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福禄巷。左丞相府。
就在吴刚丞相住进迎宾客栈的时候,左丞相府正张灯结彩,全府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中。因为左丞相添孙子了。
二少爷家夫人刚刚松了口气。她生产的时间过长,把全家人急坏了,把自己也折腾得够呛。此刻,她仍然气喘吁吁,脸上的汗水还在继续流。
丫鬟婆子忙前忙后,这会子注意力忽然从她身上移开,转移到了刚出生的小少爷身上去了。贴身的丫鬟好像忽然想起来了这位刚卖过大力的主子,赶忙过来给她擦汗。
堂屋里,左丘坐在太师椅上,满面春风。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刚要起身到二儿媳妇那屋去看,一个婆子抱着孩子走进来:“哎呀,相爷,夫人,恭喜恭喜哟,添了个大胖孙子!足有八斤。”
夫人已经站起来接过孩子,边笑边掀开孩子头上的棉被一角,看着孩子粉粉的小脸:“哎呀,这个胖呀,这个俊呀,老爷,快来看看咱们的大孙子吧。”
左丘站起来,夫人已经抱着孩子凑过来。左丘不住点头,手捋胡须,呵呵笑个不停。“好好,好。去对老二家的说,她为左家立了大功,老爷我要重重赏她!去,快去。”
老婆子答应一声,抱着孩子退去。
老两口心情不错,有说有笑。
门开了,一个老仆人进来:“启禀相爷,嗯……”老仆人看了眼夫人,又看了看左丘丞相。
左丞相示意夫人离开。等夫人走了,老仆道:“相爷,老四回来报告,吴相爷已经接近大青山了,估计今天晚上会在南城十字坡歇脚。”
“哎呀,老四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他护送吴相回家后再回来吗?”
“老四说,吴樟等人发现了他,他就把自己的任务告诉了吴相。吴相让他回来报告,说已经安全到达,请相爷不要牵挂。”
“哎,这个吴刚!老四也太不小心。好吧。回来就回来吧。人呢?”
“相爷,老四人困马乏,正在厢房睡觉。”
左丘挥了挥手,示意老仆退下。老仆刚转回身,忽然又被叫住。“马上让老四来见我。”
老仆下去不久,老四进屋,施礼罢,左相问道:“一路上见过可疑的人吗?”
“启禀相爷,没有。不过,回来的路上我好像看见段金鳞了。”
“什么?段金鳞?看清楚了?”
“应该没错。当时他骑在马上,身边没有一个卫兵。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公差。如果人多,我肯定怀疑了。可是就他自己……”
“哎呀!老四,你糊涂呀。姓段的出现还有什么好事。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不对呀,他没有一个人出去过。只要他出现,那就是黑虎卫的左营全出动了。”
“那,那怎么办?”
“我提醒过吴刚,让他星夜兼程,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
“吴相打发我回来时说,回去告诉你们相爷,一路上风平浪静,让相爷您放宽心。”
左丘踱着步子,在不停地思考,过了会,在窗前停下:“说什么也晚了。吴兄,但愿如你所想,平安无事。”
老仆急匆匆闯进来:“相爷,庞公公来了,带着圣旨。”
“噢?这么晚了……请。”左丘示意。老仆回身,把屋子两扇门都打开。
庞公公已经来到了堂屋门口。门开处,庞公公就进来了。客套了一下,庞公公唱到:“圣旨下,丞相左丘听旨。”
左丘跪下恭听圣旨。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今查左丞相左丘,内树私党,外结重臣,党同伐异,有违圣心,着即停用枢密阁左丞相印绶,降任湖州都督,协理湖州边防事宜,即日启程,着毋庸议,钦此。”
庞公公读完,收了圣旨,说到:“领旨谢恩吧,左相。”
“臣左丘,领旨谢恩!”
那庞公公已经紧赶一步,上前搀扶起了左丘。
“多谢庞公公。皇上突然将旨,发生了什么事?”
“嘘。小声。”庞公公示意屏退左右。待其他人走后,庞公公快步走到门前,伸出头向外探望,见左右无人,方才放心回来。眼睛盯着左丘,低声说道:“左相,皇上是被逼无奈呀!”
左丘这才发现,庞公公眼睛红肿,看来是刚刚哭过。他吃惊地问:“皇上怎么了?”
“左相,你要体谅皇上,体察皇上的良苦用心呀。而今,福王步步紧逼,李沐崖倒向了福王。今天漓州传来消息,太子他,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太子已死,福王手中握有黑虎卫,颖王处有兵马司的支持,寿王、翼王各有个的打算,也各有各的势力,信王年幼,这朝廷有变,就在瞬间呀。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皇上的心疼病又犯了,而且这一次不同以往,我怕,天要变呐。此时,皇上不能保你,也不能保我,连他自己都可能不保。”
“这正是皇上用老臣之时,我……”左丘急得都要掉眼泪。
“皇上说了,这可能是他能为左相做的最后一件事啦。左相,吴相名为回乡丁忧,实则肩负重大使命。天子密诏就在吴相手中,实指望他能够将诏书送到漓州的太子手中,一旦宫中有变,太子就能站出来扭转局势。今天看来,让太子到漓州督军,是个天大的错误。幸好,吴相回家,也算保住了性命。”
听庞公公这么一说,左相有些明白了。只是,他为皇上着急呀。看来,宫中形势已经非常紧张。不到万不得已,皇上是不可能如此安排这些重臣的。
“皇上说了,让你马上上路,赶赴湖州,只要你到了湖州,你就暂时安全了。以后时局怎么发展,就不好说了。总之,左相,您好自为之吧。我走啦。保重。”说完,庞公公头也不回地走了。
左丘来到门口,喊:“来人,马上通知全府上下,收拾物品,只带路上用的东西,其他的都留下吧。马上安排马车,要给二少爷家的单独一辆。半个时辰后,出发。”
转回堂屋,左丘颓唐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忽然,他抬起头,喃喃自语:“吴刚手里有密诏,呀,李沐崖会不会是知道了。吴刚兄,你是凶多吉少啊……”