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自导自演

“我们好像约定过，不要把普通人牵扯进来？”季行看向尤利安。

沈林被带走以后，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其他来过天台的人也都被异管局带去检查了。

当然，他们不会被告知实际情况，能够对他们公布的解释是说怀疑那些玫瑰花上可能存在有毒物质，有致幻效果。

“我当然记得。”尤利安说，“我事前已经跟异管局商量过了，他们都同意了，这个计划就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他们还表示如果你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多麻烦他们一下，毕竟这件事又不是单纯针对你来的。”

“异管局的人又不是对这些力量毫无所知的普通人，而且有几个能算得上你的朋友，多少可以依靠一下别人吧？”

季行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尤利安那双因笑意而微微弯起的金色的眼睛，就好像他现在的所思所想已经被看破了一样。季行心中一惊，随后就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唉？”尤利安无视了季行散发出的自闭气息，“好冷淡。”

“来，笑一个？”他伸出手，扯着季行的嘴角让其向上扬，“我觉得今天系统应该不会再骚扰我们了，我们该去哪里玩呢？”

尤利安围着他转来转去，季行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在被一大窝蜜蜂围着嗡嗡转，什么惆怅情绪都被抛之脑后，额头上逐渐浮现出了青筋。

……

为了准备这个感动人心的告白场景，沈林提前联系好了花店，让他们当天早上就在天台上布置好。

尤利安一直在关注着沈林和系统，现在终于被他抓住了时机。

“玫瑰花？”尤利安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似乎向季行预定过几百朵用于制作魔药的日神岛玫瑰，应该正好可以用上。

找季行收完花以后，尤利安溜进沈林预订的花店仓库，将具有营造幻觉、激化情绪作用的日神岛玫瑰放了进去，并混淆了相关人员的思维，让他们以为这些花正是他们所准备好的。

时间一到，在货车马上要开动、载着一车玫瑰往同学聚会的方向去的时候，尤利安敲了敲司机的车窗，让他浑浑噩噩地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你们老板让我通知你一声，今天放假，不用工作了。”尤利安靠在车窗边对他说。

司机听见之后，居然就真的听从他的话，准备离开了。

“对了，打通你们老板的电话，我有话想跟他说。”

听说可以放假后立刻准备走人的司机又倒退了回来，将手机给了尤利安。

“老板，今天他请假，我来代替他。”尤利安说，“对了，其他人就不用跟过去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布置完。”

“好的？”

对面的人也被尤利安所影响，答应了下来。

尤利安就这样得到了一车玫瑰和一个新的打工身份，开着车向沈林所要求的地点驶去。

只要把沈林所预订的玫瑰换掉，给医管局一个插手的机会，就能破坏掉沈林的计划。

而因为东西真的被换掉了，即使系统后来再查证，也无法发现异管局与他的合作，无法发现异管局也在阻碍这件事情，大概只会以为今天只是不巧。

至于日神岛玫瑰本身，所能造成的效果有限，差不多睡一觉就能彻底摆脱，可能还比不上沈林所说过的话所能造成的影响。

……

事情果然如系统所说的那样。没过多久，就有人告诉过来告诉他说他们查明了事情的真相与他无关，沈林就被放了出去。

“看来今天是无法进行下去了。”沈林心情不佳，面色阴沉的走出了异管局。

系统一开始告诉他的没错，季行果然不好对付。即使他最开始抱着的目的是要挑战高难度，这么几天过去，不止毫无进展，甚至让季行对他的印象还有所下降，哪怕是沈林，现在也产生了负面情绪。

“你之前说过，说我这次做得不错？”沈林的心思开始浮动，“要毁灭他，是什么意思？”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他，但沈林似乎已经明白了。

“为什么要就执着于现在这种虐恋情深的苦情戏？”他嗤笑道，“这根本不是我擅长的。”

“你既然选择我，也是想让我发挥我自己的优势吧？”沈林知道系统在听，“我往常最熟悉的，都进行‘救赎’。在他们感到伤痛，心理防线降低的时候，抓住他们的痛苦来安抚他们。”

“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能先让他痛苦，我再适时出现，照料他，拯救他？”

沈林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猩红嘴唇，脸上挂起了笑容。

他最擅长做的事就是贬低对方，却又能让对方以为他真的是在对他好——只要对方的心里有不为人知的脆弱之处，能够被他所抓住，那么只要他在此基础上，做出一点点对于对方“好”的事情，便会被加倍铭记，乃至于感恩。

这双深暗的眼眸凝视着他手中的玻璃酒杯，划过了一线残忍的光。

“你应该在听着吧？那你也该听到了，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奉献的剧情了。”

季行的内心究竟如何，他并不在意，而且那太过麻烦。他现在与系统商量着的是，要先如何为对方创造痛苦。

沈林被放出来时，季行就已经回到了家中。尤利安变成奶牛猫，将他自己强行塞进了季行的怀中。

季行现在脑子很乱，但他又不太愿意让尤利安看出来，便只好假装正常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奶牛猫。

与沈林对峙时闪过了不少记忆，根据他的判断，应该是在“他”偷取海神部分神权、弑杀海神之前的事。

在记忆中，他已经晋升成为由最强法师们组成的组织“奥秘之环”的成员了。虽然他能力出众，但不太喜欢管事，所以只是被提名为二号席位的人选。

而记忆里的那位棕发同僚名叫伊莱，他与季行的实力相差不大，但却被认为更加适合管理白尖城。于是，伊莱被提名为首席，并且无人能与他竞争。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还算不错，伊莱在不少地方也和他志趣相投，而出现分歧的端倪却在季行捡到一个少年时就隐约显现了出来。

季行还记得那天的情景——

他跑到了远离人烟的白尖城外围，一边散步一边思考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却突然在河边看见了一个溺水的人影。

将溺水的人救了上来，季行发现这是一个长相稚嫩的少年。简单地对他进行救治以后，季行就把他随便扔给了白尖城内的相关机构，从此没有再管过他。

救下他以后，季行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法师塔，他有了新的想法正急需实验。

过了大概半个月，季行终于从法师塔内出来了，结果发现白尖城内的氛围发生了变化，让他差点以为自己是算错了时间，在塔里待了三年。

——被他救下的少年在白尖城内备受追捧，几乎所有人都以能和他说上话为荣，而他则每天坚持不懈地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季行送礼物送食物送各种东西，成功为季行拉来了大量仇恨。

连奥秘之环的首席伊莱也跑过来，酸溜溜的对他说：“我可真是羡慕你啊，要是那天是我救下来他就好了。”

季行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如果伊莱想要，他也非常愿意互换。

“我只是随手把你捡起来了而已，就像捡一只落水的猫、一只狗一样。而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很烦。”

他已经好言相劝，向少年说明过不不需要他的这些感谢，但却再一次被少年带着一大帮子爱慕者堵在了门口。

季行彻底烦躁了，毫不留情面地把少年骂到哭着跑走，而这一幕正好被首席伊莱看见，他们两人头一次用了极其狠戾、恨不得杀死对方的手法打了起来。

至于后来，季行又发现少年对别人的说词与给他的说词并不一样，更是认定他是一个骗子，当场揭露了他，却听见伊莱以朋友的身份对他说出了“他虽然骗你，但他内心也很煎熬”的名句。

这些记忆，让季行忍不住想到，他就早该意识到这位首席不对劲，被他救下的人也不对劲。

如果再早一点发现……如果再早一点……

白尖城是否就不会遭此劫难？

“你好像在想什么危险的东西。”尤利安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出声了。

“我觉得你大概能猜出来我在想什么。你应该知道我的过去。”

关于这点，季行非常确定，但在同时他也确定：“不过你现在应该不打算告诉我？”

“说对了。”尤利安又蹭了蹭他，“我只是知道而已，不是参与者，甚至也算不上旁观者，自认为能告诉你的并没有多少。”

“而且，看起来你很快就会想起来了。我觉得还是让你自己回忆比较好。”

奶牛猫又把他的身体往季行的怀抱中缩了缩：“不过，要我说的话，无论你看到什么，希望你都能记住，错不在你。”

“你不需要自责。”

奶牛猫金黄色的竖瞳与尤利安的眼型重合，真挚的看向他。

季行抚摸了他几下，这回的动作倒没有那么不走心。

“放心了，我倒没有多自责，只不过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在回忆中他已经感受得很清楚了，无论是作为白尖城的法师，还是现在的季行其实自己从来都明白，过错并不在他。

他只是……很遗憾自己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