她不在山上,自己便会千百次的望向山门,踯躅徘徊许久。
次数多到,摸着那块守门石,都把上面的凹槽磨平了。
林暮霭有些生气,既是气她不懂自己的心,又是气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和她表明心迹。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亲密,连吃醋都没有身份。
早知道……那时候在上元节,他就应该不管不顾和她说明一切。
而不是想着什么现在的自己什么也没有,配不上师妹。
木婉宁被他的话一惊,“师兄,你怎么会知道……你派人跟踪我!”
她每一次都会和他报告,可是从来都是以下山采购的借口。
明明她隐藏的很好,怎么会被发现的
“师妹,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林暮霭怒极反笑,捏着她的下巴,力气大的她眼泪直流。
木婉宁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仿佛是变了一个人,“师兄……你怎么……怎么了”
眼泪滴到他的手背,冰凉的感觉让林暮霭稍微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在做什么!
怎么可以伤到自己的师妹!
这是林暮霭才慌忙松了手,也许是自己为了能够快些成立门派,特意修习了一些失传的秘术,竟不自觉将内心最黑暗的一面也给引发出来了
“师妹,对不起。不过,我已经知道了你所亲密的那位魔族男子就是魔尊。”
“我要你趁机杀了他,否则的话,我们门派就无法建立。”
其实远没有那么严重,他不过是想看看,师妹在烈焰和他之间,会选谁
为什么,一定要另一个人的命来换一个门派呢木婉宁心痛如裂,腹中的胎儿感受到母体情绪的大喜大悲,似乎隐隐有着异动。
吸取灵力的速度过快,让她大脑有些缺氧,对于他监视自己的行为生气,又为这样的局面而处于两难之中。
苏醒歌和温宁帆两人此时正处于灵虚山的另一边,二人都是眉头紧锁,坐在床边,盯着脸上魔纹尽显的闻祭夜。
“师兄,你的意思是,只有经受了剧烈的刺激我才能够从梦境中苏醒”
苏醒歌表情凝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听到只有杀了师祖或者让师祖他们内斗起来,产生伤亡才能够将自己从深陷的梦境里退出来时,她就隐隐有一种感觉——
或许,师祖当初把她招进门派,甚至于收闻祭夜为徒,都是一步棋。
他们不过是菩提老祖算计好的,一场近乎二十年的棋局,现在可能要解开了。
温宁帆扶着她的肩膀,“师妹,没有别的办法了。”
其实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直接杀了梦境所存在的根源闻祭夜,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苏醒歌怎么会愿意,见他受伤都一脸心疼的人,怎么下得去手。
无奈之下,温宁帆也只能说出这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旋即又存在一丝疑虑。
明明师妹说自己对于师祖的前尘往事没有任何的记忆,那为什么梦境里又会出现这些人呢?
如果从来没有过记忆,就算是做梦也根本就是不可能见到的。
除非……她的记忆曾经被谁抽取过,因此对于过去的事情大都遗忘,或者记得不太完整。
“师尊!”闻祭夜一睁眼就惊喜的叫出声来,脸上写满了开心。
可是原本昂扬着喜悦的脸在看见她被人用手搭着的肩膀之后又立刻垮了下来。
“师尊,你陪陪我说说话嘛,让温宁帆去别的地方走走。”
他可不想和师尊甜甜蜜蜜的时候还有别的人在这里煞风景。
悄悄做了一个鬼脸的闻祭夜抓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松开,苏醒歌本想答应,可是想到梦境里待的时间越长,自己苏醒的难度就越大,只能拒绝。
“祭夜,我们现在有些事情,你在这里疗伤。等我们处理完了,再回来见你。”
要是和菩提老祖对上,她是真的无法确保能否活着回来。
自己这个师尊从来也没有对徒弟好过,如今能多弥补一些是一些吧。
“不,师尊,你们要去哪啊,我也一起去好不好”闻祭夜摇着头。
“不行,你身上还有伤,呆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我没事了师尊,一点都不影响的。你看我,我还能下床做俯卧撑呢。”
话音一落,他直接把被子一掀,跳下来就连做了十几个俯卧撑,额头都是汗水。
看着埋头不停疯狂做着运动的人,另外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苏醒歌:这徒弟真是……我真的败给你了。至于为了一个送死的活动这么拼命吗?又不是男生女生向前冲,赢了还能拿冰箱。
站着有些腿软的闻祭夜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如同一只等待主人夸赞的小狗。
“好了,为师知道你很厉害,但这次是真的有事,你先待在这里,到时候我一定回来。”
“乖,听话。”
苏醒歌摸着他的头,见他点头答应这才放心的离开。
摸索着总算是走到了菩提老祖的住处,温宁帆先把她的嘴巴捂住,指了指不远处移动着的人。
“你快点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木婉宁有些焦急,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变大,但是身体却没有显怀。
因为是魔尊的孩子,即使是临到临盆,也不会有任何的如同正常人类的显怀反应。
木婉宁的灵力几乎都被孩子吸干,如果不是林暮霭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力,只怕是母子俱损。
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烈焰有些不满,“为什么”
明明他还想说把人带回魔域好好调养,虽然他孩子也有不少,但那大多是一夜风流产生的。
而木婉宁,他多少是带了一些真心。
“是你那个师兄逼你了”他有些怀疑。
木婉宁急的跺脚,本来这人就是魔气冲天,若是长久下去一定会被林暮霭发现,到时候就麻烦了。
像是下定了决心,她一咬牙,“是我自己,我要嫁给我师兄了,你别来找我了。”
从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背叛他。烈焰气急,“带着我的孩子嫁给他”
“背叛我的人都得死!”
一掌朝着她的心口正要打去,林暮霭却从他的后面窜出,用一柄金错弯刀将人猛的朝前打去。
正要下杀手的林暮霭凝聚全身之力一掌拍到他,却发现师妹竟直直挡在他的身前。
苏醒歌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段对话:
“这女子早已魂飞魄散,不可能救活了。”
“不可能,我一定要救她的。”
“认清现实吧。”
“不可能,总有办法的……对了,我只要找到上古的梨花神木,它有再生的能力,一定可以救活师妹的。”
“你疯了,上古神魔大战时就曾说过梨花神木虽有神力,可若是没有如意佩一起使用,会遭天谴的。”
“无论我要死多少次,承受怎么样的惩罚,我都不在乎。”
“到时候你会众叛亲离。为了她,值得么?”
“你觉得不值,说明这个方法一定有用。师妹有救了,有救了!”
此时,另一段对话从系统给予的对话框中传来。
“为何对其他寺庙没有感觉,却原驻留在这灵虚山;为何我心中有情,却一直孑然一身;为何在这菩提树下,我却如此心安。”
一位女子,一身清冷,不念经,不上香,不像个佛门信徒,却总是驻足灵虚山,在菩提树上系下铃铛。
已不知多少年,她悬挂风马,盼听风声。从这铃声中,有着不安、思念。
她被一人带到这里,孑然一身。
既不修佛,也不念经。
就在这菩提树下,系铃铛,挂风马。
苏醒歌望着大段大段出现的文字,有些头疼。
这女子,是谁
对话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