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我头一次用正常方式坐国际航班呢。”尤利安毫不受阻地进入了季行的房间,坐在了季行身边。
短短一句话,季行竟然找出了至少三个槽点。可想而知,尤利安平常都在干什么好事。
他们现在坐在算是客厅的房间中,这里有一张正对着电视的沙发,而更里层则是卧室和盥洗室。季行最多只能容忍尤利安待在这里,不会让他再往里去的。
好在尤利安还算知道分寸,看着他熟练地在头等舱的套房内活动,季行就知道他肯定用不正当手段体验过不少次。
“等等,你应该有自己的套房吧?”季行发现了重点,“你应该不至于无耻到要和我挤一间房间吧?”
“如果你愿意的话。”尤利安故作深情地回答道,见快要把季行恶心到了,才正经回答,“怎么可能?和你共处一室的话,咱们两人都会睡不好觉的。”
“你会怎样倒是无所谓,我可不愿意浪费自己难得的休假时间。”
季行冷哼一声,尤利安的话确实半句都不能信。只要恶魔愿意,他天天都可以休假。
“我就在你的对面。还是头等舱好。”尤利安伸开腿,尽管沙发的空间很大,但还是挤占了季行的一部分空间。
倒不如说,这就是尤利安的目的。看着尤利安张狂的坐姿,季行也不愿意惯着他,直接上脚踹了过去。
“你想看什么?”尤利安打开了他们面前的电视,“空难片如何?”
“不怎么样。”季行没有理他,坐远了点玩手机去了。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不表现出什么,尤利安过一会儿就会对此失去兴趣。
果然,没过多久,尤利安就放弃了这个阴间的想法,放起了子供向动画片。
“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童趣。”季行抬眼,讥讽了他一句。
“没有人能不喜欢《风车冒险队》!”尤利安作震惊状回答。
戏精。
不要装嫩。
“好了,你对这次的旅行有什么看法吗?”见季行不搭理自己,尤利安凑了过来,问道。
“听真话?”
“当然。”
“如果没有你和……隔壁间那个家伙,这趟旅行会美好得多。”季行头也不抬地说。
“隔壁确实,但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前半句。”尤利安真诚建议道,“我觉得我还是一个很好的旅伴人选的。”
“倒数第二个。”季行比了个“二”的手势。
“什么?”尤利安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非要选择旅伴的话,你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我会考虑的倒数第二个人选。”
“倒数第一是隔壁,不用问了。”季行将尤利安没说出口的问题堵了回去。
他现在有些心累,虽然这似乎已经成了常态。
昨天刚度过一个平凡安宁的夜晚,今天他就因不知名剧情原因得到了两张国际航班头等舱机票,以及两张“蔷薇古堡”的邀请函。
一张是给他自己的,另一张自然是给安琦的。化名为西斯提姆伯爵的赠送者(用脚想都知道是系统)还附言,称这是为了庆祝尊贵的季行先生与其夫人的新婚,可以将自己的地盘借出去让他们共度蜜月。
季行猜测,系统估计是以为一次浪漫的旅行就能让他和安琦缓和关系,让他坠入爱河、自觉走剧情。因此才会选择这么个又高端又封闭的地方。
系统恐怕不能原地起城堡,因此,它肯定是找到了一处自认为“适合剧情发展”的地方。
而最有趣的是,不知道究竟该说那个系统运气好还是不好,季行从古堡邀请函上察觉出了深重的黑魔法气息。
从接触邀请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诅咒了呢。
季行没有直接去除诅咒,而是暂时留下了它,又将信函原封不动地交给了安琦,让他保管好。
“你身上,似乎有种香气?”尤利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季行不耐烦地用肘部支开了他,让恶魔离自己远点。
他真不知道尤利安这些坏毛病是从哪学来的,总觉得他要是在地狱也表现得这么奇怪肯定会天天挨揍。
“很熟悉的香气。”尤利安还没放弃仍在试图凑过来。
“也许是你干的?”季行盯着他的眼睛说,“说不定是你什么时候给我下了诅咒,副作用就是香气?”
“怎么会?”尤利安表现得极其正常,就像任何突然被怀疑的无辜人士一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觉得好笑,“等等……你中诅咒了?”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表现出了关切,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什么样的诅咒才能无声无息地骗过你?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厉害的人吗?那我倒想见识见识了。”
季行移开了视线,这也是尤利安专属的正常反应。恶魔不会关心他这个人,但绝对会关心他身上发生的事。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诅咒显现出来的形态,看吧。”季行将左臂的袖子向上捋去,露出来小臂内侧。
上面正浮现出一道深色的蔷薇与荆棘图案,从手腕处蓝紫色的血管中伸出,延伸到小臂中段。
“纹身挺好看的,和你也挺搭的……”尤利安顶着他冰冷的目光,坚持要把这句话说完。
“好吧,对不起,不开玩笑了。很严重吗?”他有些可怜地道歉说。
笑话,季行会听他道歉吗?
或者说,尤利安的道歉可信吗?
两者的答案显然都是否。
“别废话。”季行说,“不如让我猜猜,你的左臂上有什么,或者不久之后会有什么吧?”
尤利安还在装傻,季行便也懒得揭穿了。
“老公~”安琦也打开了门,顶着沙发上两人看不出情绪的目光,敬业地把这个称呼再次叫了出来。
他好奇地盯着尤利安,做出天真的样子问季行说:“这个人是谁呀~”
不等季行编造,尤利安就站了起来,向安琦伸手,装出了非常绅士的姿态:
“您好,我是尤利安·金。”
安琦惊得退了一步,但很快就被面前的人说服了——眼前的绅士怎么可能是那个整天送外卖开车的家伙?
尤利安用幻术为自己套上了伪装,在除季行以外的人眼中,变成了一位栗棕色发丝、双眼呈橄榄绿色的外国绅士。
他身身穿剪裁合身的全套西装,用银色的袖口与领针作点缀,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整个人就骚包得很。
趁着安琦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走了,季行在一旁吃起了薯片。
没想到尤利安竟然连假名都不愿意编了。
没过多久,尤利安就完全打消了安琦的怀疑,让安琦认定他只是个刚和季行认识的朋友,不是和他一样想勾搭季行的。当然,安琦本人对尤利安的歧视也发挥了不少作用。
在他的心中,以尤利安的身份,必然是个见识短浅、行为粗鄙的人,不可能是面前这个知识广博,让人感到舒适的温柔绅士。
“你知道这架航班的失事可能性有多少吗?”尤利安温和地问安琦。
“嗯……不知道,应该很低吧?”安琦拿不准尤利安什么意思,莫名地感觉不吉利。
“是百分之五十哦。”尤利安笑着回答,“好奇为什么吗?”
“因为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出事,要么没事。”
安琦身体一颤,显然是被吓到了。
好冷。季行感觉自己需要一床被子。不过这应该不算冷笑话吧?
给尤利安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安琦糊弄出去后,季行让门自行关上了。
“你……?!”尤利安刚准备转身,却感到了极端的危险。
不能动。
绝对不能动!
灼热的、危险的能量在脑后汇聚,即使是以他的身体强度和恢复力,挨上这么一下不死也该半残了吧?而他的身体像是陷入了粘稠的胶质中,稍微抬动手指也极其困难。
即使现在开始施法,也会在成功施放之前被季行先打伤。尤利安衡量利弊,最终决定先保持乖巧。
“你怎么在飞机上使用这么危险的武器?”他问,试图探听出季行突然动手的原因。
他以为,自己最近应该挺安分,和季行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应该是这样吧?
“你又摔不死。”季行很冷静地回答,“我也摔不死。”
彻底不能动了。
他感受得到,自己的双手也被季行用法术控制住了。而周围的空间已经在他觉察以前化作季行的领域,绝对不适合他动手。
尖利的牙齿轻咬着舌尖,尤利安还有时间思考,这真是稀奇的体验。看来最近确实掉·以·轻·心了。
“把尾巴变出来。”季行命令道。
如果在其他的任何情景下,这大概是一句骚扰或者调情,但在此刻,尤利安只觉得身上有些寒意。
“这样不好吧?”他试图调动起季行平时的道德观念,“摸尾巴……是不是太过亲密了些?”
“没什么不好。”季行的法术能量又汇聚得更上一层,“我很需要。”
“或者说,这么极力掩饰,你只是想遮掩自己短暂变成人类的事实?”
糟糕。
尤利安苦笑。
这回看来是真的有点翻车。
“哪怕是让自己实力下降,也要彻底地装成人类,很难不引人怀疑。”
一道切割法术将他的左袖割开,却没有伤到他的肌肤分毫。去除了衣物的遮挡,季行终于清晰地看见了尤利安左臂上正在成形的图案。
“为了什么?”季行听见自己用冰冷的声音说,但他从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情这么好过。
“规则。”
他听见尤利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