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像陛下了

[新]

李斯听着外头赵宸和士子的对话，心中确实不喜。大庭广众之下，大谈如此不敬之语，着实讨打。

“陛——”李斯心中有些不安，他赶忙出声叫住陛下，而后者却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似的。

只瞧嬴政稳稳坐在二楼雅间，示意李斯继续听下去。李斯不能明白嬴政的心思，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雅间内的气氛逐渐恢复平静后，便是又听到楼下传来赵宸的声音。

这一回赵宸站起身来，迎面走向那士子，将手中斟满的碗递与他面前，遂言道：“天下战乱纷纷，黎民百姓陷入无尽战火，难道就是尔等心中的愿景吗？依我之见，不过是尔等的一己私欲罢了。”

或许是被说到痛处，士子正欲起身与其理论却被赵宸死死地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修长城，筑边疆。这本就是抵御外敌之良策。虽耗费人力，也确属徭役无错。但那是为了能够让咸阳城中的你们能吃得上饭，读得起书。而你这黄毛竖子却将国之大器，形容成荒淫无度的佐证，实属荒唐！”

赵宸愤怒了，他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愤怒全数发泄在了面前这个年轻士子身上。士子已然手足无措，只得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击。

“哼，确实会给朕找借口。”坐在雅间的秦始皇倒是没有料到，赵宸居然会为自己此前强征百姓修筑秦长城的事情如此这番的开脱。

虽然嬴政知道自己并没有赵宸说的这番通情达理，不过秦长城的作用确实被赵宸实实在在地讲了出来。

若是自己能够更早地统一六国，秦长城就能更早地修筑起来，华夏儿女也就能够更早地投入到抵御外族侵略的准备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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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嬴政很快就被外面的高声呼喊打断了沉思。

“你所言说的这一切，不过是你的开脱之词罢了！”

士子面对赵宸的步步紧逼早已心生不满。他愤恨地甩脱了赵宸的手，也站将起来，随后大声怒斥道：“若不是如此苛政，那用来炫耀的城墙底下又怎会累累白骨！你还敢说这岂非昏君所为？”

面对士子的无理取闹，赵宸没有立即反驳。而是轻蔑地笑了笑。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天底下能够有如此没有见识的人。

“如何啊，是不是无话可说了？”眼见那士子一脸得意的样子，还未等赵宸言语，李存孝便是有些忍耐不住，随后站起身来，指着那人便是骂道：“你这小儿如此说话，简直无礼！”

若不是赵宸及时拦住，李存孝那沙包大的拳头，估计下一刻便会落在那士子的脸上吧。

“怎么，言说不过便要动粗？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

李存孝心中憋屈，却被赵宸死死拦住，别扭不已，赵宸却似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已然有了应对之策。

沉默了一会儿后，赵宸又继续问道：“不知这位士子，你可亲自去过关北以外？”

士子愣了一会儿后道：“未曾。”

“好，那我再问你。你可见识过北边关外的骁勇？可曾见识过关外漠北的黄沙漫天与鹰击长空？”

“这……”士子一时没能明白赵宸的意思，却也只能直言答复。

“既然如此，你又怎知那万里秦长城只是一层土墙？不过是徭役后的产物？”话到此处，赵宸开始反击，又是将那人说得哑口无言。

眼见那士子没有任何应答，赵宸话锋一转，厉声呵斥道：“若非是那长城早已筑起，别说是边关的百姓，即便是此刻身处咸阳城的你，也未必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若是此刻羌奴鞑靼突然来犯，此刻边关的城门口可就不是累累白骨了，而是饿殍遍野了！而你居然还敢如此是非不辨，以偏概全，又是何道理？”

这一回，不光是那士子，就连嬴政与李斯听了之后，心中皆是一惊。

嬴政甚至感觉，这赵宸根本就不像是镇守一座城长达十五年的庸碌之才。

没有过茹毛饮血的经历，是说不出这样一番话的。

北方异族崛起已然是事实了，若是不采取任何措施，只会让中华大地再次重燃战火——当然这是嬴政最不愿意看到的了。

世人不懂嬴政，常以暴君之名相谤。如今却有一人挺身而出，在百姓们之间言谈自己所想，沟通自己之所思，无法不让嬴政感到好奇。

他想不到在这个世界最懂自己的，居然是这个十数年未曾见面的儿子。

他站起了身，没等李斯阻拦打开了雅间的门。

正巧此时赵宸与那士子舌战交涉，早已说得对方哑口无言，欲言又止。却被雅间的开门声给吸引。雅间内走出来一个相貌雄伟的中年男子，虽然打扮得朴实无华，但赵宸还是一眼能够认出那人定是那始皇帝。那习惯高高在上的可怕气场，令人心中畏惧。

不过李斯却是被吓到了。他原本只是想要劝阻嬴政不要让君主轻易露面，不过却是晚了一步。等他快步走到嬴政身边时，一眼瞥见了站在一楼的赵宸——李斯甚至认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万万不曾想到，这九公子赵宸远远地瞧过去，像极了原先年轻气盛的嬴政。不仅如此，赵宸的身上同样也是散发着与始皇帝一样的强大气场，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孔，着实叫人望而生畏。

这哪里像是个守了庸城十五年的人，分明像是个杀伐果断，誓言要“马革裹尸还”的将军吧！

气氛到了此时，便是忽然尴尬了起来。

赵宸当然知道秦始皇是在试探自己，因此对着高高在上的那人，拱手做礼。嬴政也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一般，便是转身回到雅间中去了。

见此情形，李斯也赶忙走进雅间，重新关上了房门。这一趟微服私访，被弄得如此高调不说，还近距离地接触了一番这位九公子。现在他的心中满是诉说不尽的复杂。

“始皇帝积极变法，推行新政，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这些丰功伟绩难道不足以诉说其为华夏之最的话，那在下便也是无话可说了。”说完此话后，赵宸便是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直奔楼梯而去。

李存孝等人见状也不好多说，纷纷跟在赵宸身后上了楼。

此时在雅间内，秦始皇却依然乐得合不拢嘴。

李斯也知晓这始皇帝确实喜爱这孩子，便又是说道：“陛下，九公子刚刚的言论虽然有些过激，不过老臣也能听出确系发自内心，有几分陛下年轻时的风采啊。”

听闻李斯如此评价，嬴政更高兴了：“哦？难得李相有如此评价啊。”之前自己光顾着与重臣言论扶苏与胡亥了——经过今日这一遭，嬴政忽然又慢慢放下了立储的心思来。

看到皇帝如此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李斯决定投其所好，便是做了一场顺水人情道：“既如此，老臣斗胆提议是否将九公子唤了来，与您在雅间共饮？”

“嗯，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