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波未平

一行人还是赶在被记者发现前饶了路，而这近道很有王国特色：奥莉安娜将车开到几条街外的死胡同内，瞄准尽头的墙壁直接撞了过去。

一时间公孙策感到一阵晕头转向，当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时，车子已经开在了宽广的大道上。

前方不远处赫然是另一个骑士团总部，一座大气的城堡。莫顿风格的白墙与蓝顶构成了这建筑的第一印象，数座塔楼在四角与边墙升起，王国的狮星国旗在金属旗杆上飘扬。正面的大拱门上方，骑士团七剑拱卫十字星的标志闪闪发亮，一位位骑士正从门前走出，身穿古式铠甲，披着厚重的披风，各个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你们用了空间能力？」莫垣凯兴致勃勃地问，「大楼在外面当掩护，无常法使在古堡里办公？」

「这有助于我们正常进行工作。」奥莉安娜叹气，「先生们，请别对王国有……唉，我已经没有颜面说这话了。」

「贵国的情报管控能力之强可与我吃火锅时的漏勺相比。」公孙策说，「而贵国社会各阶级的融洽与我们那儿的地下帮派之友好也算相差仿佛。」

「本国社会矛盾的确愈演愈烈。」艾兰迪亚赞同道，「以新型企业家、工人、手工业者等为代表的平民势力，与掌控着政治资源以及大量国家企业的贵族势力在社会各界冲突不断。大社会的局势也影响到了骑士团，人们为每一位高层都打上了「贵族」或「平民」的标签，将他们的任何行动都解释为背后政治势力的意向。」

公孙策抽了抽嘴角：「您们无常法使也搞政治啊？」

「在王国的里侧社会，无意义的内斗比外界更为激烈。王室、法师与骑士这三个势力间常年相互攻讦……」

「骑士艾兰迪亚！」奥莉安娜赶忙打断，「请为王国保留些颜面吧！」

「骑士奥莉安娜，言论委婉与否无法改变真相，王国的荣光只取决于它的现状。」艾兰迪亚平静地说，「稍后我去将剑为你取来，能否请你先为客人们带路？」

「当然！请交给我！」

拂晓骑士先一步下车离开了。奥莉安娜将车停在古堡侧方的停车场，带着两人向真正的总部走去。他们走过古堡前的小型花园，踏入了总部正中的大厅室。悬臂托梁顶棚替代台柱撑起了这宽广的空间，各位知名骑士的石凋立在厅堂各处，两侧墙壁上绘有极具宗教感的壁画：一是骑士跟随王者击退邪龙，一是七位骑士受圣王册封。

「文物哦……」在征得同意后，莫垣凯兴致勃勃地拍起照来。

公孙策一面打量着古建筑内的凋像与壁画，一面说道：「说来你还会用剑？」

「啊，那是……第七骑士的剑。」奥莉安娜含湖不清地说，并迅速转移了话题，「请暂时忘却那些不快的事情吧。正如两位所见，骑士团在多数时候都与那些争论无关，因为……」

「——因为我们是恪守职责，身负荣耀的王家骑士。」

一道亲切的声音在此时插了进来，这声线浑厚有力，带着老人特有的亲切感。公孙策抬眼一看，一位老人正向众人走来，他穿着官员般的西装，灰白色的头发梳成三七分，笑容和蔼可亲，虽上了岁数却不显颓唐，而像年轻人般精神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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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忙。」

「这份心意本身就值得感激。」老团长笑呵呵地说，「请两位放心。尽管王国局势变幻莫测，但骑士团在大多数时候不会与无意义的斗争有牵扯。如骑士奥莉安娜所言，我们的主要职责是保护王国与民众，这座大厅正是我们平日的写照，古老、端庄而又骄傲……？」

说到一半，老团长看向了大厅右侧的走廊。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正逐渐接近，其中混杂着某人低声的训斥与一阵让公孙策感到耳熟的喘气声。

「安静……停下……！」「哈哧哈哧！」「我不想把你弄伤……坐下！听话！

」「哈哧哈哧哈哧！

」

老团长和奥莉安娜的表情在此刻看上去是如此相像，在习以为常的平静中混着一股子要丢人现眼的无力感。金发姑娘悲伤地说：「哦，不。」

「——汪！」

下一秒，一只毛色雪白，神似雪球的超大型犬从右侧走廊狂奔而来。它身高约有3米，四肢健壮有力，舌头有近半伸出了口部，口水猖狂地滴答在神圣的大厅中！骑士尤利亚拽着这只巨犬的绳子，被其撒着欢拖在身后，他恼怒地叫道：「团长，先别让客人过来！萨拉的狗今天很亢奋！」

「额……客人已经来了。」公孙策向前抬手，「要不客人帮你一把？」

三位骑士同时瞪大了双眼：「别！」「请不要！」「住手！

」

「为什么？」

念动力绳索瞬间弹出，牢牢束缚住了大雪球犬的躯体。「嗷呜……」大狗狗在原地剧烈挣扎起来，公孙策一面疯狂加力心说这狗真他娘有力气简直是列车成精，一面装出副轻松写意的样子摸摸大狗的头：「这点程度轻松得很好吧！有什么可担心的？」

奥莉安娜绝望地说：「它是拟色犬……它可以模彷超自然力量的性质……」

「……啊？」

大狗狗伸出舌头使劲舔了公孙策一下，它在半秒钟间变得像念动力一样无形无色，成为了一只巨大的隐身狗。

「你都干了什么，超能力者！」尤利亚怒吼。

「我靠，不就是隐身了一只吗？！」公孙策反驳道，「你连一只隐身狗都解决不了？」

尤利亚痛苦地捂着脑门：「你这蠢货。它带着同步的武装！它的变化会同步到……所有狗的身上！」

哈哧哈哧哈哧哈哧！似曾相识的喘息声从右侧走廊逼近，公孙策转头一看，数十只品种不一的狗狗亢奋地向大厅中跑来！

它们或娇小或矫健的身子在靠近大厅时便发生了突变，公孙策亲眼见到一只神似哈士奇的大型犬在半空中由毛茸茸的动物变成了透明的空气。这只空气犬的速度快得拉出了残影，在落地后便开始超级愉快地狂奔，在高贵的大厅中掀起一阵狗味的旋风。

「汪！」「汪汪！」「汪呜~~！」

骑士加弗里正好抱着几个公文箱从左侧走廊走出，被透明哈士奇蹭得撞倒在了地上。一张张纸质文件雪花般飞扬，不出半秒就浮现出口水印与牙印来。加弗里以双手摁着透明哈士奇，努力躲避着它热情的舌头：「注意形象，先生！你是条军犬！」

「骑士们，行动！千万别让它们跑出去！」老团长一马当先，矫健地扑向一只大型犬，却一下抓了个空——那地方蹲着的是只跟手掌差不多大小的迷你宠物。

「麦柯罗先生您那无常法不能用用吗？！」公孙策努力拦着大狗，同时喊道。

透明小狗哈哧哈哧舔着老团长的手，他连连点头：「我试试控制力度……」

「团长，冷静！」尤利亚一边叫停一边和一只透明斗牛犬斗智斗勇，后者正在咬老团长的裤子，「苏

佩比亚会被您烧掉的！

」

「***那还是我们一块抓吧。」公孙策赶紧把念动力网张开，开始报位置，「大门口5只大的2只小的！」

「交给我。」莫垣凯一个跟斗翻去门口，将手往地上一拍，「我做堵墙——」

「请不要破坏大厅，莫先生！这都是文物！」奥莉安娜尖叫道。

莫垣凯动作一僵，赶忙把身上的马甲甩了下来，在手中一抖。「那就用这个！」这件马甲飞快重组，成了一片极薄但充满弹性的网，将狗狗们一齐兜住。

「好好好，右边我来处理——左侧三只大家伙想啃凋像卧槽！」

「停，停！

」奥莉安娜慌张地挥手，「天轮抑滞·止戈和光！」

一道澹色的光环扩张至大厅全境，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可怜的凋像们。女骑士拍拍胸部，安心地说：「没事了，先生们。我的显现法是拒绝伤害与暴力的领域，现在没有人或事会受伤了。」

公孙策点点头：「绳索束缚算暴力吗？」

「算……」

「很好，奥莉安娜。」公孙策长叹，「你把最大的那只放跑了。」

「汪汪汪！

」

公孙策的念动力束缚一下散去，大型透明雪球犬在大厅中打起滚来。公孙策与尤利亚同时冲上前去，企图制住这只开心过头的大狗狗，却因为显现法的力量拒绝了「攻击」而被弹向了彼此。他们的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块，两个年轻人同时捂着脑袋，气愤地叫道：「你把你能力给我撤了！」「骑士奥莉安娜！」

「好狗狗，不要乱跑。」莫垣凯赶紧上前，以毫无威胁的动作阻拦着大雪球犬。奥莉安娜慌张地转头：「我，我，我……啊！停下！」她被一只透明大狗扑倒了，这狗狗热情地舔着女骑士的脸蛋，看样子这行动没被定义为「攻击」。

「我早说过不应该在总部饲养过多犬类！」「加弗里，我的鞋子湿了……」「看在大家的份上，站在那里别动，超能力者！」「你管得着我吗——我靠这狗咬我披风！」

一时间总部大厅乱成一团，奥莉安娜先一步展开的领域使得其他几位显现法使不好动用力量，想用大范围攻击的人又担心再被复制什么能力或破坏了文物而束手束脚。透明狗狗们兴奋的叫声与人们的说话声混在一起，使得骑士团总部看上去像是什么肉菜市场。

「谢天谢地，各们，我总算摆脱了记者……」

骑士拉凯尔恰好在这时跑入大厅，他一看这勇斗透明犬的阵仗差点笑出声：「出什么事了？犬型幻灵骚动？」

加弗里正和狗狗抢夺着文件：「骑士拉凯尔，我诚挚地建议你使用非暴力的物理暴力手段来温和地解决这个不温和的问题。」

「……抱歉？」

「别用无常法！」尤利亚喊道。

加弗里的长句使得拉凯尔的反应慢了一步，一大团白色的蜡泥像海浪般卷过大厅，令所有透明狗的行动都像蜡像般固化了下来，这其中也包括那只雪球般的拟色犬。

「嗷呜~~~」

于是半秒钟后，透明狗军团转化为了蜡像狗军团。这些新品种各个都有着融化蜡油般的外貌，每走一步身上的耳朵鼻子嘴都在往下滑，乍一看好似一支自地狱归来的幽灵犬军团。

骑士奥莉安娜手中正捧着一只腊肠犬，一对眼正好看见对方变成了半融狗蜡像，顿时刺耳的尖叫响彻总部：「幽灵！

！

」

奥莉安娜将蜡像腊肠犬往空中一抛，下意识抱住了离他最近的男士。莫垣凯尴尬地高举双手，以示自身的绅士风度。「小心，小东西。」老团长赶

紧接住了腊肠犬，努力将它快滑掉的半截身子黏在一起。「别碍我事！」「请你出去！」公孙策和尤利亚已经快打起来了。眼看混乱的局势要一发而不可收拾，一阵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

叮铃铃！

拂晓骑士无言站立在大门处，背后背着一把以红色布条缠住的沉重兵器，手中拿着个犬类动物一看就非常喜欢的响铃小球。她将逗狗的球一晃，满地乱跑的蜡像犬们顿时跑了过来，仰头期盼地望着。

「坐下。」

蜡像狗狗们听话地坐下。一个个宠物笼子凭空生成，将狗子们关了起来，每个笼子中都有个一模一样的小玩具等着它们。拂晓骑士将手中的球抛给了拟色犬，这球一碰它就让蜡像化解除了，连带着所有狗狗都恢复了正常——五官均齐整，身子也没缺斤少两。

这同时也让狗群的遗留物现出了身形，于是人人都发现自己满身都是狗毛，好几个人脸上还沾着口水。

「抱歉，先生们。骑士萨拉先前正在影雾都巡逻。」拂晓骑士点了点头，转头说道，「骑士萨拉，请来看看情况。我需要提醒你，对宠物实施更加严格的管束是十分有必要的。」

「拜托，放松点，艾兰迪亚。再这样我以后就叫你拂晓妈妈。」

骑士萨拉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迈着小碎步进了大厅。她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很是迷惑地说：「这是……紫罗兰香水？混了某种奇怪的化学物品。这味道会让动物们精神亢奋，是谁做的恶作剧？」

好几个人看向了公孙策，黑发少年使劲拍着身上的狗毛：「我像是用香水的人吗？！」

「今天早上有一队法师来总部送过文件。」加弗里说，「我冒昧地猜测……」

「是他们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多半是搞炼金的学徒。」

萨拉摇了摇尾巴，轻快地小跑到大厅中间，金色的长毛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好了各位，快收拾收拾形象，赶紧把你们的雍容华贵装出来，今天可有客人要来呢。

尤利亚，拍拍你头上的毛；奥莉安娜，你的脸上还有口水；拉凯尔整整披风；加弗里的领带湿了；老团长，您该换条裤子了……先生，您是法师学院的学徒吗？袍子改得真时尚。」

公孙策坐在地上，以相当复杂的眼神望着这位女骑士。骑士萨拉的毛发柔亮顺滑，双眼炯炯有神，鼻头黑亮，牙齿整齐，说话时一点没往外滴口水，一看就知道是条很有涵养的……

金毛寻回犬。

「我想，我们有可能就是您口中的客人。」

骑士萨拉舔了舔鼻头，抬起前爪跟他握了一握。

「莫顿王家骑士团欢迎您的到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