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周韩解开她两颗衣扣,撩起后背的衣服,一看,原本白皙光滑的后背爬满了红疹子,细细小小的,像针眼一样。
她忍不住抓了一把,立刻红成了一片。
“诶……别挠……”赵周韩立刻制止她,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乱抓。
“痒死了。”
“忍忍。”
“忍不了,呜呜呜……”
赵周韩扣着她的手腕,也没怎么使劲,拉开裤腰查看了一下,那针眼似的小红疹绕了她的腰一周,屁股上更密。
喝个中药还能过敏成这样?
“走,我带你去医院。”
池小叶无力反抗,痒得脑袋都要炸了,好像还有点晕。
赵周韩马上帮她整理衣服,又从衣架上拿了一件他的外套,包住她,抱起她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池小叶一直把脑袋往外探,难受地喊道,“想吐,垃圾桶,垃圾桶……”
赵周韩伸脚将垃圾桶勾了过来,池小叶对着垃圾桶,又是一阵狂呕。
之前胃里的东西已经吐完了,现在吐出来的都是胃酸水。
她几乎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可还是忍不住在狂呕。
脑子嗡嗡的,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毫无预兆又不受控制地浑身疼,哪都疼。
吐完了,她也彻底脱力了。
赵周韩扶起她的胳膊,再一看她的脸,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一下,也就分秒之间,她的脸变得煞白。
“小叶,小叶?”
池小叶的眼珠子在乱飘,看不清眼前的人,就连他说话的声音都越来越听不清了。
“小叶,小叶……”
她只知道赵周韩在用力地摇她,他抱起了她,冲出了门外。
……
医院,急诊科
时间已是深夜,池小叶昏睡在病床上,一张苍白的小脸毫无生气,鼻子里带着吸氧管,胸口有贴片,手指也夹着监测的东西。
床头的监测仪上显示她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只不过,心跳偏快,血压偏高,时不时就会发出“滴”的一声警报。
几名医生和护士还围在床边,讨论着什么。
张修南也在,眉头一直紧锁着。
赵周韩站在床尾,眼睛赤红,死死地盯着监测仪上的数据,他参与不了急救,但他肯定守在她的身边。
一顿中药,怎么会弄到差点丧命的地步?
医生们的讨论似乎有了结果,留下张修南和另外一名急诊科的郑主任,其他医生护士都散去了。
郑主任向他交待了一下这次的病况,池小叶对中药严重过敏,所幸吐得及时,身体吸收得不多,又送医治疗得及时,这才救回了一条命。
过敏这种事,可大可小。
有的人过敏只是出几颗红疹,擦点药或者不擦,都能自愈。
而有的人,头晕呕吐,呼吸困难,单脚跳都能迈进鬼门关去。
赵周韩依然很慌乱,也深深地自责,“她没有过敏史啊,我……我不知道她会过敏,我要是知道,打死都不让她喝。”
郑主任:“一般我们常常听到对西药过敏,却很少听到对中药过敏,其实中药一样会过敏,特别是好几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的中药。过敏反应也有不同,有的人只是局部过敏,有的人是全身,赵太太这次是全身性的严重过敏。”
这每一个字都像劈进他胸腔的钝刀,不那么锋利,却一刀一刀地狠狠割着他的血肉。
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一碗补身的中药,差点没了命。
新生,成了索命。
郑主任:“全身性的严重过敏,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那真的后果不堪设想,所幸赵太太已经缓过来了,以后可千万别碰这些药。”
赵周韩点头如捣蒜,“好,好,谢谢医生救了我太太一命。”
郑主任交待完,又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就忙其他事情去了。
急诊科,没有空闲的时候。
张修南是全程都跟着的,也参与了急救,他比赵周韩更加了解这整个过程中的凶险。
“老大,没事了,不要太自责。”
“你不明白,她喝的中药是……是……”话到嘴边,有些难以启齿。
“调理怀胎的?”
到底是医生,一猜就中。
“嗯。”
张修南叹了口气,开解道:“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小嫂子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且不说怀胎生子对她自身的损耗,万一那些药物的残余对胎儿有影响,那这种影响可不好说了。”
懊悔、惭愧,是赵周韩此刻最大的感受。
“我好像也说不出来安慰你的话。”
赵周韩挥挥手,“什么安慰的话都不用说,我就不是人。”
“……”
“她若没事还好,她要有事,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这你放心,作为医生不能作百分百的保证,不过,我可以说,嫂子已经没事了,顶多就是身上的红疹子需要抹几天药。后面你们要想生孩子,也是可以的。”
“生个屁生。”彻底放弃要二胎这个念头了。
张修南打了个哈欠,准备撤了,“那老大,我先走了,今天晚上您辛苦。”
“嗯,多谢。”
“客气了。”
随后,张修南也走了,这个小小的隔间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赵周韩走到床边上,摸了摸她的手,冰冷冰冷的,他俯下身来,手肘撑在床上,握着她的手给她哈气取暖。
心尖发颤,鼻尖发酸,眼睛里热乎乎的液体再也抑制不住,一停不停地往下流淌。
他没怎么抽泣,每一次呼吸都尽量保持着平稳,他低着头,把脸埋住,任谁都看不到他的眼泪。
池小叶就是在这一阵阵真实而又持续的颤抖之中,苏醒过来的。
一只手被他抓着,一只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夹着,动不了。
她张一张嘴,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只能发出细微的声音,“赵……周……韩……”
那音量,小到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说大声一点,她又办不到,这已经是她能够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
赵周韩怔了一下,幻听?
他猛地抬起头来,哪怕是幻听,他也要确认一下。
四目相对,一个虚弱茫然,一个泪流满面。
“嗯?”说不了太多的话,只能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