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章天师传道

腊月十六，财正东，宜嫁娶。

钱家是坪山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今天是钱少爷大喜的日子，钱家摆了几十桌的酒宴，贺喜的人一直到夜里才散去。

然而今夜跟新娘子洞房的人，却不是钱少爷。

五十多岁的白天师脱下一身道袍，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新娘子，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是坪山镇的规矩，也是所有摩尼教教徒的规矩，凡是教中子弟结婚，皆需天师为新娘子请神祈福，新婚初夜，新娘子必须跟天师单独相处一晚，由天师耗费心神，请得天上大光明神来为新娘种下神明火种，这样将来新娘生下的孩子才会得到上天庇佑，可以传承圣教衣钵。

至于这一晚天师是怎样祈福的，便不足为外人道也。

钱家很早就入了摩尼教，如今已是摩尼教在河东路的几个重要据点之一。钱老爷自然是懂得教中规矩的，昨天连夜派人去摩尼教的分坛中，请来了白天师。能得白天师亲自降临施法，这在摩尼教众里是难得的荣耀，钱家自然感恩戴德。

这新娘子生的十分娇俏，本是钱少爷青梅竹马的表妹，唤作颖儿。如今年方二八，正是最可人的时候，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白天师最爱她脸蛋上那一对浅浅的酒窝，忍不住俯身先亲了她一口。

颖儿来时，父母已经嘱咐过要谨遵天师吩咐，此时虽觉天师无礼，但也只得闭上眼睛，不敢动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让白天师格外怜惜。

白天师又亲了亲她的小嘴，颖儿不敢拒绝，只能轻轻唤一句：“天师。”

“不要说话，我要施法了。”白天师庄重的声音让颖儿原本的一丝挣扎也化作冰消。

吹熄了灯，白天师回到床上。

一树梨花压海棠。

大多数的新娘子都不会反抗，她们被送进屋子之前就已经被洗脑了，等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想要反抗也已经来不及了，一旦被摩尼教的天师们爬上床，这些柔弱的女子又怎么会是男人的对手，像颖儿这样微弱的挣扎无非是平添了施暴者的兴致而已。事后天师们还会对新娘子洗脑，给她们安慰自己的理由，已经失去贞操的女人除了接受这种自我安慰的借口之外别无选择，她们羞于对夫家坦白自己的遭遇，缄默的结果不但纵容了罪恶，也让越来越多的人习惯于这种恶俗。

摩尼教自武周时期传入中国，靠着洗脑乡野愚夫愚妇得到大批教众，他们的宗旨是追求“清净，光明”，要求教众反抗压迫，这种当世修的激进教义自然被历朝历代所不容，摩尼教被禁止传播后，被迫转入地下并经历了当权者数百年的禁止追捕，能够坚守教义者所剩无几，现在的传教人早已脱离了早期教义，更有甚者教中执掌，已经把摩尼教发展成了自己敛财与造反的工具，每当有乱世来临，摩尼教就会聚众作乱，白天师这一支，便是摩尼教在河东路的分坛。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逐渐安静下来，颖儿目光呆滞地软瘫在床上，门忽然被撞开了，满身酒气的新郎官走进来，他实在是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趁着白天师的守卫都去喝酒了，偷偷溜过来看一眼。

虽然屋子里没有掌灯，但是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和门口照进来，屋里大致看得清楚。

钱少爷被自己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一向庄重严肃的天师竟然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寒风吹过，钱少爷用力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直到颖儿的一声尖叫终于让他确认了发生的一切。

白天师从床上翻下来，取过挂在床边的衣衫披上，极为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叱道：“胡闹，谁让你进来的。”

“你，你，”钱少爷倒退几步，嘴里结巴道，“你毁了颖儿的清白？”

“放肆！”白天师已经穿上道袍了，重新换做道貌岸然的形象。他拉过锦被给颖儿盖上，对钱少爷说，“我在给你的妻子请神祈福，你这样冒冒失地闯进来，已经惊扰了天上神灵，还敢口出狂言，我看你是中邪了。”

“来人呐，”钱少爷口里喃喃地道，他转身想要退出去，白天师蓦的一掌挥来，钱少爷受到一股巨力推动，直接撞到门扇上，他的额头磕到门板上，剧痛之下还未清醒，白天师已经走过来，又在他后脑上劈了一下，钱少爷顿时晕了过去。

白天师拖着钱少爷走出门口，把门反手闭上，从袖口中掏出短柄一支响箭，甩手射出去。

过不多会儿，几个摩尼教的教徒收到信号赶过来，包括钱老爷也来了，看到自己宝贝儿子倒在地上大吃一惊，白天师道：“钱少爷冒然闯进来，打断了天师施法，受到天威反噬，如今已经神志不清。去找辆马车，把钱少爷送去分坛，我要亲自为他施法调理。”

钱老爷忙不迭地答应着，安排人快去准备马车。

当着钱老爷的面，白天师又对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大光明神本已降临到新娘子身上，施法半途中断，恐天神降罪，会牵连无辜，把新娘子一并也带回去。”

不久之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钱府出来，上了大道，朝西而去。

后一辆马车上，白天师将一脸惊恐的颖儿抱在怀里，颖儿身上只剩下贴身的亵衣，她眼圈通红，冻得微微发抖，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出来，白天师将她牢牢抱住，凑到她的耳边，威胁地说道：“你要乖乖地听话，把我伺候好了，本天师自会放你和钱少爷回家。”

一个多时辰之后，白天师回到了之前万彤她们被抓来的那个村落。

村口是一片树林，这里经过人为地改动，乱石堆砌，非常隐秘，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入口的小道。此时两个身影悄悄摸到了附近，正是在追查摩尼教分坛的穆清和阿桃。

“确定是这里吗？怎么看不到进去的路呢？”阿桃疑惑道。

“应该错不了，”穆清道，“那掌柜的骨头都被我敲断了好几根，才吐出这个地方来，不可能是假的。”

正好瞧见一前一后两辆马车过来，穆清对阿桃说：“我到那车上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为什么？”阿桃瞪着眼睛，不满地问道，“应该是我去车上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穆清白了她一眼，不屑地说道：“你功夫有我好吗？”

阿桃反驳道：“这又不是上场比武，比什么功夫，靠的应该是机灵和智慧，你这个莽夫不合适。”

“你什么时候能跟机灵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了？”

“本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机智过人。”

“行了，你再跟我争那车要过去了。”穆清不耐烦道。

然而他还没能有所行动，阿桃的身子已经掠出去了。

“阿桃？”穆清在后面着急道。

“老实呆着，看本姑娘过去打探情况。”阿桃得意的声音轻轻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