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等。”

听到王守根的声音，赵渊疑惑的回头。

王守根走到他跟前，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到他脸上，鹰眼里带着探究。

“你变了不少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闻言轻轻垂下头，低声道：“以前不懂事，前天那一摔，让我想通了。”

王守根嗤笑一声，看他的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比笑话还好笑。”

赵渊抬眸对上的他的目光，不卑不亢，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寒光，“是不是笑话，接下来你就等着看。”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守根半眯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用牙齿反复碾咬嘴里的烟卷，哼笑一声，“这小子还有这种眼神？跟换了个人似的。”

舌尖抵住烟嘴，把剩下的烟卷吐到地上，用脚狠狠撵灭火星，王守根抬头看着星空，低声笑道：“有点意思。”

“叮咚，王守根的好感值上升啦，现在是-30哦，赵先生您真厉害！恭喜赵先生！”

赵渊捂着胳膊走在路上，就听到012活泼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小朵迷你烟花在眼前炸开，用来恭喜他。

赵渊：“”

原来还能放烟花的啊

回到家，周云见他打着赤膊，急忙小跑上前，“咋了这是，衣服呢？又跟人打架了？”

“没，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划破了，干脆就扔了。”赵渊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完也没等周云说话，径直走到屋里换衣服去了。

农村的晚上很黑，不像城里灯火通明。赵渊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意识刚有些涣散，准备入睡。

一片睡意朦胧中，赵渊微微睁开眼睛，顿时寒毛直竖，睡意全无。

没有窗帘的窗口那里，透过月色，一个黑影直戳戳的站在那里静静窥视着屋里的赵渊。

赵渊只感觉头皮发麻，心脏跳得比什么时候都要快。

他不动声色的注视着那个黑影，身体紧绷，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黑影像是看出来他醒了一样，动了一下转身就走，赵渊顿时翻身下床去追。

他跑出来时只看到一片白色衣角消失在大门口，没多想，他继续抬脚追上去。

黑影跑的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赵渊冷着脸，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妈的！”恶狠狠的踹了一脚身旁的树，目光阴翳又冰冷，爆了句粗口。

转身往回走，眼角突然扫到一抹黑影，本能反应攻了上去，但对方比他厉害很多，一拳把他撂倒。

此刻他被用力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直到一声熟悉的哼笑传来，他这才透过月光看清来人。

“这么晚了你瞎跑什么？”

王守根一只手把赵渊摁在地下，一只手还抽空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叼着。

那副轻松的样子让赵渊本就不怎么美妙的心情更加火大，额角青筋直冒，咬牙切齿的道：“滚开！”

王守根闻言从鼻尖发出一声嗤笑，随后从他身上起开，站到一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卷。

赵渊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看得王守根有些想笑。

“动作挺漂亮，谁教你的？”

赵渊垂眸整理情绪，再对视时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任何情绪，一字一句道：“我爱人。”

闻言王守根皱起了眉头，目光敏锐，带着探究，“你爱人？”

赵渊掸掸身上的土，月色下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闪着冷光，他勾唇笑道：“对，我爱人。”

王守根半眯着眼睛，犀利的视线像是要把赵渊看穿。

他印象里的王富贵就是个又怂又坏的孬种，平时见着他恨不得躲开十里地。可眼前这人自信又睿智，有时候还会露出野兽一样的敏锐的目光，跟之前判若两人。

摔一跤还能把人性格都给摔变了？还有他爱人，一个半文盲还会用爱人这个词？再说，他一个流氓哪来的爱人？

王守根越想越奇怪，好奇探究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赵渊，突然，脑子里蹦出来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你真的是王富贵？”

赵渊只是冲他一笑，态度暧昧，用当初012送给他的话送给王守根，“你猜。”

没管王守根，赵渊径直越过他往家走。

看着赵渊的背影，王守根第一次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青年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比往常还要消瘦一些，王守根竟然莫名觉得这小子有点顺眼。

真是莫名其妙。

踩灭烟卷的火星，王守根盯着赵渊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

第二天一大早，赵渊就起床去了村子里赤脚医生王五那里。

大坝村交通闭塞，所以这个卫生所就是村里人看病的唯一去处。

王五懂医，李翠红被捞上来就是他判定的失足落水，所以赵渊才会去找他。

循着012给的记忆路线图，赵渊准确的找到了诊所。

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里面突然冲出一个女人，猝不及防的和她撞到一块，赵渊被撞得一个趔趄，一连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

等到他看清撞到的人，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

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王守根的妈妈，蔡牡丹。

她精神方面有点问题，原因是早年间王守根他爸王大壮被上门催债，王大壮没钱，当着她的面一头撞死，受了刺激就疯了。

赵渊想上前拉她一把，却被她一把拂开，她踉跄着站起来，又把撞掉的小盒子都捡起来，在看清他的脸后，苍老的脸上呈现着诡异的笑容。

还没等赵渊反应，就听她嘴里咿咿呀呀的说道：“死掉了，死掉了，死的好，报应，都是报应！哈哈哈哈…”

说着就踉踉跄跄的跑远了，赵渊看着远走的背影，只觉得头脑生疼。

一个两个都那么难搞。

走到诊所内部，赵渊冲着躺在摇椅上一边摇晃一边吹着电风扇的男人说道：“五叔，有没有感冒药。”

闻言摇椅上肥硕的男人睁开一只眼，在看清赵渊后，一撇嘴，“有。”

赵渊没在意他的态度，从口袋里掏出50块钱放到柜台上。

“五叔，给我拿点药吧，治感冒有效的。”

王五吭叽一声，艰难的从椅子上坐起来，把50块钱收起来。

“这药比较贵啊，五十块钱一盒，不找零。”

“行，五叔你给我拿吧。”赵渊温和一笑，笑意却未到眼底。

赵渊环视一周，若无其事似的开口问道：“五叔，我奶奶最后是什么样子啊。”

王五斜睨他一眼，哼笑一声，“怎么了？奶奶没了才想起来关心她？”

“是啊，以前我太不懂事了。”赵渊坑头，看着一副真心实意后悔了的老实模样。

王五把感冒药往柜台上一扔，显然不信。

“你奶奶被找到的时候都要泡发了，我看那样子啊不像是淹死的。”

赵渊明显来了兴趣，眼神微亮，低声道：“怎么说？”

王五躺回摇椅上，竹制摇椅像是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一般，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王五舒服的发出一声哼叹，咧开嘴指着自己的后脑勺笑道：“你奶奶被捞上来的时候，后脑勺这里凹进去了，显然是被打的，不仅如此，她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哪个溺水的人会不挣扎？”

王五又道：“不过啊，你奶奶死了，最高兴的人应该是王娟吧。”

赵渊转头看着他，目光疑惑，“为什么？”

“娟儿是个苦命孩子，当年被你奶奶害得挺惨，你去问问村里有哪个不知道的。”

王五嗤笑一声，目露鄙夷，“要我说，你奶奶死了也是活该。”

赵渊觉得王五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继续问道：“王娟她跟我奶奶有什么嫌隙吗？”

王五费力的翻了个身，背朝着赵渊，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赵渊抿抿嘴，目光有些冷，拿着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