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小心翼翼的打开丝帕,里面竟是两枚鸡蛋大小的蚕茧。
蚕茧微微泛黄,却散发着润泽的光。
阿婆将蚕茧举到惊蛰面前。
“这是我们离家时带出来的,里面的蛹大概永远都不能破茧了,这两枚你拿去,留个念想。”
惊蛰小心的拿起一枚蚕茧,仔细观瞧,触手丝滑,蚕房密实,色泽莹亮。
除了有些泛黄,竟然不像是存放了很久的蚕茧。
放在耳边轻轻晃动,还能听见里面细微的响动,想必里面的蚕蛹已经干枯死亡了。
“阿婆,这蚕茧有多少年了,你如何能将它保存的这样好啊。”
阿婆有些还念道,“有几十年了,离家时带了几百枚出来,我家里有秘法,能让蚕蛹延后破茧。
本想着来了这里还能再将它们养起来,可这里风沙太大,土地又贫瘠,无法栽种桑麻,也就没办法在养蚕了。
多少年都未曾提起家乡之事,这几天你同我聊天,我很开心,也不是多么贵重之物,送你两枚,你拿去玩吧。”
惊蛰小心的将蚕茧收好,有问了些存放的事。
天色将黑,夫妇两个也准备回家去了,惊蛰谢过了阿婆,拿着蚕茧回了屋。
此时她心中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陆听雷正坐在桌边对账,见惊蛰似乎心情不错,便与她闲聊了起来。
惊蛰捧着蚕茧在灯下与陆惊雷观瞧,他从未见过蚕茧,便等着惊蛰与他解释。
“阿爹,这是蚕宝宝的屋子,它睡在里面等着破茧成蝶,待它幻化成蝶,弃了这屋子,茧子就能拿去抽丝织布做衣裳了。”
陆听雷拿起一枚蚕茧观瞧,“你到知道的多,这是从哪里淘来的,谷雨给你的吗。”
“不是,灶间的阿婆送我的,她家乡就是养蚕织绸的,与我说了许多,倘若有机会,真想去她家乡看看。”
陆听雷揉了揉惊蛰的头发,“你阿娘总说你性子闷,我到没瞧出来,明明就是个聪慧活泼的好孩子。”
话落又叹了口气,“阿爹这辈子怕是无法出去走走了,你若有缘能去走走看看,也极好。”
惊蛰摆弄着手里的蚕茧,“阿爹,咱们族里真的不容外姓的人吗?”
“谁与你说的,村子不过是隐蔽保守了些,并非容不得外姓人。
以前也会带了外姓人回村的。”
沉吟片刻又道,“只是近些年世道太乱,人心复杂,村里又格外艰难些,怕给村子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便不在带外姓人回村了。”
惊蛰点了点头,“阿爹,我想请灶间的阿婆一家去咱们村子。”
陆听雷看了看惊蛰手里的蚕茧,“是想请他们去养蚕吗?”
“嗯,也不是即刻就要请他们去,若能在后山种植桑树,养蚕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织了锦缎,能为村里增加进项,老幼妇孺也不必过的那么辛苦了。”
陆听雷望着眼前的闺女,眼睛沉了沉。
“闺女,你可知在戈壁慌滩上植树造林,要花费多大的代价。”
惊蛰微微点着头,“嗯,可以慢慢来呀,但无论干什么村里都需要人口,阿爹啊,人口就是生产力啊。
我觉得咱们村子很好,不该那么封闭,应该多吸纳些外来的人口,壮大村子的实力。”
陆听雷心中欣喜,觉得自己姑娘就是聪慧,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般有道理的话来。
不愧是他陆听雷的女儿。
话虽有道理,但事实也摆在眼前,村里土地贫瘠,戈壁也不易开垦。
做活的又全是老幼妇孺,养活全族已然十分艰难了。
若再添大批人口,缺衣少食,只会引来祸端。
父女两个就人口问题又讨论了几句。
惊蛰便不在说了,她也不是现在就要带人回去。
她当然知道如今村里的条件,不过是提前给阿爹做个预告。
人,迟早是要往回领的,但是要先打好基础。
靠着这次收集的种子,惊蛰准备明年春上带着伙伴们大干一场了。
若是成功,便能从大人们那里得些话语权。
倘若失败,也只当是为将来的成功做实验了。
陆听雷翻着手里的册子,回来后,就一直在忙族里的事,一直也没能顾上和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好聊聊。
他从芸娘哪里听了惊蛰近一年里做的事情,这段时日的相处,观她行事说话,也产生了与芸娘同样的担忧。
一面欣慰女儿如此聪慧机智,一面又担心她太过出挑冒进,遭受麻烦,受委屈。
他不能时常陪在妻儿身边,也使他的优思更多。
随开口道,“阿爹不想让你事事出头,即便有了想法,也要考虑周全,量力而行,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在出手。
你常在村子,心思又纯善,不晓得外面世道的艰险。
如今岁数还小,凡事量力而为就是,别将自己逼的太狠,得不偿失,你阿娘和我,只希望你们过得顺遂些。
再如何,还有我们顶在前面,还是个孩子呢,莫要操心太多了。”
惊蛰虚心受教,只觉得阿爹心思细腻,观察入微。
他虽然每日忙碌,但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烦闷。
这般温柔体贴的开解自己,让她觉得十分温暖,真是知女莫若父,也使父女二人的关系,更亲密了些。
鸡叫三声,惊蛰便起了床。
待惊蛰收拾好早饭,叔伯们也将货物收拾好捆上了驼马。
一行人辞别了掌柜,便踏上了归途。
还未出城,便见铁栓背着个大包袱,拉着香兰追了过来。
驼马队伍不好停下等他两,还是继续往前走。
陆听雷便停了马,和惊蛰在路边等着二人。
二人走到近前,都气喘吁吁,香兰踮着脚尖向前面的驼马队伍张望。
惊蛰下了马,拉着香兰微凉的手,“阿姊可是在寻我二叔。”
香兰并未收回视线,却对惊蛰说,“不是,就是过来送你,瞧你穿的单薄,做了几身衣裳给你。”
直到队伍拐出了街道,她才收回视线。
上前与陆听雷行了礼,又提了几句生意上的事。
这才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将铁栓背着的包袱递给陆听雷。
“里面有我给惊蛰做的两间衣裳,剩下的请大哥带我转交给听风把。”
陆听雷似是明白了什么,笑着应下,并邀请香兰冬日无事的话,可以跟着铁栓父子回村里过年。
香兰闻言十分激动,答应一定去。
辞别了二人,陆听雷才催马去追走远的驼队。
心想二弟的婚事应该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