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城外安歇只待黎明
就在这生的曙光之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百姓们奔走相告。在没有官府组织的情况下,百姓们自动自发,自己划分了土地,并努力的耕种。
至于说那些跟着闯贼的流民,也都从山里走了出来,放下刀枪,拿起了锄头。
因为官府有令,土地必须要连续耕满五年,才能归耕种者所有。
也就是说,耕种者在耕种期间,不能有中断。因此,百姓们也是以家,或者以家族为单位,丈量了自己能够耕种的范围。然后,上报官府,由官府监督。
侯恂及袁继咸,对于许昌知府的安排,感到非常满意,当问到许昌一地,保境安民的情况的时候。许昌知府就有一些语焉不详了。
这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懂得。募兵、养兵是要银子的。现在的河南,大灾大难,百姓刚能喘口气,已是不易。想要养几万精兵,那真是不可能。而且,大家都忙着耕种着未来,谁愿意参军。
听了许昌知府的话,袁继咸脸色沉了下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守不住土地,耕种也没有用。
看袁继咸的脸色沉重,且在沉思之中,侯恂便半是安慰,半是谋划地说道。
“袁大人勿忧,这一段时间,流民得田,相信不出一年半载,除穷凶极恶者外,被裹挟的百姓都会逃回家园。到时候,这闯贼还有几分力量?”
“况且,一年后,百姓交了粮食,皇帝再派下军饷,河南一地,养兵五万余,应该不成问题。”
袁继咸听了侯恂的话,只当是劝慰。依照他的考量,要说用一年半载的时间,流民尽数归乡,且丰衣足食,再造五万余精兵,这听起来就和神话一样。
算了,既然侯大人如此聪明,且经验丰富,那他说可以实现,这一切就有绝非是捕风捉影。
翌日,侯恂、袁继咸等人催马南行。
路经汝南、南阳等地,一路之上,他们看到的景色大致相同,都是一派农忙的景色。
在离开洛阳的第五日的傍晚时分,侯恂几人,到了距离襄阳二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此时,天上又开始下雨了,道路泥泞难行。
侯恂和几人商议了一下,现在天色已完,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精精神神地,进入襄阳城。
小镇的旁边就是汉江,侯恂站在窗边,吹着江风,看着那江水奔流。面上平静,可内心焦虑的侯恂当晚有些失眠。
侯恂本想躺在床上早点睡,可是,那江水流淌的声音,还有雨声,让他难以入眠。翻来覆去之际,侯恂思考着,明日见了左良玉,他该如何说,才会让左良玉好老老实实地听朝廷的调遣。
江水不息,悄然东去。江边的襄阳城,浸在夜雨之中。已是深夜,而此时城中的宁南伯帅帐里,觥筹交错,一片笛箫靡音之声。
虽然远离战事,军营中也是戒备森严,可左良玉依然是顶盔贯甲,一身战袍,坐在帅府正中。
今夜,左良玉要与手下人协商侯恂来襄阳的事情。
与其他的军事组织不同,左良玉与手下众将官商讨事情,通常是在饮酒之时,他认为这样,更容易让这些大老粗们同意他的意见,听从他的命令。
“大帅,”一个副将搂着一个军妓,向左良玉邀酒道,”这李自成被陛下所破,侯恂又夺下开封、洛阳,真是可喜可贺呀!”
左良玉手下的将领喝酒时,都是有女人陪着的。可奇怪的是,左良玉基本不近女色,从来不要美女作陪,今日也是如此。
左良玉没有和那副将举杯,而是一人坐在主位,手握酒杯,好像心事重重,无心饮酒。
另一个副将马士秀,注意到了左良玉的脸色,说道。
“大帅,之前您一直担心这闯贼破京,担心闯贼占领天下。可如今,闯贼已退,陛下已经得以保全。不仅如此,开封、洛阳也已经光复了,您应该高兴才对呀!”
“这大明气数未尽,我等当虽大帅杀尽闯贼,上报国恩,下抚黎民才是!”
正喝酒的左良玉撇了一眼马士秀,本来脸色更是沉下了几分。
接着,左良玉放下酒杯,两手拍几下。
“啪、啪。”
倒酒的军妓和乐工,听到左良玉的击掌声,立刻都停了下来。轻施一礼,便都有序地退了下去。
当那军妓离开时,搂着军妓的副将真心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恋恋不舍地目送那军妓离开。军妓离开之时,副将还不忘在那军妓的后腰上摸上一把。
待众人都退下了,左良玉说道:“众位将官,今天饮酒,本帅口中,实在是没有滋味。”
说完,左良玉将杯中酒泼在一旁的地面上,然后,就是一阵咳嗽。
诸位将领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大帅心中在想些什么。
左良玉出身行伍,他的手下,也多是如此。论打仗,没怕过谁。可要说动脑子,用智谋,在坐之人的水平上限,就是左良玉了。
一个将领道:“大帅,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朝廷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总之,听朝廷调遣就是了。”
“是呀,大帅,陛下还在,大明还在,我们没有什么要担心的呀。”另有将领应和道。
左良玉则是眉头紧锁,说道:“是呀,没错,这陛下还在,大明还在,哼,可若是这闯贼没有了,我们该怎么办?”
众将官听了,或是一头雾水,或是放下杯,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左良玉也是放过张献忠的,其中就是有着不可明述的原因。
这左良玉的军队虽然是官军,可是,这官军的军纪,比那些流寇还要坏,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刚才堂上的军妓,就是左良玉的军队从民间抢来的妇女。
“兄弟们,我们读书都不多,但这刘邦、韩信的故事,我想,大家都知道。为大明拼杀,我等自不在话下。可是,若这李自成、张献忠被剿灭,朝廷让我们裁军,甚至要治我们的罪,那我等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