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堪堪提眼,虚弱又执着的,借着他之前宽慰我的话,慰籍看似坚强的人:“陈瑾之,我不傻,能看出你过于牵强,虽然知道所谓何事,也为此生过气,气他们为何这样对你,许是认你权利太大,危其所得,但我与他们不一样,知道你并非要做这个将军,只是保家卫国乃你一生所求。”
“我知道,什么都知道,也知道他们都不信你,但,将府无将,军无所依,都是大忌,师父,留条后路吧,给自己。”
“好,”许久不出声的人点头应下,“他们若要我的命,那我便逆天改命。”
陈瑾之勾唇慢缓应答,他知道,眼前的少女说得极对,而正中他心的也是她无条件的信任。
还好,她消气了。
天落黑时,阴暗潮湿的宫阙里,跪了不下五十人,而那些人皆颤巍垂头,不敢直视上方紫色长袍的男人,男人瘦削的面容带着浅笑,在并不明亮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瘆人,“锦北王失权,不过几月,王师便战败,诸位以为如何?”他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沙哑多虑。
“臣以为,锦北王与王师勾结,此次战败另有其因。”一位身着朝服的男子,仰头说起,他是一名宣抚使,早前被陈默手握把柄,现在只得顺着他,不然陈默脚边没气的二十具尸体,就是他的下场。
“王师战败怕是受人指使,而那人,诸位必须明白,现在的主要目的,便是拦住君上恢复锦北王的兵权。”营守备官低声说起,幸是觉得,没了锦北王,他便能上位。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或许,四王子不必着急,君上与锦北王,一向不和,现如今殿下被圈禁在都城,构不成威胁。”中府祭酒压着不爽,轻悔抬眼道,若不是小女倾慕于四王子,再加之近来学堂闹事极多,思来想去,何人指使,明显至极,他虽授君以仁,碍由君不仁,走反道。
原本阴冷的宫殿,被一群人搞成“朝会”,只不过杀尽持反对意见的人,也不能制止其他人站出来,锦北王,陈瑾之,自十岁入王师,到二十岁被迫失权,无愧百姓,无愧王室,反而招数人惦记。
“哦?一向懒得说话的谢祭酒,也开始为锦北王抱不平了?”陈默阴着脸,在月色下看不清表情,他慢慢踱步到谢丞跟前,蹲身低语,“祭酒的小女,与本王子缱绻旖旎的时候,不知祭酒,是否还能如此大义凛然,为他人说话。”
“你!!”谢丞气红了脸,愤恨不得。
看着面前的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陈默一改往常的嬉笑,站起身,提高嗓音,“一群不辨菽麦的庸人,刚才,君上已下令拨粮,由锦北王运回,只因各郡百姓无人知晓他被卸兵权,只当傅辞得权,不过是王爷所累,现下君王此举,告知陈瑾之再次上位,真当一举两得。”
圣旨只说副将,傅辞统管,可没说卸他兵权。
“臣有一计,除夕前日,有一女子深得锦北王心,若我们设计,将人留在都城”
“许守备别忘了,那女子可不是我们能动的,就单拿她是南萧赵丞相的小祖宗,萧皇嫡女,北漾世子的徒弟,锦北王虽是否认了师徒关系,就如今,此女再入北漠,她与锦北王的关系谁人可知?谁又敢动。”跪在最后的男子反驳出声,不料,飞来的一只箭,让他当场丧命。
“这就是乱议公主的下场,谢祭酒,若不是你官职太大,他的下场就是你的,或者,令爱的,”陈默接过递来的手帕,边擦边道:“诸位可知,你们私下递上去惩治本王子的折子,为何无用,只因,我早与君王妥谈,我要我的,他要他的。”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里,陈默堪堪离去,放肆的笑在殿间环绕。
早在陈瑾之兵权握住的那刻,陈默就前往殿内与陈询商议,他帮陈询看清锦北王的“忠心”
而陈询给他,萧南熹。
半月的独处让我越发多了笑,只不过多是源于陈瑾之,是夜,我用雪煮了茶去了书室,护守的侍卫都已认得我,入眼,很快让开。
“这是南熹用清雪煮的茶,师父,尝尝?”我叩开房门,将茶放到木桌上,才惊奇的发现,王府书室竟与黎城将军府的书室,一模一样,就连隔开的床榻都万般无二。
为何高兴,只是因为书室为我饰。
“想问什么?”陈瑾之察觉到面前人停顿的动作,扬声道。
“师父,多少岁持剑?”我染笑多语,心思的明了越发深入浅出。
“八岁。”虽然知道她想问的不是这些,但既她问起,他便一定会答。
“八岁?”我愣了愣,搁在桌上的手,慢缓的倒着茶水,然后,放到他面前。
“嗯,因为一些事,八岁入府,别人睡觉,我便练剑,一连三年,日日如此,”陈瑾之轻抿茶水,平静的目光落到前方,忽而,轻笑,“怎么?后悔问了?”
“不是,”我摇了摇头,起了捉弄他的念头,“秦桑的部人前来求娶我,父皇应下了。”
许是见我过于正经,面上平静的人多了几分欲说之举,只不过,最终没说。
“逗师父的。”学着他的举动,我抿茶轻笑。
半晌,才听得面前响起暗哑的声音,他说:“这种事,不能拿来开玩笑。”
“师父能说,我为什么不能说?”我哼着气,意图反驳,只是刚说完,便后悔了。
“萧南熹!”他气得微颤,连我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也是颤抖的。
见着他生气的样子,我终于是觉得玩脱了,识趣道歉,“我错了。”
“再过几日,我便回黎北了,”我听着他平缓的声音,仰头,“你呢,王师的小将军。”
月光下,他身子微侧,被我拉到树下的时候,也是笑着的,“何事?”他问。
许多年以后,陈瑾之再次回望,也独有这刻,深得他心,柔和的月光打在明眸皓齿的少女身上,她轻笑抬眼,轻轻开口:“什么都会属于你,”在他顿下呼吸时,少女再道:“陈瑾之,我非你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