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章南下求医

大雪下了两个时辰，到午时过半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花渐渐停了，只剩下北风还在咆哮。

万彤和万庚蜷缩在火堆边，万庚期间睡过去一次，又被万彤叫醒了。

“彤丫头，实在不行咱就不走了吧，外面这么冷，我觉得窝在这里也不错。”万庚缩着脑袋说。

“那可不行，”万彤推了他一把，“你身上的刀伤还没处理，在这里耽误久了只怕会感染，可是会死人的。”她这么说，万庚没奈何挣扎着站起来。

万彤去捧了些雪回来把火堆浇灭，然后把马儿先牵出去。

“露姑姑怎么办？”万庚走到洞口，低声问道。

他们现在手里没有工具，没有办法挖坑掩埋尸体。单靠两双手要在那冰天雪地里挖个深坑出来，怕是要挖到猴年马月。

两个人合力先把露姑姑的尸体从马车上解下来，万彤想了想，提议道：“不然把露姑姑先搬到山洞里，用石头堆起来吧。等日后我们找到这里，可以再安葬她的尸骨。”

万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暂且先这么处理。

把露姑姑的尸体处置好，万彤打算把马再套回车上去，万庚想了想阻止道：“别套了，这车上全是血，太碍眼了。”

万彤瞧了一眼，也点点头。那车经过昨晚一场大战，再加之连夜亡命颠簸，已经破烂不堪，露姑姑又惨死车前，车驾上全被血迹染透，他们现在赶着去找人，只怕会多生是非。

“那怎么走？”万彤问道。

“上马，我骑马带你去。”万庚说完，拿过马缰绳，给马儿套上，然后喘了口气，脚下发力，一翻身先骑上去。

“上来吧，”万庚道。

“嗯？骑马吗？”这个万彤可从来没有尝试过，虽然在前世的电视剧里经常看，但是亲身尝试这还是第一次。

“我上，”万彤抓住马儿的鬃毛努力往上爬。

马儿吃痛，连连甩头，给万彤甩到地上去。幸亏地上全是积雪，倒也不疼，只是姿势有些尴尬。

万庚看得眉开眼笑，打趣道：“我说彤丫头，你跟它有仇吗？”

万彤小脸一红，拍拍屁股站起来，抚摸着马儿说道：“乖马儿，乖马儿，你低低头让我上去，回头我给你拿草吃。”

万庚伸出没受伤的另一只手，对她道：“你一只手抓着我，一只手按住马背。”

万彤依言抓住他，脚下努力蹬地，万庚也用力提了她一把，终于翻身上来了。

四目相对。

“我是不是方向弄错了？”万彤讪讪地说道。

万庚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我下去再来。”万彤红着脸道。

“就这样吧，”万庚拦住了她，“这马没有鞍鞯，你转过去没有抓靠的地方。你这样坐还能抱着我。”

“小屁孩谁要抱着你，这样坐着不方便。”万彤担心道，“而且我这个样子被人看到要笑话的。”

万彤跳下去，理清楚方向，又再爬上来，这次终于朝前坐了。

“现在坐稳了吗，”万庚得意地长笑一声，他一路被万彤各种鄙视，终于在骑马这件事上扳回一局。他伸出一只手，从万彤肋下环过去提住缰绳，然后道“你可注意点，我就这只手可以用，没法搂着你，走了。”

万庚嘴里吆喝几声，催促着马儿向前，两人就这样骑着马从山上下来。

万彤比他矮一头，靠在他怀里正好。她左右调了调位置，还不错，第一次骑马挺稳当的。她忽然抬头问道：“二少爷，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这样子行吗？”

“不然你下去在马后面跟着跑？”

“我是无所谓了，我一个小丫鬟，我怕传出去你二少爷的名声不好听，”万彤咬咬嘴唇。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想这么多，夫子说事急从权。”

“夫子还教你们这么多东西吗？”

“夫子可有学问了，你问的那些问题，他肯定都会。”

“那可未必，”万彤心说。

下来山道，路边一个人都没有，万庚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

“往南边去，”万彤道，“我看过山道，我们是从北边来的，说不准回去还会不会有贼人。”

“嗯，”万庚答应一声，调转马头，沿路向南。

因为身上有伤，万庚骑得也不快，马儿驮着两人一路南下。

“你说我们出去，要不要找地方报官？”万庚问道。

“你觉得老爷他们会报官吗？”万彤道。

“应该会吧？”万庚有些迟疑。

“二少爷，我知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万彤道，“但是归根结底，咱们还是两个孩童。既然老爷他们在前面逃出去了，若是要报官，他们自然会去报的。我们两个冒冒失失地去报官，别人也不一定会信我们。”

“当务之急，”万彤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要找个地方，先把你的伤养好，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回去找老爷他们。”她其实心里是不愿意回万府的，有荀兰找个隐忧在，回去万府无异于自投罗网，但是对于万庚而言，能尽快回万府却是最好的选择。

“你说的对，”万庚一边催马一边道，“我跟你说我这个胳膊现在有些发木了，没有开始那么疼了。”

“你那是刀伤，不处理会得破伤风的。”万彤道。

“什么是破伤风？”

“就是你们说的外邪入体。”

“你还懂医术？”万庚奇道。

“我懂的可多了，比你那夫子还多。”

“你少胡吹大气了。”万庚不信。

那北风吹的愈急，万彤开始还勉自强撑着，后来实在是吹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歪头缩到万庚怀里。

她看到万庚受伤那只手一直垂在一侧，便轻轻拉过来，给他抱着，又伸手试了试万庚的额头，不由皱眉道：“二少爷，你烧的越发厉害了。”

“嗯，”万庚加快了速度，“我没事。”其实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脑袋越发迷迷糊糊的不太清醒了，本来他一直在发烧，又顶着寒风出行，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他性子倔强，要在万彤面前逞强，那北风刺骨如刀，他尽力将万彤护在怀里，让她舒服一些，自己却快要熬不住了。

冰天雪地里，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骑着一匹马南去，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前面看到有人烟，几个偏僻的房舍孤零零地立在山坡上，万彤觉得这些农户可能没有处理刀伤的经验，两人继续催马前行，又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一个镇子。

万庚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身子在马上摇摇晃晃地，多亏有万彤抱住他，两个人才坚持着走到现在。

这种鬼天气里街道上也冷冷清清的，走进去三条街，终于看到有家客栈开着门，掌柜的靠在柜台边，正瞅着外面的天气犯难，看见两个人在门前下马，急忙吩咐伙计迎出来。

万彤先跳下马来，眼看万庚要栽下来了，急忙伸手扶住他，好在这时候店里的伙计也出来了，两个人一起把万庚扶下来，伙计牵着马去了后院，万彤扶着万庚走进客栈里来。

“这位小公子是要住店吗？”掌柜的看万彤那打扮像是个丫鬟，便对万庚问道。

“我家公子病了，在这里暂时歇息一下，”说话的却是万彤。

待到问明白住店的价格，万彤抽了一口凉气，原来那掌柜的看他们人小，故意抬高价格报道五百文钱一晚。

万彤有心跟掌柜的再讲讲价，但是看万庚快要扛不住了，也就捏着鼻子要了一间房，先把万庚安顿下来。

他们这次死里逃生，万庚身上是一文钱都没带，万彤虽然有点积蓄，但并没有都带出来，身上只带了三两银子，再加上从露姑姑身上得来的三两，一共凑了六两多银子。如今万庚病重需要诊治，两人又流落他乡前途未卜，万彤盘算了一下还是要节约花销。

然而没想到万庚刚进了房间里便开始呕吐，吐到后来更是见了血丝，吓得万彤慌了手脚，急忙托店里伙计去请郎中。开始请了个郎中看完，给他清理的伤口，开了方子嘱咐给万庚按方吃药。结果一连两天都不见好，到第三天的头午万庚更是烧晕了过去了，后来又请了位老郎中过来，细细得查验了万庚的伤势，给他换了一剂药，高烧这才渐渐的退了。

只是这一连串的请医问诊，那银钱便似流水般花将出去，不过三四天的功夫，万彤手里的钱就只剩下不到二两了。

万彤心疼钱，又为了照顾万庚，这几天便一直守在万庚房里，几乎是床前床后，衣不解带地照看着他，困了就在桌子上趴一会儿，醒了再去看看万庚。

到了第四天的夜里，万庚烧退了，清醒过来。

按照老郎中的说法，这算是捡回来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