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_44

赵渊也不清楚自己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室待了多久，三天，四天或者更久。

他的脚上拴着白峻专门给他定制的链子，范围很大，足够他在整个地下室活动。

白峻似乎对他很放心的样子，地下室有些工具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摆在那里，好像丝毫不会担心他会用这些工具来做什么。

自从他那天跟白峻说了自己的真名和目的以后，白峻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恢复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没再问过他是谁，仿佛跟之前的变态是两个人。

白峻每天早上上班之前都会给他准备好一整天的食物，厕所被他用简单的塑料纸隔起来，里面马桶和洗浴的地方一应俱全。

看样子就像是一间不透光的卧室一样。

白峻很爱干净，地下室除了有些潮湿的味道，其他都没什么异味。

赵渊躺在床上看着低矮的天花板发呆，白峻和前几个世界的不太一样，赵渊总是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008，外面现在怎么样？”

赵渊伸出细长的手指对着天花板，像是要抓住什么的紧握成拳。

“叮咚，赵先生您好，现在您属于失联状态，您的母亲已报警，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中。”

听到008给他的消息，赵渊翻了个身，仔细在脑海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在床上想了很久，直到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头顶响起，下意识往地下室入口的楼梯处看去。

果不其然，没要一会儿，一阵暖黄的光亮洒入地下室，为这昏暗压抑的环境带来了一丝人气儿。

白峻看着似乎有些疲惫，穿着休闲服，踩着拖鞋，头发略有些凌乱，多了丝不羁的味道。

狭长的眸子环顾四周，看到空空的餐盘和乖乖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看着他的赵渊，白峻像是心情很好，勾起唇角坐到他的身边。

赵渊跟他对视，眸中没有像以往那些人眼里该有的恳求和恐惧，反倒是一脸平静，仿佛他已经看穿一切一样。

轻轻抚上他的脸，白峻低声道：“睡得好吗？”

如果忽视周围的环境和他脚上的铁链，赵渊甚至会认为他在对待自己的爱人，温柔的令人起鸡皮疙瘩。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和白峻对视。

白峻看着他有些执拗的眼神，哼笑一声，又仔细摩挲着他的脸。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赵渊依旧没动，只是那双黑眸眨也不眨的望进白峻的眼里，似乎在等他给一个解释。

突然，赵渊看着他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能看见，白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反应，双颊通红，呼吸急促，眼神透着扭曲的光。

“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赵渊。”

他突然压在他的身上，捧着赵渊的脸不让他动，眼神带着些许怜爱的感觉。

温热的双唇落在眼角眉梢，白峻呼吸加重，俊美的脸上满是诡异的兴奋，接着就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啃咬。

那是真的咬，赵渊疼的倒吸一口冷气，皱着眉头想把他推开。

白峻力气出奇的大，赵渊被他压住手，丝毫动弹不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好，赵渊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推开他。

白峻似乎因为赵渊的拒绝有些不开心，目光唰的一下就冷了下来，他一只手摁住赵渊纤细的两条手腕压过头顶，一只手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

“你在拒绝我？赵渊是不会拒绝我的，你是谁？”

窒息感涌上脑，赵渊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双目通红，但他还是抽了空听到白峻说的话。

等不及思考过多，他咬着牙艰难的道：“我我是赵渊”

大量的空气涌入肺部，手腕上的力量也撤去，赵渊扒着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呼吸空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白峻的神色已经完全冷下来，双眼无光的看着他，那目光就像是冰冷黏腻的毒蛇，丝丝绕绕的缠绕在身上，令人头皮发麻。

赵渊努力让情绪平静下来，脑子里快速思考着问题，刚才他说‘赵渊是不会拒绝他的’。

确实如此，赵渊的确不会拒绝向舟，因为白峻是向舟，所以他潜意识默认有赵渊这个人的存在。

他大概能猜到，这一定是向舟灵魂的影响。

轻轻敛上眼眸，赵渊揉揉自己发痛的脖子转头看着他。

“我是赵渊，如假包换。”

白峻凝视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赵渊因为刚才的窒息缺氧，整个头还隐隐作痛，看见他莫名其妙的笑，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他一点也看不懂这个世界的向哥了，他在这个世界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成长为一个变态杀人魔。

经历过眼下这些，他现在丝毫不怀疑，白峻杀了他的可能性。

就在赵渊还在疑惑的时候，白峻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表情有点冷。

随后他突然伸出手温柔的摸摸赵渊的脑袋，语调柔和的说道：“我出去有点事，你在这里乖乖待着。”

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又回过头来盯着赵渊，笑容阴冷，“不许再离开我，不然我会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笼子里。”

赵渊突然感觉自己后背冷汗直冒，因为他隐约记得，自己在第一个世界，和顾廷就这么承诺过。

现在是怎样？记忆重叠？还是记忆错乱？是向哥自己灵魂的影响还是主神搞得鬼？

看着白峻消失的背影，赵渊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白峻开着车奔着陈三全发的地址开过去，车子没走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斯文优雅的坐到陈三全对面，他面上带着点调侃，“我还没来你就喝上了？”

陈三全见到好友来了，急忙招呼他，递给他一罐啤酒。

“这不等你等着急了吗。”

白峻笑笑，接过啤酒跟他干杯。

“怎么了，突然找我出来。”白峻伸出筷子夹了点面前的菜，语气带着点关心。

陈三全是个酒蒙子，早在白峻来之前自己就喝了好几罐，此刻一听好友的关心，脸上满面愁容，眉头紧皱不松开，一脸的疲惫。

“唉，不就是近期这几个案子折磨的吗，凶手迟迟找不到，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等白峻安慰他，他又立刻喋喋不休起来。

“你说那孙子是他妈何方神圣啊，反侦察意识这么厉害，半年了，他妈的一点马脚没露出来！十二条人命！整整十二条人命！”

说着他重重把啤酒摔在桌子上，因为力度，还有不少棕黄色的啤酒液体洒出来，落在他的手上，冒着白色泡泡。

白峻垂下眼眸，开玩笑似的说道：“他杀的不都是人渣吗，既然是人渣，死了也无所谓吧。”

陈三全听到好友的言论，登时怒目圆瞪，愤慨激昂，一张大手把桌子拍的哐哐作响。

“什么叫死了也无所谓？就算他们全都是人渣，也轮不到他来审判！犯罪就是犯罪，不能因为他杀的是人渣，就能抹去他杀人犯罪的事实！要是大家都像他一样，那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他的动静不小，引来不少店里人的侧目，白峻扫了一眼，轻笑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你这个话就是不对！”

陈三全气得不轻，拧着眉瞪他。

白峻立刻举起双手，无奈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郑重的像陈警官道歉。”

说完，他放下手，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你这案子有头绪了吗？”

陈三全咕咚咕咚灌下啤酒，摸了一把嘴，“有，之前大家都以为那孙子只杀人渣，后来大家深度去走访了一下，发现这几人有一个高度重合的共同点。”

白峻的手一顿，漫不经心的随意开口问道：“什么？”

陈三全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这些个人全部都打过老婆，多少都有点家暴倾向。”

“还有呢？”白峻轻轻放下酒，一副听朋友抱怨随口问一句的模样。

“还有就是”

陈三全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女人打断了。

“陈警官你好。”

白峻听到这声瞬间皱起眉头，抬眼去看这个女人。

女人五十多岁，盘着低矮的发髻，黑发中几缕银丝暗示着年龄，眼角都是岁月走过的痕迹，一张削薄的嘴唇，鼻梁很挺。

是一张长得和时间很像的脸。

女人此刻局促交握着手站在一旁，满脸焦急哀愁的神色。

“陈警官，我是时间的妈妈，我刚才过来发传单正好看见你了，就想过来打听一下，我儿子有消息了吗？”

陈三全摸摸自己的板寸，站起来和李翠梅说话，“大姐，这个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调查，你就安心等消息。”

李翠梅眼睛一下就红了，眼泪说掉就掉，“陈警官，我这心里不踏实啊，你说这最近市里头不太平，他又赶上这个点儿失踪，你让我这个当妈的怎么安心等啊。”

陈三全自然是理解，但此刻他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他舔舔干涩的嘴唇，握住李翠梅的手坚定的说道：“大姐，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把人找着。”

李翠梅流着眼泪点头应好，临走时还想给陈三全塞钱，陈三全连忙拒绝。

送走李翠梅，陈三全坐回座位唉声叹气的喝着酒。

白峻默不作声的一罐啤酒下肚，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赵渊觉得他有必要先从这里出去一趟，008不会提供完整的外界信息，而且原身的母亲李翠梅已经报警称他失踪了，他现在需要出去露个面，把消息平静一下。

不然之后可能会有许多麻烦事。

想到这里，赵渊打量着地下室，锁定不远处的那个工具箱。

正在开车往回去的白峻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白峻把车停到应急车道，点开监控视频。

昏暗的车厢内，白峻看着拿着锤子使劲敲打脚链的赵渊，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等到你了，赵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