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祭夜双目无神,跪在满是玻璃碴子的水牢之内,恰好和高高吊起的宋子染相对。
不知道被灌了多少药的宋子染此时仍旧处于昏厥状态,头发湿漉漉的,睫毛在外面的月光照耀下洒出厚厚的阴影。
而闻祭夜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只是抬眸看了看,随后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岸磕着瓜子,连连呸了好几口。
现在他是梦魇身边的大红人,至于闻祭夜不过是被梦魇控制的一个行尸走肉而已。
想到当初自己对苏醒歌意图不轨,差点被闻祭夜整成残废的事情,路岸就气不打一出来。
快步冲上前,恨恨的踢了闻祭夜一脚,他的下巴被人踹翻,整个人往后倒去,出现一大块的淤青。
路岸似乎还不解气,抄出一把紫电小锤就专门挑闻祭夜比较隐蔽的地方攻击。
后背、腰间、脚踝等等地方都布满了青紫的伤痕,路岸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又对着呆呆地闻祭夜吐了好几口口水。
瓜子壳被喷在闻祭夜的脸上,他仰起头,空洞的眼神里仿佛压抑着无数的怒火。
路岸心头一颤,转念想到没有梦魇的命令,闻祭夜不过是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人偶而已。
顿时又有了一种狗仗人势的自信。
“瞪我!你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路岸挺起胸脯,“当初不是挺能耐的吗?”
“还要为了苏醒歌出气,现在不还是乖乖跪在我面前,迟早有一天,你那个貌美师尊也会在我的身下……”
话还没说完,闻祭夜木然站起,将他的双手剪到背后,咔嚓一声拧断了路岸的关节。
疼到大叫的路岸慌乱的摇着头,什么情况这闻祭夜不是被梦魇给操纵了吗?
为什么听到苏醒歌还有反应
路岸忍着疼痛,被人强硬的捏开嘴巴,闻祭夜冷冷的将脸上还得带着口水的瓜子壳往他的口中强硬一塞。
没有水,肚子还被人踹了一脚,路岸觉得自己的食道快要被锋利的瓜子壳给划破,混着上牙蹚破皮留下的血将其吞下。
胃部一阵的翻江倒海,他下意识想要跑到布满水的池子里呕吐,却被闻祭夜一把扔到边上。
闻祭夜按住他的头,死命拽着他的头发,将路岸的头往水里面压,一边还默念着:
“一、二、三……”
直到数到十,再把人头给提起来。
路岸双手被他卸了力,又脱臼,完全无法反抗,等到脑袋离开睡眠的时候,根本无法说话。
鼻腔里面都是充满着苔藓、污垢的臭水,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连求饶的话都无法说出来。
如此往复了十几次之后,闻祭夜仍旧睁着一双无神的凤眸,啪嗒一声又把路岸的关节给装了回去。
然后猛的把人一甩,又跪到了原来布满玻璃碴子的地方,膝盖一片鲜红,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低着脑袋。
路岸晃了晃自己重新回归的手臂,满腹狐疑,要说着闻祭夜恢复了正常吧,倒也不像。
不然的话早该去找苏醒歌他们了,怎么还会听从梦魇的话跪在玻璃上面
可是听到自己对苏醒歌出言不逊,又直接粗暴的对待自己,恨不能杀了自己,可最后也没有痛下杀手……
路岸正晃着自己的肩膀,却听见外面有人进来,惊慌失措的以为是不是梦魇进来,慌忙先行了个礼。
“哟,路大宗主,怎么突然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啊!”孤狼捂着嘴,偷笑道。
路岸本来乖巧狗腿的跪在地上,表示着自己的忠诚,听见他的话这才抬起头反应过来。
马上又换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只可惜脸上的水滴都还没干,顺着眉毛和发丝往下落。
“孤狼长老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声招呼,你那七十二房小妾不还等着你呢?”
“不劳你费心,不过,你要是有时间,不如先去照照镜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拿绿苔当装饰的。”
路岸想起当初自己试图勾搭孤狼的七十二房小妾不成功,结果被扇了几个大耳刮子不说,还被孤狼挂在魔柱上面暴晒三天的惨痛经历。
如今听到他这样的冷嘲热讽,也顾不上自己如今姿态狼狈,只想在口舌之争上不落下风。
“是吗?这个是新时尚,孤狼长老年纪大了,自然是理解不了。不过啊,你上次让苏醒歌跑了的事情,梦魇大人可是大发雷霆了好一阵呢。”
“是吗?”孤狼不以为意,“可不也没事嘛。我和魔域的人交情深,这点事算不了什么,魔尊也知道,不也睁只眼闭只眼放过了。”
“不过啊,我听说这水牢里宋子染每天泡着的脏水可是有着腐蚀功能的,要是喝太多或者接触太多,很有可能偏瘫呢。”
路岸笑容顿住,他刚刚可是被闻祭夜揪着头发喝了不少,现在肚子里正是难受的时候。
“是吗?孤狼长老怕是危言耸听了吧,宋子染可是极好的炉鼎,要是肉身有损,阻碍了复活烈焰的大计,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路岸试探性的开口,听见孤狼的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宋子染的确是肉体有用,可是那里面洒了足量的软筋散,让他筋脉尽废无法动弹。修仙的人要是接触太多,只怕是……”
孤狼故意没有把话说的太透彻,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路大宗主,你有什么好慌张的。梦魇不是答应你只要事情办成,你就能重回大力宗嘛。”
“而且就算是你喝了这个,梦魇肯定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嘛,顶多让你缺个胳膊腿啥的,别担心。”
路岸只觉得浑身冰凉,梦魇的话他也不过是半听半信,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力宗一向以力气大,能者居上为原则,自己要是一身神力没了,就算梦魇真的把自己推回了宗主的位置。
只怕是也无法让下面的人信服。
至于梦魇要是知道自己真的喝了这破药水,别说救他,不嫌弃他没了利用价值扔出去都算是他有良心了。
不行,他可不能坐以待毙。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可不能冒这个险。
路岸尴尬随口附和了几句,就匆忙离开,孤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嘲讽道:
“难成器的家伙。”
话毕,歪着头,对着被掉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宋子染开口说话。
“我说宋仙尊,你还要装多久”
宋子染施施然睁开眼睛,里面写满了防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孤狼拿出口袋里的药丸,捏着看了几眼,“一进门的时候,毕竟你眼皮抖得太厉害,我想忽视都难。”
宋子染沉默,他不知道孤狼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很显然,比起蠢到家的路岸,如果能够拉拢孤狼,不失为一件好事。
孤狼也不是傻子,看见他的眼神,立刻回复,“哎哎,可别想着让我站队,我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有那么大能量,居然连人界都有势力网。”
闻祭夜仍旧是低着头,孤狼先是半蹲,看着他肿起的下颚,啧啧了两声。
“可惜了这好相貌,路岸这小子,下手真够黑的,专挑隐蔽处打。你师尊看见了,估计又得哭鼻子了。”
他顺手给闻祭夜擦了擦药,又丝毫不心疼的大把大把往他的胸口出洒药粉。
“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运了,药王谷居然为了你送了那么多珍惜药材,可别怪我黑啊。”
“我还有那么多小妾要养,多拿点中介费,你回头清醒过来可别找我要回去。”
孤狼一边嘟囔,一边手也没闲着,啪的飞了一粒牛乳色的药丸到宋子染口中。
宋子染下意识张口接住,却感觉到里面似乎还包裹着别的什么,源源不断的灵力似乎在往自己的身上流窜。
“吃了吧,到时候恢复了,记得给我留条退路就行。算一算你那个好师姐也该来了。”
“我可不是好心,顾倾寒和慕容哀给了我好处,我也卖个面子不是。”
孤狼拍了拍闻祭夜的脸,“你小子,当初让你别整天张口闭口你师尊苏醒歌,装孙子就是不干,现在好了,被梦魇整成了活死人。”
“不过给你吃了药,应该过段时间就该清醒了,快点醒过来吧。不然你那师尊迟早被你给整死。”
听见苏醒歌的名字,闻祭夜死寂的眼神难得出现亮光,抬起头,肿着的右眼已经逐渐恢复。
半带着清明,他开口,“师尊……怎么样”
“死不了,她能量大着呢,一个两个的,都吵着要我护着她,见了鬼了,苏醒歌还是什么香饽饽不成?”
孤狼疑惑着,看着闻祭夜挣扎的神色,似乎在和梦魇种下的心魔作斗争,他索性一掌把人拍晕。
又转头看了看已经吃了药,昏昏欲睡的宋子染,宋子染双手和双脚都被绳子绑住,一根粗绳从腰部捆起,将人掉在半空中。
孤狼对准他掌心的方向扔了一块小刀片,看着宋子染被划破的手掌,轻松道:
“什么时候能逃出去,是自救还是被救,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刮破你手掌就当是报复你人气那么高,我小妾一半都和我说你帅气的惩罚吧。”
宋子染感受着手掌传来的钝痛,极力想保持清醒,可最终还是沉沉睡去,只是用食指和中指紧紧捏住沾血的刀片。
不能松手,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