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荆棘之环!”他在开始传送时就准备起这个法术,传送结束,法术吟唱时间也刚好结束。
光滑平整的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圈黑色圆环,无数条狰狞荆棘从里面钻出,穿刺了发现异动后闻讯赶来的守卫。
他没有恋战,施放完法术后就立刻转换位置,以曲折的“之”字路径向门口移动而去,以防自己被神像击中。
和刚才一样,他前脚刚离开原位,后脚他所站的位置就被从天而降的法术巨斧所劈中,在地面上留下极深的印痕,如同壕沟断崖,石屑四处飞溅。
荆棘之环最初的法术效果已经过去,黑色的荆棘全部消失不见,地上只残留有再也爬不起来的守卫,但这并非完全的终结。
出现过荆棘的地区都笼罩上了一层黑雾,黑雾蕴含有极强的腐蚀效果,既腐蚀躯体,也侵占力量。
更多的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身体虽都近似于人形,但在他看来,已经和“人”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对于自己使用过的这些法术,他绝不后悔,也没时间产生任何无聊的惆怅心思。
他又补加了一个“荆棘之环”,暂时阻挡住守卫们冲锋的速度,让它们不得不分心去对付四处抽打、寻找猎物穿刺的荆棘。
一道银白流光在半空横扫而过——正好是头与肩之间的位置。大部分守卫都在忙于对付荆棘,被没能躲过袭来的锋刃,污浊的蓝色血液便立刻在地面上聚集了一大滩。这是季行的另一个法术的效果。
无暇去再管身后的追兵,他突然感到心悸,立刻侧过身,这才险险躲过从死角处飞来的附魔箭矢。即使有法术护盾的防御,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仍然感觉到了痛意。
身后的箭矢成雨,顿时密集了起来,前方看守着出口的神像也积蓄好了力量,被神明的意识依附上来之后,它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轰——
接连几道巨斧近乎是同时挥过,紧追着他的行动轨迹,也在逼迫着他向神像靠近,自动送上门来。
他已经被密集的攻击逼迫得逃无可逃,几乎是跑到了高大威严的神像脚下。
迅猛的、如同迎面拍来的浪潮一般的魔法力量在向他袭来,蓝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吞没了他的身影。
季行没有慌乱,倒不如说,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将早已拿在手中的卷轴撕开,红莲一般的火焰出现在了这片空间之中,灼烧着宏伟的圣殿和神像。
神殿内,被封死的空间终于有了一点松动,与外界的隔绝不再严密,季行抓住机会,在身边随意打开了一扇传送门,没时间再管自己会被传送到哪里,只希望能趁着空间再次封锁之前逃离。
最后一道巨斧挥过,传送门却早已关闭,季行在最后关头逃出生天。白光闪过,劈在了神殿的支柱上,又一阵石块崩塌的动静,建筑已经摇摇欲坠。
运气不太好。
神殿内部与外界是完全隔绝的,原本只能在内部进行传送。他虽然抓住机会,将自己转移到了外界,却仅仅只是将自己传送出了神殿,依旧还身处于这座被海神泰拉所控制的岛屿上。
金石交接之声过后,季行转身,他正站在一片洁白沙滩之上,身后不远处就是海水,几只上半身呈人形、但下半身像海中生物的怪物正持剑刺向他,刚才已被他周身的护盾挡过一次,但凭借护盾的强度,无法再阻挡第二次。
季行指尖汇聚起银白色的星环,下一秒,便随着手部的动作飞出,化作数道流光,精准地穿透了持剑怪物们的眉心。
其中一只反应迅速,试图拿剑挡住流光,但结果与它的同伴无异,不过是让剑身随着它自己一起断裂罢了。
那截断裂的剑身飞出,斜插进了地面,埋在了沙砾间。
……
季行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他感知到了埃尔文的接近。
自然地放下断剑,埃尔文和他还有一些距离,不会注意到他这些不寻常的表现,但他还是继续伪装了下去。
装作在沙滩边搜集线索的样子,季行等待着埃尔文。
在梦境中,“他”似乎是主动摸到海神泰拉的神殿之中,窃取了祂的什么东西,因此触怒了泰拉,冒犯到祂的权威,让祂派出神使追杀他。
他先是逃出了神殿,随后在被泰拉所控制、相当于半个神庭的岛屿上东躲西藏了三天,才终于逃出了海岛。
四处躲藏的那三天里,他就去过埃尔文带着他和尤利安去那个洞窟内,并且留下了记号。现在那个记号还仍留在石壁上。
逃出来以后,他以从海神那窃取的东西为基础,创造出一个新的法术,即“泰拉巨斧”——就是他在蔷薇古堡里劈开祭坛时所用的那个。
这也解开了他的疑惑——为什么他在使用这个法术时,总觉得这个法术有点傻,而且用多了会让人变得暴躁易怒。
毕竟海神泰拉本身就不是什么理智又冷静的存在,从实际战绩来看,被他遛了三天,也确实不怎么聪明。
现在这些信息足以证明,埃尔文口中的“上级”们想要打开的空间通道,链接的确实是季行梦到过的异界,那个名为埃伯辛大陆的世界。
那些人想要去献祭的对象,自然也就是海神泰拉。不过,看这座岛屿的样子,海神还存在的可能性极其微弱。
对于这个世界,季行也很好奇,如果风险性不大,他打算设立一个固定传送点,以后再来这里探索。
不过,季行并不希望埃尔文这群人能够再过来。倒不是他自私,而是感觉谜团重重。虽然海神已经不复存在,但能让神陨落,本身就说明了他所梦见的异界的危险性。
何况就看这些人一言不合就搞献祭的架势,迟早会出安全问题。
季行蹲下来,装作一副发现线索的样子,随便从地上捡起了一片破碎的蓝紫色鳞片。
就在他蹲下的瞬间,一道充满杀机的法术贴着他的头皮飞过。
“我看起来很像是个很容易被下手的人吗?”
季行无奈地站了起来,抬手让荆棘将紧跟在后面、刚对他动过手的埃尔文绑了起来。
被身后骤然冒出的漆黑荆棘控制,埃尔文瞪大了双眼,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从志得意满到心脏骤停只花了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倒是很有观赏性。
季行感觉自己装得并不到位,但埃尔文显然是被忽悠瘸了,也不知道其中还有没有尤利安的功劳。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有多少人?”
季行不紧不慢地向着埃尔文走了几步,把握着最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营造出压迫感的姿态,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我是不会……”
埃尔文的话被打断了。
“你以为我会这么问吗?”
季行摊手,忽略了他愤怒的目光,直接将他禁言了。
“询问可不是我的工作,先跟我回去吧,自然有专人负责你。”
季行将埃尔文带回石窟内,丢在了尤利安面前:“你的活儿来了。”
“终于来了。”奶牛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乖巧地蹲坐在上面。他金黄色的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却并不像真正的猫一样放大瞳孔,反而变得更加尖细,不怀好意地盯着地上的人。
“让我阅读一下你的记忆吧?”他晃了晃黑色的尾巴,一下子扑到埃尔文面前,感受着从这人心底里泛上来的恐惧,咧开嘴,猫脸上也露出了诡异的笑意。
埃尔文咬紧牙关,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的目光没有从尤利安的身上移开片刻,他在强迫着自己对抗尤利安。
“哎,何必这样伤害自己?”奶牛猫歪头,表示不解,他身后的影子飞速地膨胀变大,烟雾过后,尤利安变回了人形。
“还是这样子适合施法。”他小声地嘀咕着,右手从胸前的衣兜里抽出来了一根指挥棒,俯视着埃尔文,在他的头顶上方划出暗金色的乐谱。
“你喜欢什么样的音乐呢?”
尤利安在周围走动着,鞋跟落在地上的响动很轻,但又像催命的战鼓。他的声音变得低缓柔和,吸引着人向他倾诉,敞开心扉,只要他有所需要,就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
季行站在一边旁观,尽管他所学习的法术分支、他所走上的道路与尤利安并不一致,但最基础的东西都是共通的,他的知识储备也能让他看懂尤利安的打算。
埃尔文仍旧在抵抗,但随着尤利安拨动那些音符,奏响安魂曲般的乐章,他的精力便不再能集中,防备也在逐渐松懈。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尤利安微笑着,将指挥棒的尖端抵上他的眉心,试图从中抽取出他的记忆。
“可……可以……”
埃尔文的目光开始涣散,脸上露出做梦般的表情,从他被绑缚在身后的手心中掉下来了一个透明的圆球,落在地上,发出玻璃般的清脆响声。
尤利安似乎还没有发现,但季行看见了,那个圆球骨碌碌滚进了不远处的海水池中,之后立刻碎裂开来,一滴略有些粘稠的晶蓝色液体滚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